在玻璃上種樹

賀志軍

在玻璃上種樹

給一棵并不高大的樹澆上水

種起來，種在一種叫玻璃的土地

在玻璃上種樹，種上樹流走的青春

讓樹在一種透明里反觀自己的

亮光。看看亮光里有沒有夜晚

有沒有烏云隱藏在霞光中

在玻璃上種樹，還要種上樹現(xiàn)在的表情

看綠色的表情里有沒有風在奔跑

奔流的時光會不會長出花香與鳥鳴

樹的枝葉能不能引來鳥兒的筑夢

在玻璃上種樹，更要種上樹未來的翅膀

這種堅硬的羽翼，鋪成通往外界唯一的道路

樹的輕重，只有玻璃心里明白

玻璃在照亮白云之時

也讓樹的一生，亮如白晝

一杯水的秘密

所有的秘密都是透明的

一杯水的秘密

也是公開的

無論白天還是夜晚

一杯水無法隱藏自己

水里的秘密在水里，也在水外

水里的秘密多情且富有

水里的秘密在今天，也在過去

秘密的顏色有紅色，也有黑色

水里的秘密任你怎么看，都看不透

水里的秘密任你怎么讀，永遠讀不完

秘密就隱藏在水里，隱藏得

深不可測

瓶子里的語言

瓶子是用來裝語言的

不是用來裝酒，更不是用來裝水

陽光里的語言，被裝在瓶子里

陽光外，包括陰雨天的語言

都在瓶子之外的所有地方

游蕩

瓶子沒有蓋，瓶子里的語言飛不出來

飛出來，就會被一場雨

打濕

瓶子里的語言不需要雨

需要一種，呼吸起來很順暢的

空氣

與蜘蛛同行

打開一扇門，或者是

打開兩扇門，讓蜘蛛進來

蜘蛛有蜘蛛的理想

我們有我們的理想

要么，打開我們的理想，讓蜘蛛住進來

蜘蛛的理想在于一一一

等待，等待一次，自投羅網(wǎng)

我們的理想在于一一一

等待？等待一次，閃電后的亮光？

不，我們的理想在于一一一

搏擊，在于搏擊后，閃電的亮光

霧

不必商討山隱藏的多深

也不必商討有沒有人行走

厚重的衣裳，讓目光無法越過

霧的深度，是從大海那里學來的

海里有魚，有珊瑚

霧里呢？也有魚，有珊瑚

甚至還有一些發(fā)光的事情

霧長著翅膀，還是雙腿？

好像無法考證，也不必考證

倏然的降臨與撤離

有時，令我們猝不及防

魚，珊瑚，會不會也隨著

霧的撤離而離開？那么

霧里的花、往事呢

壺中有酒

我不會喝酒，但我有壺

有一只精美的銅壺

壺里有酒，有夢，也有日月

喝與不喝，沒有太大關系

酒還是酒，壺還是壺。夢，日月

依舊在壺里熱氣騰騰

為了壺里日月更長

還是把家中最珍貴的家具——

破舊自行車賣掉吧。換回一壺酒

酩酊大醉一次

好讓壺做一回真正的酒壺

夢，日月，都帶上酒的味道

因為閑置太久，原有的酒

連同夢和日月

都已被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