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鮑德里亞看來,當代社會在經濟現象形態方面表現為消費經濟的活躍,需要進行符號經濟學批判。當代消費經濟具有獨特的運行機制,是將各種商品都轉化為符號體系的過程,這既是資本的進一步擴展、資本增值的實然邏輯,又是技術理性的滲透、媒介信息的傳播,還是物體系的形成、拜物教的深化。消費經濟及其奢侈文化從大都市擴散到世界各地,推動了當代商業的發展。當代消費經濟令人與人之間關系冷漠,圍繞人的不再是實際物品,而是眾多意義,需要用結構主義符號學分析其運行機制,采用藝術性變革的方式消除消費異化。藝術能夠建構具有救贖作用的烏托邦,不應只為了滿足感官刺激,而要通向真理之路,喚醒人的創造潛能,改造消費社會的不合理機制。
關鍵詞:鮑德里亞;消費經濟;運行機制;藝術變革
中圖分類號:C9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8268(2019)01-0110-11
鮑德里亞是當代法國著名的社會批判家,他對當代消費社會的機制做了詳細考察。在他看來,隨著技術的進步,當代社會已經進入消費社會,呈現了一種消費經濟對日常生活的全面占領態勢。消費社會憑借符號掩蓋真相,建立在技術對實體商品的消解上,不斷去除商品的實際功能,涂抹上時尚價值。消費經濟建立在人的不斷虛擬交流中,讓物品失去其客觀價值,變成了符號。主宰消費經濟的是媒體及其規則,妨礙了個體自由意志的發揮,呈現了比剝削更為精細的專制結構,以虛幻的符號之城代替了真實生活,用美好的未來想象遮蔽了現實的災難和暴力,導致了影像掩蓋現實的異化情境。在消費經濟中,決定物品價值的并不是功能,而是符號體現的交換意義。人購買物品不是為了消費,而是為了滿足心理需求。當代消費經濟不是一味遵循傳統道德,而是游戲性質的,是不斷叛逆、嘗試各種新生活方式。消費經濟的商品化是消費經濟受到市場供求關系的操縱,變成資本市場的構成要素,這表明消費經濟是按照價值規律生產的。消費經濟促進了社會分化,導致了政府決策的抽象化,包含著社會階層的滲透化、模糊化過程。在鮑德里亞看來,反映現實的工具一直在改變:原始社會靠面具掩飾自己,早期資本主義靠鏡子反射現實,而當代消費經濟靠影像掩蓋現實,用媒介讓現實抽象化,用符號控制社會。如果還用古典政治學分析消費社會是不夠的,必須采用符號學分析,需要從社會批判角度對消費社會進行考察,對符號消費進行現代性批判,對網絡信息進行后現代分析。
一、當代消費經濟的運行機制及特點
鮑德里亞首先分析了當代消費經濟的運行模式。在他看來,消費經濟體現著“仿真”的運行機制:不是說謊,而是資本增值過程,用媒介混淆事實,取代了真實東西,讓真實世界顛倒為擬像化的世界,讓人誤以為影像才是真實,讓社會變成意義指涉的關系,從而體現了意識形態功能,深化了拜物教。
(一)消費經濟是資本增值過程
鮑德里亞認為,消費社會批判需要采用政治經濟學批判,也需要用符號學批判資本意識形態,以補充馬克思的資本批判。資本分析仍然適用于消費社會。媒介組成了巨大的生產之鏡,要對當前消費進行分析,僅采用剩余價值理論是不夠的,還必須用符號學揭示生產關系背后的意義。消費的幽靈到處支撐著零散的生產,進一步消解了等級秩序。資本追求操控社會的權力,驅使人們用符號消除生產,吸納了勞動,讓勞動從屬于自己。消費社會仍存在利潤動機和資本運作邏輯,有資本矛盾的多重敘事系統。現代工業社會是規訓政府,工業統治了農業,讓機器生產橫行;后現代消費社會反對規訓政府,服務業統治了工業,努力消除中心霸權,打破民族界限,呼吁建立統一市場,卻建立了新的等級化生產體系和國際秩序。資本已經超越國家,打破了國家對其的限制,利用非政府機構控制了全球,憑借全球化控制了世界,讓治理變得穩固,網絡遍布全球。消費社會為年輕人的欲求服務,崇尚時髦和稚嫩,制造了商品化的青年男性崇拜。人進入消費的黑洞,完全被吞沒,迷失在誘惑的迷霧中。隨著生產力的發展,消費從基本的生存需要分離出來,成了少數社會精英的身份象征,而普通群眾仍專注于滿足生存需要,無力購買奢侈品。隨著大多數人基本生存需求的解決,消費又與普通大眾聯系起來,成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采用不確定的符號形式。消費文化早已盛行,但政府為了維護等級秩序,不愿承認消費文化的普遍性。消費文化的流行方便了社會對個人的控制,實現個體對社會整體的適應,不斷參與社會事務。符號消費其實并不自由,人仍然是被資本奴役的,仍受日常束縛。符號消費依賴市場體系,仍需要勞動創造價值,但將符號抽象化為至上地位。符號掌控一切,匯集了一切意義,呈現著一切信息。社會的抽象化已經由景觀轉為符號,更加去物質化了。激發消費的力量隨著社會不斷變化,在消費社會中,人們向往的不是生產力的大幅增長,而是一種邏輯上的結構變量。符號價值大于實際價值,消費欲求起支配作用,加大了生產和消費的差距。消費社會是以影像為主的結構性社會,是財富攀升和欲求攀升,憑借他人目光激發個人對物化的追求,讓時尚擴散到全社會,讓消費信息鋪天蓋地。人的身體被圣化,不再是生物的肉體和工業的身體,而是自我迷戀的客體、社會禮儀和色欲的基礎,成了鼓吹性自由的道具,讓社會虛假運轉。妖艷在符號體系中特別明顯,讓消費品帶有性暴露癖的征兆。
鮑德里亞對消費經濟的批判仍然立足于馬克思的資本批判。資本主義消費經濟變得商品化,成為資本運作策略,不斷改善與資本家的關系,而沒有社會責任和良好的社會關系。消費文化沒有一定的物質和經濟基礎,而依靠財力雄厚的財團軍閥,這讓它追求商業利潤,為資本運作服務,讓不同的階層參與度不同。消費文化與都市化有密切關系,表現了新的時代特征,是都市時代的心態和思維模式,展示著都市中心和邊緣的等級秩序,是資本主義的虛假欺騙。“面對社會的種種紛擾和誘惑, 人們開始尋求內心的平靜, 渴望過上輕松、閑暇的生活。”[1]晚期資本主義以五彩絢爛的都市影像為信號,人們面對的不僅是空間結構符號,還有光怪陸離的影像,制造了緊張的氛圍,引導人們進入悲觀、失望、傷心、郁悶、憂慮的處境,又激發出人們的好奇、貪心、幻覺、假想,造成不可捉摸的虛幻世界,將各種現實存在轉換為各種符號影像,大眾被統治階級引入他們希望的方向。消費文化是奢侈生活方式的反映。人都有好奇心,都有不滿足于現實的本性,促使人無止境地追求現實之外的東西,不斷探索未知的東西,對于奢侈的追求也是好奇和不滿現實的表現。消費經濟不僅與人性有關,而且與社會組織和社會關系有關。上層階級為了炫耀身份和地位,不斷提高奢侈品的層次和品質,促進了品牌產品的生產,導致同類流行產品的示范效應,指明了消費品生產的方向。名牌消費品的示范效應,讓消費品精致化和名牌化,而這需要付出更多代價,需要付出更多反思和制造時間。奢侈消費品一定意義上也推動了文化產業的發展和提升,促進了生活的改善,有助于提升人的想象力和創造力。人的一切身份、地位都可以進行交換和消費,成為符號化的社會交換。消費經濟讓社會成為仿真主導的世界,讓仿真成為確信的存在。消費社會已經超越剩余價值生產方式,變為差異性的符號生產。現實是符號的展開,是游戲的反映。消費社會的管治模式發生了變化:早期資本主義是商品生產階段,而當代社會是符號擬像秩序。現實客體成了幻覺,真實喪失了。媒介是物,但更是社會符號,是促進消費和整合社會系統的工具。社會的破壞力量已經不是生產力,而是符號編碼,需要質疑呈現在面前的景象。消費經濟讓一切社會要素都從屬于它,用空洞的消費符號否定真實。機器的廣泛應用,讓相對價值生產更普遍。資本不在乎實體的形式,不斷變換形態,是不斷增值的過程。資本同交換價值聯結起來,呈現為社會關系。社會已經由工業社會轉向技術社會,由冶金社會轉向符號社會。全球化讓消費經濟散布在生活各處,各種社會實踐也摻入消費文化的因素,在這種情勢下,統治階級為了加強對社會的控制,不斷利用媒介技術滲透到消費領域。
鮑德里亞認為,資本主義消費經濟是一種多元的消費方式,已經超越經濟領域,具有復雜性質。當代社會是擬像社會,打破了二元對立,只剩下模仿,消解了傳統文化的運作模式。擬像只是對模擬的模擬,到處充滿虛幻的表演和游戲,加重了人們對物的崇拜。消費經濟是在全球經濟中產生的,是資本主義全球經濟的一部分,是全球化的前鋒,為資本運作開路。消費經濟在全球化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推銷了資本價值,擴大了資本霸權,也加深了一些發展中國家對西方文化的仇視,不斷丑化西方。全球化和現代化是對立統一關系,在對立中不斷抵消。消費經濟有多元的運行方式,與商業的結合促使了其性質的變化,導致其不斷商業化和庸俗化,強化了其對于意識形態的控制,讓大眾失去了思想和生活自由,也讓文化普及化和大眾化,減少了精英文化與大眾的隔離,有利于文化的傳播和大眾的接受。商品拜物教批判和景觀拜物教批判具有內在邏輯性。在消費社會中,額外的花費竟被看作財富的增長,讓任何東西因為符號形式的存在而變得時髦。現代的消費是炫耀性消費,是由資本運作機制和商業性質決定的,引起了消費文化的泛濫。“支配把經濟看作是策略、迂回和藉口。今天,關鍵性的事實不再是利潤或剝削。”[2]現實社會中流行的品牌消費品是精致的奢侈品。消費經濟是品牌、商標、產品、商品、文化等多重交叉的結構體,是銷售和販賣手段,是工業發明的展示,是財政價值的符號。公共產品應該為了人類福祉,而不只是為了利潤。符號消費既消解了對立統一的僵化邏輯,讓強制和暴力只能隱藏在暗處,又消除了正義和黑暗的界限,讓保守者再也不能拿著道德大棒屠殺居民,讓社會更加寬容,讓那些激進的人失去怒火,變得平和。
晚期資本主義強化了消費經濟,而這種經濟有著制度保障;國家對消費經濟進行調控管理,不斷對經濟進行滲透,消除了政治和經濟的界限,是生產日益社會化的產物。資本主義政治理論已經不適應當代社會。當代社會已經不再是單純劃分為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了。國家的干預讓資本主義有了新的合法性,可以避免無政府主義的不穩定。國家的干預讓異化不再是貧富差距,消除了經濟中的權力關系,讓公民非政治化。國家干預仍不能做到無害,仍會損害社會組織原則,人們仍強烈需求政權的合法性、合理性。國家干預也會引起財政危機,雖然讓階級沖突緩解了,但無法消除階層上的經濟不平等。民眾投入對國家的忠誠,有效執行當局的決策。社會不斷一體化讓國家直接控制了思想文化,壟斷了思想系統,導致文化穩定性被破壞,意識形態功能紊亂,民眾選擇了明哲保身主義。資本主義意識形態正失去其合法性根據,逐漸失去為現實辯護的功能。晚期資本主義危機都可以歸結為文化系統的弊端和科技意識形態,從總體上改變了資本主義制度結構,破壞了資本主義政治、經濟體制的固有布局。科技作為意識形態比市場交換更具直接操作性,已經滲透進社會生活各個領域,侵襲了人的解放欲望,造成了對人的全面奴役,讓人的本質喪失,為資本和勞動的關系做了制度化辯護。
(二)消費經濟是媒介技術的傳播
鮑德里亞還考察了消費經濟和媒介技術的緊密關系。媒介技術既控制了客觀世界,又統治了人,還麻痹了批判意識,壓制了社會質變。媒介在鼓吹象征交換中生發了意象的符號意義。消費的象征交換不同于傳統的商品交換,是物品的不斷豐盛和消費的無限膨脹,建立在契約關系的抽象符號上。消費經濟中,媒介、音樂、語言起著重要作用,夸大了象征意義。消費作為一種符號,比聲音更靈活,根據人的需求創造了無限的意義。人在媒介的鼓動下盲目崇拜英雄,不利于民主,反而促進了獨裁力量,這種群體心理導致人盲目追隨潮流時尚。媒介沒有生產,只是導致了社會內爆、符號增多、布滿象征規則。媒介制造了大量表象,淹沒了真實,讓幻覺遍布,讓人處于惶恐之中。完美的罪行讓所有符號都現實化來使世界布滿罪行,將生活消解為真假難辨的迷霧,阻礙了自由選擇。媒介讓人適應新消費格局,但不能參與生產;讓越來越多的東西只屬于意義范疇;用媚俗讓人在文字游戲中產生眩暈,產生虛幻的安全感。政府憑借符號操控社會,制造了差異化的符號價值。所有現實都憑借媒介瞬間轉化為符號。媒介信息強加給人一致性,讓個體也進入符號編碼,讓消費者相互攀比,加劇了拜物教。媒介既生產符號,又制造虛假需求,否定真正的享受,把消費規定為自為行為,讓人在消費中相互牽連監督。財富經濟系統被符號編碼系統取代,讓消費看似有樂趣,實則布滿陷阱。個人只是棋子,在宏大的媒介敘事中,人的選擇沒有保障。媒介信息具有破壞性,也能破壞人權,更能掩蓋現實,導致生活意義喪失。媒介信息凝聚了社會結構,既讓人處于平面化、平庸化、單向度的狀態,只能保持沉默,讓他者占據生活,又讓人慣于享受,經不住符號的誘惑,缺少關懷之心。消費的方式發生了變化。消費的區分模式消解了一切差別,根據名望建立起集體主義語境,去除了個體內容。消費經濟憑借符號掩蓋實在,憑借中斷和編碼來不斷循環,憑借媒介馴化社會。商品成了符號,符號成了商品。勞動生產模式終結了,符號時代到來,需要用考察消費行為的符號意義。消費成了游蕩在社會的幽靈,起到了交流作用,讓所有價值都納入交換體系中,讓人更膜拜貨幣。
鮑德里亞認為,消費經濟中,廣告、媒體起著重要作用。媒體不是中立的,而是受制于權威和政治,弱勢群體與媒體的關系更弱。擬像不是個體的,而是社會整體性的,讓整個世界處于虛幻中。符號處于商品經濟的核心,讓象征價值大行其道,用抽象性取代了物質性價值。唯經濟論的準則就是只要生產出來的東西都是好的。消費社會讓額外的支出變成生產的財富和新增加的價值,崇尚個性,但仍有集體主義的霸權。消費社會的幸福并不是實現個體意志的幸福,而是符號化的東西。消費社會企圖憑借高額福利實現貧富均等,但未能從根本上改變社會的貧富差距。消費社會也追求平等,但它的平等是身份、地位、成就的形式平等,而不是責任、義務、機遇的具體平等。真實情況是財富的增長本身就是不平等的。“媒介和現實現在已經處于一種模糊不清的狀態,其真相已經難以辨清了。”[3]消費文化讓人們被光怪陸離的影像迷惑,掩蓋了其意識形態控制。當代消費文化超出自然需求而大大膨脹了,是由上層階級人為制造的,是符號文化體系制造的。消費文化采取了隱秘的策略和路徑,制造者早已不僅是知識分子、精英團體,而且還包括企業員工、藝術家、媒體從業者等。這使政治模糊化了,也讓無產階級放松了警惕。消費文化采用商業、藝術、媒體等多種方式,其傳播路徑更加多樣,表現形式更加多元。民主仍需前進,給人們更多信心,才能消解各種專制和暴力。愛是積極自由的一種。人們或是憑借瘋狂參與公共事務,在群體中失去負罪感;或者與群眾保持一致,融于集體,喪失自我,受著高度一致群體的控制;或者通過創造活動,在活動中喪失孤獨感;或者通過愛,在人與人的愛中得到安全感。這種愛是共生完善的愛,有支配和被支配兩種屬性,成熟的愛能保存個性,是打破分離感的積極力量,使兩人融為一體,但仍為獨立的個體。愛是積極感情、積極行動,是給予布施,是關切和尊重,需要藝術的實踐。要克服自戀情緒,理性而客觀,積極走向健全之路,克服對權威偶像的盲目崇拜。
鮑德里亞認為,消費經濟在媒介的幫助下使社會分散,重新建構起等級體系。炫耀維系著富裕階層的特權,呈現著體系的不均衡。一些消費品成了特權階層才能擁有的奢侈品。消費品看似豐盛,實則只是結構性過剩和匱乏。消費經濟與象征性政治權力有著復雜關系。這種象征性政治權力是由各種符號、信息、信號組成的。“變成消費對象的是能指本身,而非產品;消費對象因為被結構化成一種代碼而獲得了權力。”[4]消費文化的性質與商業性相關,是系統的政治、經濟、文化活動,已經滲透進日常生活各個領域,試圖將社會文化變成消費的附屬品。消費文化是市場、媒介、政治等綜合影響的結果,具有擬像游戲性質。消費文化組成的物體系,協調了社會各階層的利益關系,成為社會交換、溝通的虛幻標準,是客觀和虛幻的結構關系。人欲望的滿足需要構成各類社會關系,需要用符號體系進行交換和交往,組成制約人行為的系統。當代社會是各種商品化物體系以符號形式運作的過程。物的符號體系是社會的構成要素,并反過來制約著社會的運作機制。物符號體系比制造的人更自由,人反而被物體系控制。隨著經濟的發展,消費取代生產,讓生產終結了。新的消費不以生產為基礎和目的,不以人的需要為中心,而是以人崇拜的物體系為中心,沒有滿足人的欲望,而是讓人的欲望更加膨脹。存在先于本質,世界極其荒誕,人生極其痛苦。薩特在馬克思主義和存在主義中更傾向于存在主義。他始終未能相信馬克思的全部學說。存在主義是系統的思想體系,而馬克思學說只是哲學。資本主義早已處于僵化停滯狀態,需要用馬克思唯物辯證法揭示其腐朽性。存在主義也不能挽救資本主義的衰亡。存在主義肯定了人,而資本主義忽視了人,將人吞沒在虛假的理念里,是非人的哲學。本來有惰性的物質也因為人的實踐而具有了一些人的特性,人與物都產生了異化。個人實踐退化為群眾實踐,變為烏合之眾,個人利益被群體利益取代,成為官僚國家。
鮑德里亞認為,消費經濟具有觀念、物質、意指三種意義。符號產生物化力量,導致了平淡感,引發了人對異化和焦慮的體驗,引發了幻想,導致精神分裂。現代性重視心理體驗的歷史感,是宏大敘事的行動。后現代是文化主導的,其分析應面向歷史和現實。處在技術化、信息化、網絡化的生存邊緣, 我們現實的生存境遇一次次遭受拷問[5]。后現代消費文化缺乏厚度,只是符號游戲,已經融入社會體制。美國是虛擬世界的典型代表,主導了文化,但世界文化更加多元。人被符號制造的奇異興奮感染,沒有真正的情感宣泄,不再是統一體,只有無端的輕狂。當代資本利用網絡造成了全球空間,激發了人的感官,更加民主民粹。后現代解放了主體,但憑借整體性又壓抑了個體,必須重新界定集體主義。不斷變化等于沒變化的停滯。時尚和媒介不斷制造符號,洗刷了現代性,制造了異質性。巴特提供了鮑德里亞符號分析的方法和指向。鮑德里亞指認的“馬克思主義”主要是西方馬克思主義。他認為,馬克思主義對資本邏輯的批判與理性主義有著一定的人類學共同點,都強調人能造就和超越自己。馬克思把歷史宏觀化了,主張批判一切。鮑德里亞的媒介理論最有特色,深受拉康思想的影響。他批評了馬克思的媒介理論,指出馬克思的生產力理論排斥了符號。資本主義空間生產不斷消解區域界線,讓人們失去方向感。后現代是資本運作的轉型,打破了高雅文化和大眾文化的區別。后現代是影像文化,讓世界變得模糊了。資本主義在不同空間生產出了不同空間形態。最近的生產打破了帝國主義空間,個體面對龐大的符號整體產生困惑。資本主義是以形式至上的虛無主義,在符號編碼的基礎上,否定了現實。符號價值體現著交換關系和協作關系。這些一致性展示了消費社會的運行邏輯就是符號交換價值。晚期資本主義是后現代空間,打破了民族國家的界線,但存在空間困境。
(三)消費經濟是拜物教的深化
鮑德里亞還考察了消費經濟對拜物教的影響。消費經濟讓拜物教更加明顯,讓符號體系更加普遍化,成就了資本意識形態,鞏固了分離性的文化體系。消費經濟是語言符號意義構成的網絡式游戲,是資本主義中人性樸素而又復雜的表達。人期待消費文化的產生,消費文化讓人產生驚異心情,產生互動關系和神秘感受。消費文化還體現著心理學、心態學、品味學和美學,是個體和群體心理綜合的反映。個人在文化大潮中難以維護自己的尊嚴,只能不斷地調整心理,既要不斷超越于群體,又要不斷接受傳統和習俗,以免被孤立。每次消費不僅是經濟行為,也是制造符號的社會行為。在指稱的作用下,形式和內容構成了現實世界。符號消費培養自私的個性,是新的異化現象,在人權的掩護下磨滅人的意志。社會仍延續等級區分模式,特權階層憑借奢侈品展現自己的身份。消費讓壟斷和差異混合在一起。社會交換中的色情與原本的性欲是有區別的,色情只是符號意義,違背了個體結構欲望。原本個體自主的消費變成了形式化、強制化的持續性系統,是隔離的機制,讓消費者在盲從中成為符號運行的節點。符號被個體占有,然后出售給消費者。時髦是特權階層試圖繼續保持傳統等級秩序而做的努力,但傳統等級秩序已經被打開了缺口,任何人都不能像過去那樣野蠻粗暴了。符號體系盡管仍舊野蠻,但比過去要好多了。以往的人們只能追求生存,還無法奢求生產。生產的滿足讓人類進入后現代的擬像社會。生產讓物品變成商品,交換的頻繁讓商品成為符號。要分析物品符號意義的能指和所指方面,要超越影像的面具,進入符號消費的深處。人把精神寄托在符號上,而不是實際物品上,讓生活具有了透視效果。政府憑借掌握擬像空間獲得權力欲望。政治成了仿真現象,是權力的印象,拜物教泛濫,生活成了“幻影”。消費文化作為象征符號滲透進政府權力運作,鞏固了男權社會,讓政治行動成了仿真模式。符號消費已經成了意識形態工具,不是強制性的、鎮壓性的,而是文化形式的,采用隱蔽方式,不再是用法律來采取行動,而是金融經濟的。符號消費起著意識形態功能。符號消費導致社會越來越虛擬,掩蓋了真實生活。宗教幻覺式的消費符號讓人腦的產物取代了現實實際東西,人崇拜符號,實際是崇拜自己的想象。消費展現為大量符號的流通和交換,表達了人的地位,顯示著人對生活的欲望,不允許個性破壞符號的集體主義原則,不斷用象征價值取代真實價值,努力用區分和聲望機制把一切物品都轉化為符號要素。消費經濟起到了宗教作用,深度依賴媒介,不斷發生周期性變化,既有創造性、獨特性和自我規定性,又有被控制性、被推廣性,成為公民精神生活的工具、表現自身地位的媒介,并將符號的繁多混同于人的解放,用符號政治取代革命斗爭,鞏固了資本統治。
在鮑德里亞看來,消費經濟拜物教中的非理性因素導致社會生活的游戲特性,游戲的社會生活是不可預測、冒險性的,造成了人的游嬉性生活方式,將快樂當作人生目的。人的認識大部分是非理性的,人的實踐大多只是為了應付生存需求,實現自己的主觀欲求和愿望。緊張的生活、窒息的社會、隔離的異化狀態,讓人們不斷尋求快樂,追逐媒體制造的符號,自覺適應文化的多樣性。“在這些時尚元素中,人們感受不到快樂和幸福,而只得到空虛和麻木。”[6]消費文化使世界變得荒涼而蒼白,人生沒有退路可走,絕對化自己認識的東西,冷漠又充滿激情,執著追求真實生活的人,必然感到消費社會的荒謬。人生了然無趣,時刻面臨死亡威脅,是非理性的、莫名其妙的出生和死亡。消費社會讓人們處于絕境,喪失了過去的記憶,失去了未來希望,完全聽憑社會擺布,把絕望當生活方式,只有無能為力的死亡感覺。荒謬的消費處境中,人仍可保持積極的態度,堅持激情和努力,維護真理,選擇希望和謙遜。資本主義消費文化呈現在流行的服裝、飲食上,通過服飾的變動來展示社會的偶然性和瞬間性。人們本能地追求新事物,導致服飾不斷變革。服飾的不斷變化適應了人們對新鮮感的渴求。“商品完全被當作符號,被當作符號價值,符號則被當成商品。”[7]消費文化的變動來自日常生活和資本運作兩大動力,還呈現在流行音樂、文學上。消費文化的生產者和消費者并不是對立的階層,而是相互融合的階層。由于媒體的參與,消費文化在全球化時代發生了質變,也能進行自我批判和自我超越,突破精英知識分子的枷鎖。后現代就是不斷批判傳統文化的過程,而并不是虛無主義,是追求真理的大無畏精神,表現了自己旺盛的生命力。勇敢無畏和否定自我是后現代消費文化的基礎。消費文化孕育在大眾文化運動中,不斷地循環,成為獨立的文化運動。消費文化消解上層的宰制,建立了民間文化的基礎,是充滿矛盾的模糊狀態,為自由和民主創造更多養料。消費文化脫胎于文化工業,將消費者整合到整個消費體系中。控制消費文化的是價值原則,而不是實質權力。符號拜物教預設著偽造的東西,讓人迷戀于世俗繁華。人們與之打交道的并不是真實的物品,而是虛幻的差異性符號。資本主義空間生產的基本矛盾就是資本利用空間獲取利潤和人消費空間需求的矛盾,也就是資本追求利潤和消費者追求空間價值的矛盾,這成了城市空間沖突的核心。生產方式決定社會關系,符號生產體現后現代資本運作方式。勞動力不再被野蠻出賣,而是被符號化了,成為消費領域的額外部分。
當代消費經濟崇尚現時的美學,認為現時的瞬間蘊含著永恒,不斷地變動和創造。“我們的世界起碼從文化上來說是沒有任何現實感的,因為我們無法確定現實從哪里開始或結束。”[8]消費文化將現時的瞬間英雄化,處于永恒的流浪和閑逛中。消費文化不是禁欲主義,而是強制的放縱主義,是虛假的藝術幻想,只是相對的暫時之美,只能滿足人們對美的一時追求,讓人們追求眼前的短暫快樂。資本主義的奢侈不同于封建社會的宮廷文化,而集中于都市空間。消費文化是一種流行的都市文化,具有豐富的生命張力,但又有侵略性、誘惑性、延伸性,形成了以大都市為中心的全球性文化結構。都市建筑文化已經不是平面或立體的,而是多維的、夢幻的,展現了人的欲望世界,呈現著多元色彩和無盡的象征意義,表達著無限時空的夢幻圖景。都市建筑文化呈現為建筑的環境、造型和象征意義,提升了市民的生活情趣,但又壓制了市民的真實需求,使市民更加孤立,更加限制在狹小的都市空間中,偽造了市民的休閑娛樂。消費文化是機構化和制度化的,是資本主義加強意識形態控制的產物,是資本主義制度的異化。資本主義也讓消費文化更加有組織、系統、規范和管理性,消費文化的制度化借助于資本主義管理模式,變得更有效率,但也壓制了人的反思,讓文化變得快餐化,而滯留于現時的瞬間享受。資本主義消費文化的價值有目的性和工具性兩類。消費文化中盛行著美學原則,是隨著經濟和科技的蓬勃發展而來的,讓整個社會生活以消費娛樂為主。消費和文化的結合,讓生活充滿美的鑒賞,打破精英文化和世俗文化的界限。“它到處支持著沒有約束的生產浪漫主義。”[9]消費文化充滿含糊美學,拋棄傳統的美丑觀念,只按自己的邏輯從事。藝術創作體現藝術家個人的心理追求和對真理的認知,體現個人靈感和社會氛圍,不僅是現實的反映,而且是想象力的發揮。消費文化憑借美學原則建立與社會生活的緊密聯系。美來自生活,生活也需要美。消費文化通過批判傳統道德實現了美學變革。消費文化是以混沌狀態呈現的,藝術、生活也是混沌的。消費文化是盲目的、單一的、直接的。生活本就是同一的生命體。藝術在不斷自我否定中獲得未來的希望。真實的藝術能夠自我否定,比虛假藝術要好。真正的藝術總是悲劇性的,總是追求完美,但美好總是虛幻的,總是不斷解構的。只有解構傳統,才能更加自由。消費文化依據的并非是傳統美學標準,而是靠象征符號維系虛幻的新鮮感和對美的期待。消費文化的象征美學原則,顯示了符號體系的實際效果、呈現了對傳統美學的背離,使人們得到自由的愉悅感。消費文化脫離了語言的限制,變得無所約束,達到自由境界。但是,達到無止境的自由就是迷醉、放縱的狂歡,不是崇高,而是與現實世界脫離。
鮑德里亞認為,消費經濟的拜物教讓一切都成了擺設。消費經濟由于符號的大量引入而變得沒有現實感,讓人失去時間感。消費社會讓人們沒有希望和未來,讓遵守規則不值得。世界已經一無所有,只有人的肉體存在,消費社會否定了個人,只有用更高理性否定現實的非理性。消費社會加劇荒謬,加劇了掙扎,讓否定和自由不能共存。消費社會也能引申出反抗、自由和熱情。消費社會不是絕對的荒謬,仍有緩和余地,建構希望。當今社會已經是新的生產格局,推崇消費權利和消費價值。消費已經成了物品和媒介信息的總和,需要用結構方法分析它。消費社會建立在符號密碼基礎上,是消費意義的不斷延展。消費充當了語言交流的功能和社會區分的作用,是本末倒置的無根文化。消費社會仍有著等級的人際關系系統。人的所有欲望和關系都被整合為消費品,以便進入消費領域,讓階層分化成為自主形式。消費是系統行為和文化體系,造成挫敗,并給挫敗以補償。消費文化的符號意義是關系和形式的二元統一的結合。各類拜物教支撐著消費結構。消費社會的拜物教和結構符號系統支撐了其意識形態。人的心理被動地被整個文化潮流同化,與政治意識形態相互滲透。節日將平時的快樂凝聚為一時的快感,激發主體的無限力量,讓人忘記時間,制造了暫時的永恒。媒體不能完全按照愛好和專業規則從事,不能完全沒有目的,沒有利益傾向,需要擺脫政治權力干涉,因為現實的統治階級總不舍棄權力。商品不構成消費,只是支持了符號構成的社會關系。如今,我們不是處于空間中,而是處于符號體系中。
二、消費經濟的藝術性變革
消費經濟的“真實”只是建構出來的抽象。人為的符號世界并非廢除了傳統的自然,而是模仿了自然,剝奪了人的潛在性和可能性,讓創新能力缺失,但藝術變革蘊含著創造性,能促進消費異化的消除和生活的藝術化。
(一)消費經濟的藝術變革要注重身體政治的作用
鮑德里亞倡導身體政治。身體政治是行使權力的現代形式,展示著政治秩序的改變,代表了政治和經濟邊界的消失。身體政治質疑政治一體化,不斷消解主流文化,產生亞文化,關注差異,關注斷裂性、碎片化、不穩定性,拒絕烏托邦,開啟個體的身體政治。藝術變革要注重身體分析,倡導主體自由,激發起人的希望,利用實用主義、批判主義和浪漫主義。符號消費扼殺了人,沒有人本價值,限制了個體,混亂地用抽象群體阻礙了個人發展。消費時代,人們仍在焦慮,各種狂熱的事情都在發生,建立了差異性的統一,導致主體的崩潰和強權的消亡。藝術變革是身體空間斗爭,能克服各種空間障礙,也導致新的階層和文化。藝術變革是后現代文化邏輯,是社會內部的文化心態,是超驗的文化革新實踐,期望在混沌中實現自由。身體政治能消解符號文化的神秘性,排斥一切僵化文化,不斷去教條化。
鮑德里亞期望用藝術變革創造一種希望的政治。藝術變革應該創造希望,雖然希望從來沒有。歲月的流逝會讓個人產生孤獨感,產生對現實的清醒認識。人的意識的存在是世界的根本。我們生活在齷齪的世界,人人都萎靡不振,人需要克服死亡恐懼以獲得自由。文學要反映真實,去除浮華。政治斗爭實質是個人政治意志的斗爭。人是自身的,不需要服從任何人,只需要服從規則。資本主義做了無數的非人暴行、制造了殘酷的白色恐怖。人類選擇了自由,仍讓差異能夠存在,體現著我們的本質。人的自由就體現在不斷的選擇中。世界充滿絕望,但仍要心存希望。童年時期的約束會讓人更加渴望自由。任何人無權剝奪別人的自由。平等只是自由的另一面,自由才是人生之本質。沒有任何決定論,基督教決定論也不行。一切存在都無其理由。世界就是偶然的存在,讓人惡心。惡心是孤獨無依的感受。人要擺脫一切束縛。一切扼殺自由的言行都違背人性。婚姻成了自由的墳墓,資本主義更是扼殺了人的自由。誰損害自由誰就是罪人。自由不是來自外部,而是來自人本身。意識活動指向自身和外部事物。哲學要反思,但更要接受現象性意識。自在存在完全肯定自己,沒有理由,處于偶然性中。自為永遠處于否定中,不能單獨存在。時間是自為的存在。人更應重視現在和未來,而不沉迷于過去。人是世界的第一存在。人的存在沒有人性的規定,是徹底的自由。但現實是,人有時只是相對自由。人的絕對自由是意識層面的。人實現多少自由,就展現自己的多少存在。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人的自由意志。自由就是要從萬物中分離出來。每個人都應走出自己的路。人生就是一系列事業。人是偶然的存在,但自由能讓人超越偶然性。我們不能否認他人的意識主體地位,我與他人是沖突關系,他人讓我的自由消失,我與他人是陰謀關系,都在竭力維護自己,壓制別人。人要擺脫他人的掌握,人與人都在竭力奴役別人、占有別人。只要有他人的存在,自己就不能是自由的。生存不過是相互奴役和占有的游戲。人們只會相互攻擊,殘害對方。任何人都是別人的劊子手。地獄不在地下,而就是他人。自由也有責任去限制。各個主體的自由是牽連的,需要相互尊重,必須考慮他人的自由。傷害別人的自由也就是傷害自己的自由。不可預測讓人絕望,絕望是只能那樣去選擇、去行動,只能去不抱希望的行動。人不可預料未來和選擇的后果。結果微不足道,行動代表一切。人的活動的最終原因是匱乏和需求。匱乏引起需求,需求加深匱乏。社會心理也有發展歷程,是受民族政治經濟狀況制約的。
藝術能夠用想象減輕現實的壓抑,通過審美的感性形式尋求愛欲的釋放,釋放本能對快樂和自由的追求,維護個體的精神結構,從而否定現實世界的不合理。藝術的生產是自由而民主的,建構在自由的集體勞動中,關注未來,拒絕資本,是對時代的絕望。身體充當了藝術生產的工具。資本吸納了生活的真實性,不可能再現生活的具體性。人的潛能要遠大于自我表達的能力。崇高美學有革命意義,能超越世俗。藝術擔負著倫理指向,面向資本統治的世界。當代世界的虛無并非一無是處,而是能讓人意識到解放力量。市場充滿骯臟,是內在的撕裂,必須用想象的實踐祛除,創造詩意的空間,用崇高喚醒主體潛能,需要由想象轉化為積極的實踐形式,喚起倫理行動。藝術成為商品,是對藝術的貶低,需要反對資本邏輯,暗示了新的集體性存在。美是對現實世界的超越,是抽象勞動積累轉化的呈現,是試圖用集體勞動超越現實的體現。藝術不直接生產剩余價值,而是超越現實的自由生產。資本也不能讓藝術完全服從市場。審美形式不是純粹的形式,而是有著形式的內容,構成了藝術的自律,能讓藝術掙脫現實束縛,達成認識真理的使命,維護著藝術與現實的離異性,制造新的感性,喚醒壓抑的愛欲,實現主體的解放。但是藝術對現實的消解只是暫時的,藝術總是被納入資本運作體系,進入市場成為商品,對現實的反抗也因審美形式而與社會達成和解。悲劇可以憑借宣泄恐懼獲得靈魂凈化,但藝術的宣泄只是虛幻的,現實的恐懼仍存在著。藝術反抗仍是有著理論意義的,能推動人們反抗現實,作為希望的理想被人追求。
(二)消費經濟的藝術變革要喚醒人的解放沖動
鮑德里亞期望用藝術變革喚起人的解放意識。藝術生產反映著生產方式變革,需要促進人的解放。當代藝術生產逐步呈現非物質化,體現著社會的人文精神,不是簡單的商品生產,而是充滿知性。藝術活動可以與勞動融合,能讓勞動更加感性,具有藝術意志。消費經濟展現著物質的過剩和內爆,消除了自然天性,讓政治邊緣化,宣告烏托邦的終結,限制人的活動,成為統治階級利用的教化工具。當代資本主義需要文化批評,超越資本的文化邏輯,喚醒人們對未來的希望和解放沖動。消費經濟并不是自然的、永恒的,而是有著矛盾,需要反對專制權威,超越現實存在,推動社會向好的方面發展,用否定和批判喚醒消費異化中迷醉的主體,解放主體的創新潛能,通過集體勞動而發現真實。
資本主義束縛了人們,限制了人們對歷史的認識,沒有客觀描述歷史,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對歷史中人的意義做了闡釋,脫離了人的日常生活。文化道德規范在社會演化中也有重要作用。人的社會交往不能只歸結為勞動等工具策略。生產關系的演進并不一定依賴于生產力,到了晚期資本主義,文化系統與日常生活關系日益密切,科學技術更是成了第一生產力,具有了政治意識形態功能。藝術品可以變成商品出售。資本的滅亡罪有應得。只有行政的壟斷才是真正的壟斷。民族主義一定通向集權,不能消除危機,而只能延緩危機,加強了國家主權力量,壓制了公民力量。符號消費去除了殖民主義,卻抽象化了世界,加強了國家主權,標志著殖民主義的失落,但并沒有創造一個自由世界,而是系統的統治,在轉變主權范式的同時,強化了新的統治策略。對于當代,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并未過時。馬克思將生產力的發展和人的解放聯系在一起,將生產方式的改變提到重要地位,將經濟發展的一般模式提升為人類的共同模式。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批判需要繼承,唯物辯證法需要創新。
人類的歷史證明:公有制是最好的選擇。當代社會,科技已經廣泛滲透進社會生活,讓人的本性喪失,并引發了不平等。資本主義消費經濟已經發生異化,需要用社會批判消除經濟異化。馬克思主義的批判是全面性的。當代資本主義加強了意識形態和思想文化的隱形控制,蠶食了無產階級的階級意識,用物化喪失了其革命動力。“我們擁有的不是浪費而是消費,是永遠的被迫消費。”[10]勞動工具是隨著科技而不斷革新的。馬克思對于早期資本主義的批判并沒有隨著資本主義社會的變化而失效。當前資本主義已經發生了根本性質的變化。媒體文化宣揚了意識形態,也讓大眾多了一條維權道路。資本在全球空間里自由流動,兜售著資本主義價值觀,帶來了政治、經濟、文化等很多機遇,讓不發達國家走向民主化,也加重了對人們的奴役。全球化是技術革新和資本空間重組的產物,是自由市場、民主、個體自由的勝利,是資本的進一步擴展。隨著科技的進步,人類運用高度發達的生產力開發自然,帶來了生態問題,讓人意識到了生態倫理的重要性。生態危機是資本增值邏輯和資本積累制度造成的,也是人與人的利益分配問題。社會發展動力已經不是物質生產,而是社會交往,交往不合理造成了當代資本主義的危機。我們需要增強環保意識,達成人與自然的和諧。藝術和文學能夠促進交往理性化,讓交往關系有藝術特質,推進現代話語體系形成。文化產業消解了人的激情,讓藝術成為消費品,導致人性壓抑和交往不合理。當代藝術能夠揭露資本危機,反對資本文化,呼吁交往合理性。當代藝術打破了傳統藝術的靈韻,能夠破壞一體化,消解虛假的整體意義,引導人們擺脫主從關系,獲得主體意識[11]。但當代藝術沒有深入現實實踐,只能借助于商業,助長了資本異化和交往不合理。藝術的否定不是暴力革命,而是不屈服的姿態。
三、結?語
鮑德里亞研究了當代消費經濟的運行模式及其藝術性變革的路徑。在他看來,消費經濟既有物質結構,又有精神結構,其物質結構從屬于精神結構,只是工具和手段,其精神結構的象征意義更為重要。消費經濟廣泛擴散在社會的各個領域,讓私人生活和人的精神領域都消融在消費的大流中,讓人的身體本能地成為社會生活和消費娛樂的主體。消費經濟超出經濟領域,具有更多社會性質,不只是文化和經濟行為,而且是政治和生態行為。消費是符號掌控的體系行為,是強制性的抽象意指關系,是個性化的指涉聯系和真實性的缺席。社會關系不再是活生生的,而是從消費符號中抽象出來并消散在幻覺中的。資本主義消費經濟欺騙了大眾,進入理性的異化,被資本和媒介操縱,更接近人的身體本能。我們生活在符號掩蓋下的生活之中。消費社會的荒謬讓我們的經驗失效,但不得不依靠經驗。人陷入荒謬會否定一切形而上的東西,生命已經因生計而變得無意義,生命不過是虛偽的謊言,欺騙了自己,只能憑本能去做。一切都可以做,沒有區別。一切規定都無所謂。當代消費經濟解放的只是人的購買沖動,讓符號身體與本來的身體混同。消費經濟表面上是自由的,實際上是受到約束的,是集體行為、價值體系和社會控制系統,是馴化人心的機制,是特定的經濟壟斷模式。消費經濟構成的物體系,彰顯了人對后現代社會的渴求,也呈現了人被操縱的消費信念。消費經濟是自我規定、自我生產的體系系統,既不斷固定其意義,又不斷失落其意義,不斷對社會結構進行細化,利用媒介讓商品成為符號,曲解了現實,包裝了現實。藝術變革是受快樂原則支配的,是拒絕操作原則和技術理性的力量,是自由社會的度量,能夠破除消費經濟對個人的壓抑,實現藝術與理性的統一。
消費文化具有法西斯性質,在過去、現在、未來做了大量混淆。“資本和勞動的關系,是我們全部現代社會體系所圍繞旋轉的軸心”[12],消費經濟是可能性在生活中的呈現形式,是主流和非主流的結合,是現實生活中無數可能性的一種呈現,只是無數可能選擇中的一種選擇,但造成了無數幻想,是想在變動中朝向完美的可能性。“信息把意義和社會融為一種模糊不清的狀態,這種狀態根本不會導致新事物的過量出現,而是恰恰相反,導致整體的平均信息量。”[13]由于無數的可能性,讓消費經濟獲得不斷的自我更新。世界不完美,充滿絕望,但我們仍要心存希望。西方已從整體主義走向個體主義,從等級秩序走向多元寬容。我們需要回應現實和理論難題,對世界盡一些義務。藝術既是自律的實體,能夠擺脫工具理性的控制,激發人的渴望,又是社會事實,能夠改造社會主體,喚醒解放力量。
總之,鮑德里亞的消費經濟批判理論揭示了當代消費社會對人的奴役。資本主義消費經濟中呈現著消費者的心態、品味和生活風格,這既與晚期資本主義社會系統相關,又與個人生活多元化有關,是階級結構、經濟因素、文化生態等多種類型的綜合體。“不僅沒有實物,而且連其影像也不見了。”[14]藝術審美能讓技術具有藝術氣質,不再摧殘人的本能,保護人的生命和幸福。消費經濟中人的愛欲的解放也需要依靠審美,用感性反抗技術理性,用真正的藝術想象對抗現實苦難。
參考文獻:
[1]?高宣揚.流行文化社會學[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1.
[2] 讓·鮑德里亞.符號政治經濟學批判[M].夏瑩,譯.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9:129.
[3] 道格拉斯·凱爾納.鮑德里亞:批判性的讀本[M].陳維振,陳明達,王峰,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5:1.
[4] 馬克·波斯特.第二媒介時代[M].范靜嘩,譯.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0:144.
[5] 孫全勝.城市空間生產批判及其對中國城市化的啟示[J].上海財經大學學報,2016(6):79-92.
[6] 孫全勝.德波的景觀生產批判倫理觀[J].重慶郵電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3):69.
[7] 讓·鮑德里亞.消費社會[M].劉成富,全志鋼,譯.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5:1.
[8] 弗·杰姆遜.后現代主義與文化理論[M].唐小兵,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19.
[9] 讓·鮑德里亞.生產之鏡[M].仰海峰,譯.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5:1.
[10]BAUDRILLARD J.The Consumer Society[M].London: The Sage Press,1998:68.
[11]孫全勝.消費社會背景下都市化的問題及革命性變革[J].商業經濟研究,2015(19):38-39.
[12]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89.
[13]BAUDRILLARD J.Simulation and Simulacra[M]. Ann Arbor: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94:81.
[14]讓·鮑德里亞.完美的罪行[M].王為民,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