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紫砂壺“金石韻”的陶刻藝術

何 瑞

江蘇宜興 宜興 214221

據最新統計，宜興市目前從事陶瓷紫砂及相關產業的人數有20多萬人，由此可見，這一小小的江南水鄉，“陶都宜興、陶醉天下”的名號是實實在在的叫得響的。其實，在過去，宜興丁蜀鎮真的可以稱作是“家家捶泥，戶戶制壺”，尤其是在農閑時節，基本上制陶就是生活的主要部分，那時候做壺的匠人很多，都被叫做“做壺佬”，而相應的為陶瓷制品裝飾刻字的匠人也不在少數，叫做“刻字先生”，看得出刻繪的紫砂藝人還是比較受大家尊重的。其實紫砂陶刻藝術不僅僅需要刀尖的技術，還需要一定的書法、繪畫技巧，這就為這門手藝的門檻高度設定了一個比較高的水準，后來由于文人的參與和刻繪更加地廣為流傳，推動了紫砂藝術向更多方向延伸和發展，為我們展示了紫砂另一面的藝術之美。現在人們熟知的、歷史上最為著名的“曼生壺”，就是以紫砂壺為載體，將書法、繪畫、篆刻煉于一爐，最為經典的“曼生十八式”每一種壺型都有相應的銘文來陶刻裝飾，形成“壺隨字貴，字隨壺傳”的藝術形式和價值體現，直到現在，“曼生十八式”的傳承和創新一直延綿不斷，得到了眾多壺友的喜歡和藏家的認可。

在宜興，現在紫砂陶刻藝術方面活躍的匠人，基本都出自紫砂陶刻第一人——任淦庭先生門下。我們最為熟悉的“紫砂七老”中，有六位都是制壺大師，恰恰只有一位是刻繪的，他就是任淦庭先生。曾經祖上家境殷實，具有濃濃的文化氛圍，后來家道中落，但是從小養成的文化素養為他走上陶刻藝術之路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先生早年師承清末宜興書畫家、金石家陳懋生、陳研卿等人，后來學生有譚泉海、毛國強、鮑志強等等。他特別注重寫意筆墨的線描變化，講究各體書法、文學詩詞、辭章與短句，使陶刻裝飾與紫砂的藝術風格和諧協調。他陶刻的書法筆力遒勁、鐵劃銀鉤、刀鋒靈秀、真草隸篆各具特點，看似隨意刻繪，其實自成章法，且左右手能同時書畫雕刻，功夫獨到、風格獨運，非常人之所能。紫砂陶刻藝術的傳承和發展正是在一代代任淦庭這樣的老先生承上啟下、心手相傳、桃李滿天下，才有了越來越多的紫砂匠人走上了陶刻的藝術之路。

這件紫砂作品“金石韻”（見圖1）主要表現的就是紫砂陶刻藝術的魅力，從名字就可以看出其特點之所在。金石，就有指代篆刻、陶刻的意思，其中的韻味就通過紫砂壺的器型和上面刻繪的圖案文字和諧統一地表達出來。此壺壺身飽滿圓潤，上面的筋紋裝飾凹凸清晰，分割而成的部分正好用書畫來點綴，還留有恰當的留白；直筒壺嘴短小精致、出水爽利；耳圈壺把彎卷有力、端握舒適；壺蓋和口沿嚴絲合縫，上面的壺鈕也是扁圓的造型設計。整體來看，壺身、壺蓋、壺嘴、壺把等等元素的和諧統一，讓此壺在造型的設計創作上面呈現出圓融通達、穩重大氣、氣韻雅致的藝術效果，結合壺身的刻繪來看更是別有一番滋味。壺身一面刻“蒲石圖”，用筆精妙、刻繪自然，這里的“蒲”就是菖蒲。菖蒲可怡情，可養生，先百草于寒冬剛盡時覺醒，清氣出風塵以外，靈機在水石之間。生野外則生機盎然，富有而滋潤，著廳堂則亭亭玉立，飄逸而俊秀，遂成案頭之“文玩植物”，自古以來為文人墨客所鐘愛，置于書齋案幾，平添一番雅趣，甚至有“無菖蒲不文人”的說法，諸多書畫名家也常以菖蒲為題吟詩作畫。正所謂“石上菖蒲葉葉鮮，夜承清露曉添泉。名花一霎君能久，只見青青年復年。”壺身另一面則刻繪書法“漫點菖蒲水，輕分處士茶”，字體清雋工整，刻繪嚴謹老道，其中的寓意也是充滿了生活的氣息，為菖蒲澆水，為隱士高人分茶，養蒲需有閑情與愛心。這件紫砂作品“金石韻”恰恰營造了如此的氛圍，把紫砂壺古樸自然、低調內斂的特質和陶刻藝術完美地結合起來，融書卷味、金石味、文人味為一體，散發出強大的人文精神，以它獨特的審美個性和文化品位，延續著泱泱中華五千年來的傳統歷史文化魅力。

紫砂藝術經過幾百年的風雨歷程、薪火相傳、生生不息。從制作技藝方面來看，涌現出了許許多多的能工巧匠，他們用妙手生花的技藝演繹了形態各異的紫砂造型，豐富了紫砂藝苑，也讓更多的愛壺之人多了一些選擇。從紫砂壺文化內涵來看，正是紫砂陶刻的運用使得紫砂壺與文人、文化、文藝等等方面的結合更為廣泛，也使得紫砂壺所蘊含的思想感悟和美好寓意更直觀地表現出來，還能展示書法、繪畫、篆刻等等其他藝術形式的美，為紫砂藝術的全面發展提供了一條完美的融合之路，也為年輕一輩的紫砂藝人在傳承、發展、創新紫砂文化方面提供了新的技巧、理念和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