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自己的家鄉和生活在那里的鄉親們,一直懷有深厚的感情。雖然在城市里生活了30多年,但是我對自己的定位還是農民。我的本性依舊是農民,如烏雞一樣,是烏在了骨頭里的。所以要用憂郁的目光觀察農村、體味農民的生活。我要用文字給故鄉立碑。
依我的經驗,三十歲以前,從來不會思考到死的,人到了中年,下一輩的人拔節似的往上長,老一茬的人接二連三地死去,死的概念動不動冒在心頭,幾個熟人湊一堆了,瞧,誰怎么沒有來,死了,就說半天關于死的話題。凡能說到死的人,其實離死還遙遠,真正到了死神立于門邊,卻從不說死的。
再告訴你們,世上都是賣什么不吃什么,我臨睡前的讀物絕不是言情小說而是武俠小說,在修改長篇小說《浮躁》的一個月里,白日寫作,晚上看武打錄像,竟看了40多部!瞧見我書案上架的那柄開了刃的長劍嗎?瞧見書架上掛的那副拳擊手套嗎?我需要的是一種刺激,一種力!我雖然人微言輕,我仍要呼吁應該為我們的體育明星塑其金像。我發了誓下一生一定要棄文從事體育。
我上大學后讀的書比較多,四書五經雖沒有系統看過,但通讀了《古文觀止》。30年代的作家如魯迅、茅盾、沈從文的書都看過。相對而言,沈從文對我的影響更大一些,他的作品大氣,我覺得我和他的氣質相投合。我也喜歡張愛玲、三毛的散文,還喜歡略薩的《綠房子》。不知你有這種經歷沒有,在林林總總的作家和作品中,有些作品正好撞擊到你的靈與肉,讓你順暢地走進作家的心靈,而人人叫好的作品不一定能感動你。這就好比肉是好東西,但不一定人人都愛吃。
我寫作的動力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是人家說好,自己就會人來瘋,就得好好表現,證明自己;另一方面是人家說不好,自己就又不服,更得好好寫。我感覺現在自己還有創作激情,還有創作欲望,我覺得自己還能寫下去。
自己在年輕的時候不自信,受到批評往往灰心喪氣。到了中年以后,我才知道作品受到關注、聽取各方面的意見是特別重要的。創作就像煉丹一樣,把丹煉成,要陰陽相濟,水火相濟,對我作品說好的或者說不好的,反正是說得有意思的,能夠對創作有啟發的,我都非常歡迎。
我體弱多病,打不過人,也挨不起打,所以從來不敢在外動粗。口又笨,與人有說辭,一急就前言不搭后語,常常是回到家了,才想起一句完全可以噎住他的話來。我恨死了我的窩囊。我很羨慕韓信年輕時的樣子,佩劍行街,但我佩劍已不現實,滿街的警察,容易被認作行劫搶劫。只有在屋里看電視里的拳擊比賽。
我是一九六七年的初中畢業生,那時十五歲。細細的脖子上頂著一個大腦袋,腦袋的當旋上有一撮毛兒高翹。我打不過人,常常被人揪了那撮毛兒打,但我能哭,村里人說我是劉備。
那日到×校開會,去了那么多作家,主持人要我站起來讓學生們看看,我站起來躬腰點頭,掌聲雷動,主持人又說:同學們這么歡迎你,你站起來嘛!我說我是站起來的呀!主持人說:噢,你個子低。掌聲更是雷動。
(林冬冬摘自《遼沈晚報》2018年8月16日)

【素材運用】老子說過:“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賈平凹清醒地認識自己,懷著對家鄉刻進骨子里的情感,內心篤定,一步步發揮優勢,揚長避短,走向成功。心懷感恩,接納自己,敢于自嘲,定會過好智慧人生。
【適用話題】思鄉;認識自己;長處與短處;自知者明
(特約教師 黃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