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湃
摘 要:在歐洲歷史上,女王、女皇統治國家的例子屢見不鮮,而且得到了社會的廣泛認可。從多方面講,出現這一現象的原因在于基督教對婚姻家庭制度的影響、歐洲王室對血統的重視以及歐洲各國聯姻的需要。但總體上,古代歐洲的女性政治權利仍然在男性之下,女主統治得到社會認可并不意味著當時的男女平等。
關鍵詞:古代歐洲;女主統治;社會認可性
女主即女性的君主,是君主制國家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為女性時的稱號,一般包括女王、女皇等。母系氏族時代,女性部落首領非常普遍。即使到了父系體制的時代,在男性占據絕對主導地位的政治領域中仍然留下了女性的印記,女主統治依舊不絕如縷。
在中國歷史上,盡管女主統治一直存在著,但帝制時代的主流文化傳統向來否定女性參與政治的正當性,女主統治大多有“實”無“名”。中國名副其實的女皇帝只有武則天一位,且她最終仍是以皇后的名義下葬,其武周王朝僅歷一代,中國歷史上對她的評價褒貶不一。相比較而言,古代歐洲的女性統治者不僅屢屢出現,而且得到了社會大眾的廣泛認可。著名的女主如西班牙的伊莎貝拉一世、英國的伊麗莎白一世、瑞典的克里斯蒂娜女王等,她們都開創了自己國家的輝煌時代,被譽為歷史上的偉大人物。那么,古代歐洲女主統治這種高度的社會認可性到底來源于何處?為何歐洲人民愿意接受女性君主的統治呢?
一、基督教對婚姻家庭制度的影響
從公元1世紀于羅馬帝國東部興起以來,基督教逐漸在歐洲地區傳播開來,并成為占統治地位的思想。在中世紀,教皇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凌駕于各國君主之上,在西歐的政治生活中,扮演著仲裁者的角色。因此,基督教的教義自然也成為人們必須遵守的法則,這對歐洲社會婚姻家庭制度的影響深遠,也間接促進了歐洲女性地位的提高。
《圣經》說,上帝依照自己的樣子創造了亞當,從他的肋骨中抽出一根造就了女人。可以說,這是教會法確立“一夫一妻”和“不得離異”的理論依據。另外,教會法要求夫妻雙方在自由意志下做出合意是婚姻關系的必要條件,即合意婚姻制度。在認識錯誤、脅迫、欺詐、恐懼等影響下訂立的婚姻無效。這使得以父權、夫權為核心的家族制婚姻向基于個人意志的婚姻轉化,女子不再是父族獲得利潤的工具。由于基督教在歐洲的巨大影響力,對于這些教義規定,即使是王室也必須遵守。這就促進了包括王室公主、王妃、王后在內的女性政治權利和地位的提高。
同時,基督教實行一夫一妻制度,且只承認婚內生子,輕易不能離婚的要求,也很容易造成直系男性子嗣凋零,因而承認女系就會成為迫不得已的選項。繼承人太有限,為了維護統治,國王不得不打破男性對皇位的壟斷,允許女性繼位。例如蘇格蘭的瑪麗一世,這位就是以公主的身份,出生六天就繼承了王位的女性君主。雖然在國王羅伯特二世的統治期內確立了蘇格蘭王位繼承規定:羅伯特所有兒子的男性后裔才有資格繼承王位,但因為瑪麗一世的父親詹姆士五世死前,最后一位符合條件的男性繼承人——詹姆斯五世的堂伯奧爾巴尼公爵也已經去世了,所以不得不由這位直系女性后裔成為新的國王。
比較而言,古代中國婚姻上實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妾是有合法地位的,她們生下的庶子也是有繼承權的。這就意味著在大多數情況下皇位的繼承不會缺少男性繼承人,因為有各種男性旁支,這就會使得女性被完全排出繼承順序之外。所以中國從來沒有出現過“公主變女皇”的情況,即便武則天也是“攥奪”夫權和子權,還另立國號,才成為了皇帝。
二、歐洲王室對血統的重視
在古代歐洲,血統對于皇室和封邦貴族是非常重要的。他們以貴族血統而自豪,以血統純正而驕傲,所以繼承王位或皇位也是以血統的遠近為依據的。基于這種血親繼承的觀念,一個身為國王的姐妹或女兒的公主,就要比一個是國王遠親的男性更有資格繼承王位。所以在西方女性有更多的機會成為君主。例如那不勒斯女王讓娜一世,因為她是前國王的唯一后裔,所以比起遠房堂兄、后來的查理三世就有更優先的繼承權。(當然,有些國家王室的標準不同。例如按照上文提到的英格蘭王位繼承規定,如果詹姆斯五世的堂伯奧爾巴尼公爵還在世,就應該由他而非詹姆斯五世的女兒瑪麗繼位。)
在一些歐洲王室看來,一個雖然和君主不同姓,但擁有較近血統的近親,也是擁有繼承權的。例如英國的亨利八世去世之后,除了王儲愛德華之外,他的兩個女兒瑪麗和伊麗莎白分別為第二、第三順位繼承人,甚至他的外甥女弗朗西絲·布蘭登和弗朗西絲的女兒簡·格雷則也分別是王位的第四、第五順位繼承人。這就大大增加了女性繼承王位的可能性。
而在我們熟悉的古代中國,人們更講究的是姓氏,而不是所謂的血統遠近。中國的傳統觀念強調同姓繼承,君主絕不會把自己的王位或皇位傳給外姓人。從宗法制來看,男丁才是傳遞姓氏的,子女都從父姓,而姓氏是傳遞香火宗族延續的標志。這正是“家天下”的重要體現。女人嫁出后就會改姓丈夫的姓氏,不算自家人,所以他們絕不會選擇女性為繼承人。即使男性后裔都已經去世,那也只能算是這個王朝絕后了。雖然在一夫一妻多妾制的中國,這種情況很少出現。
三、歐洲各國聯姻的需要
古代歐洲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以城邦制存在的,很少有統一的國家。城邦的邦主,也就是Lord,大多自己盤踞一方,勢力并不出眾。然而城邦之間經常相互攻占,邦主們常常需要以結盟來加強實力,以求得自保。而結盟最好的辦法,莫過于借助聯姻了。從本質上講,這就是一種“婚姻外交”。一般聯姻后,這對夫妻的孩子就會是城邦的合法繼承人,那就更容易得到“親家”的支持與幫助。而且通常雙方實力差別不大,這自然導致了身負聯姻“重任”的丈夫必須尊重妻子而不敢小覷,無形中就提高了女性的地位與權利。最有名的例如亨利八世,因為要和凱瑟琳王后離婚,致使了英國與西班牙甚至教皇的關系一度破裂。
另一方面,歐洲的公主們出嫁,大都是帶著成為結盟紐帶的重任去的。這樣的家族使命,就要求她們要能夠審時度勢,影響國王的決策,所以公主們必須要接受良好的教育,了解當時的政治時局。如此一來,她們的政治素養和掌控能力必然提高,甚至不輸于男子。男性君主能做的事,她們一樣可以承擔。有了這個基礎,繼承王位就可以得到臣民的信服和擁護。一旦王位繼承出現需要接替的情況,立刻就可以頂上去。比如瑞典的克里斯蒂娜女王,在父親戰死、以六歲的稚齡繼承王位時,就給俄羅斯大使留下了有良好見識的深刻印象。她在位時將耶姆特蘭和海里耶達倫兩地并入瑞典,并力主瑞典退出“三十年戰爭”,最終實現了和平。
在歐洲,走上女王寶座的路徑包括兩種:從公主到女王和從王后到女王。歐洲歷史上的女王大多屬于從前者這一類,但后者也不算少見。身為王后,在國王丈夫死后,繼承人尚年幼或沒有合適的繼承人,便自己走上權利舞臺的中心,進而即位稱尊的情況,在歐洲各國歷史上司空見慣,其中以俄國的兩個葉卡捷琳娜女皇和丹麥的瑪格麗特一世為典型代表。
而中國則不同。中國在秦朝的時候,就早早地實現大一統。之后大多數時期由于外敵很少,幾乎不再有和親或聯姻的需求。在不斷發展的中央集權制度之下,中國的帝王擁有無上的權威和勢力,而皇后和嬪妃大都來自民間或官宦之家,沒有與帝王相抗衡的地位。漢、唐之后,為了進一步地防止后宮亂政,更弱化了皇后乃至太后的地位,甚至明朝多個皇帝都是宮女所生。這些在很大程度上減少了從王后到女王的可能性。即使中國歷史上有許多太后“垂簾聽政”掌握朝廷大權的情況,但她們只能算是在特殊時期對皇帝“職責”的代理,難以獲得帝國“所有者”的身份與國家元首的“最高權威”。換句話說,她們掌握的權力沒有長久性,且只能有“實”無“名”。
結語
相比較中國歷史上女主統治不被社會主流文化所承認,歐洲古代的女主統治則得到了更廣泛的社會認可。基督教對婚姻家庭制度的影響、歐洲王室對血統的重視以及歐洲各國聯姻的需要,從根本上看,這些原因都體現了較之東方,古代歐洲的女性在政治上擁有更多的權利和更高的地位。
然而我們同時需要注意,在古代《薩利安法典》中婦女沒有繼承權的規定影響下,當時大部分歐洲國家規定王位繼承順序的時候,往往以男性為先,只有在合適的男性繼承人不存在或過幼的情況下才會考慮女性。在法國等國家,甚至不允許女性繼承王位。直到近代,因為女性王位繼承人而引發的戰爭從不少見。這些意味著古代歐洲女主統治尚未得到整個社會的認可,顯示了在當時女性還沒有得到與男性平等的權利和地位。資產階級革命后女性解放運動和女權主義的興起,更說明了這一問題。甚至直至今日,人們仍需在這一方面不斷奮斗,來爭取女性正當、平等的權利與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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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中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