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消費維權的文化分析

吳春敏

1.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 2.錦州醫科大學

習近平同志在2014年1月7日在中央政法工作會議上，指出維權是維穩的基礎，維穩的實質是維權。把事關群眾的事情、利益保護好、維護好、解決好需要完善對維護群眾切身利益具有重大作用的制度，強化法律在化解矛盾中的權威地位，使群眾由衷感到權益受到了公平對待、利益得到了有效維護。 因此，形成維護群眾權利的文化氛圍同樣具有重要意義。

西安某品牌車主的維權遭遇一舉點燃網絡。眾口一詞，聲援女車主的行動。消費者對公平交易的強烈渴求通過網絡以暴力的方式表現出來。社會生活中，如果不顧及文化的道德、法律和基本的公平公正的需要，不能以文化的方式處理矛盾和沖突，那么，沖動和矛盾就會內在地日積月累，直到以某種非理性的方式表達出來。傳統文化不鼓勵為了私利破壞社會穩定和諧，傾向于保持總體穩定的前提下，解決具體問題。顯然，傳統文化在消極的意義上，維護著和諧的社會政治局面。這種和諧仰賴于對文化認同的肢解，客觀上是對破壞社會穩定的行為和文化的妥協。女車主的方式還是比較理性的，雖然是通過被認為丟人的方式維權，但其實這只是文化的錯覺，女車主遠沒有必要自責，更不必憂慮是否帶了一個壞頭。

消費維權是一個博弈的過程。但并非每一個人都愿意參與博弈。對多數人來說，博弈過程并不愉悅。伴隨著這一過程的緊張壓力往往會令人身心俱疲，影響人的身體健康。商業行為本身就是滿足雙方的一個過程。但是如果有一方在共識之外尋求更大利益，那么，雙方的博弈就會進一步激化。掌握信息的那一方、意志堅強的那一方更可能獲得額外的利益。可是消費的那一方需要在付出貨幣之后，得到精神和物質滿足，而不是繼續博弈。現代化以來，對物的占有成為文化的核心，體現在政治、社會、文化的諸層面。法律作為理性的對人類行為底線的規定，成為保障人類對自然占有權利的文化保障，道德行為成為個人的事情。在文化、教育、意識形態領域對更高道德標準的訴求，與遵守法律的底線之間的空間成為一部分人獲取物質利益的場所。被欺騙羞辱的感覺一旦成為質疑道德的推力，整個社會的道德感召力就會下降，甚至于形同于動物。一旦成為質疑法律的理由，那么整個社會就盛行潛規則。人具有理性，因此，作惡的人相比動物，更具惡性。因此，在消費維權的過程中，法律和文化發揮著矯正行為、避免博弈惡化的作用

我們的社會正處在提升和發展物質生產力的關鍵時刻。金錢是滿足物欲的必要商品。最大限度地從他者那里榨取每一分錢，是增加利潤的理性選擇。流通領域的利潤則更加倚重信息不對稱和消費者的無知了，減少義務和可能支出也能增加利潤。但是，這樣不利于從根本上提升生產力的水平。生產力的提高是文化、技術、管理的積累產生的合力。通過不合理的占有他人勞動并不能增加生產力，也不會增加社會總的財富。只是增加了收入的不平等分配的緊張狀態。在競爭的條件下，采取暴力獲取暴利幾乎是必然的。貧富差距在暴力的基礎上迅速拉大。這種拉大的差距是不能被合理化的。因此，社會必須具有一套高效而低成本的維權機制，才能避免維權關系中的弱勢一方積累對整個社會公平的質疑。

在維護權利的過程中，法律、政府、組織等部門的程式化和低效率不利于消費維權。低效和程式化成為消費者放棄維權的合理選擇。消費者對明顯的消費欺詐表示沉默，認為不值得反映給相關部門不利于整體消費環境的改善。商品銷售者對消費者的欺瞞，看似小惡且無關大局。并且，如果認真對待這種小小的惡行，付出的代價往往得不償失。作惡的人由于小惡遭受的懲罰很輕，甚至僅僅是批評了事，那么無異于變相鼓勵這種惡行。消費者在這種環境中，越是敢于伸張權利，就越會被逐漸孤立。如果堅持維權，按照道德和法律規定來做事，那么，毫無疑問，他會被認為是沒有理性可言的。因此，相關部門應提高效率、較少工作環節從而降低消費維權維權成本。

消費維權屬于人民內部矛盾。關于人民內部的矛盾，應采用民主協商的方式解決，不主張采用鬧事的方式。 需要塑造一種敢于維護權利的文化氛圍。降低維權成本是必須的。維權成本中，有時間成本、資金成本、未來發展的機會成本，維權成功的可能性及其代價等等。其中任何一個成本核算的不合適，都會阻礙維護權利的行為。較高的維權成本對每一個消費者都是不利的。維權成本居高不下，最終會轉向對國家和社會的不滿。只有每一個遇到不公的人，堅決維護權利，從而增加侵害權利的成本。才可能增加侵權獲利的成本，減少維權的成本。

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觀，需要維護人民的權利。人民是最廣大的消費者。中國的消費革命，需要重視文化條件。在文化條件中，制度文化具有強大的指導作用，因此，制度設計應保證維護消費者的根本權利。制度文化的進步有利于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的進步。競爭是現代化的發展方式。資本增殖在競爭中達到極致。技術在競爭中不斷進步。但是競爭不是人性的本然追求。人所期望的世界是基于豐富物質資源的非競爭的生活狀態。從而為自由使用理性創造條件。在現代化的文化條件下，競爭是種常態。因此，制度文化應該保障合理合法競爭。

因此，根本而言還是要改變我們的文化。讓我們的文化鼓勵一種勇敢維權的社會性格。過去，英雄人物是那些為了解放獻出生命的戰斗英雄，今天，我們的英雄人物可以有不同的性質和導向。維權的人不能成為社會的笑柄。更不能不好意思，怕成為危害社會的消極因素。當然，并不鼓勵不必要的維權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