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律師協會建設研討會綜述

張 宏（中國政法大學）

律師協會是法定的律師行業自律性組織，是承擔特殊職能的行業協會，發揮著黨和政府聯系廣大律師的橋梁紐帶作用。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明確提出發揮律師協會自律作用，為加強律師協會建設指明了方向。新形勢下進一步加強律師協會建設，是全面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必然要求，是深化律師制度改革、推進律師隊伍建設和律師工作發展的重要舉措。為深入探討律師協會的建設和發展問題，推進我國律師法學、律師制度的學術研究，2018年11月18日，由中國法學會律師法學研究會、貴州省律師協會主辦，中國政法大學刑事訴訟法研究所、遵義市律師協會承辦的“新時代律師協會建設研討會”在貴州省遵義市順利召開。與會專家圍繞“律師協會的定位與建設”“律師協會的治理”“域外律師協會的治理經驗”“律師事務所和律師發展”“轉折之城話律師協會建設”等五個單元的議題進行了深入研討，為進一步完善我國律師制度、推進律師協會建設提出了諸多建設性意見。

一、律師協會的定位與建設

律師協會是我國律師“兩結合”管理體制的重要組成部分，律師協會區別于一般的行業協會、商業協會，廓清律師協會的性質和定位是進一步完善和深化“兩結合”管理體制的重要前提。中國政法大學法學院教授陳宜以《“兩結合”管理體制的經驗總結與深化》為題，在梳理“兩結合”管理體制發展歷程的基礎上，剖析了“兩結合”管理體制的內涵，探究了境外國家和地區律師管理的新趨勢，從堅持黨的領導、司法行政簡政放權依法監管、律師協會挺在前面、厘清司法行政管理和律師協會行業管理的各自職責、強化律師事務所的管理職能、充分發揮社會監督的積極作用等六個方面展望了我國律師“兩結合”管理制度的深化重點，并提出立法部門應當出臺法律服務法，對我國法律服務市場展開系統規制。

陜西省律師協會調研部部長白中偉結合新時代對律師協會體制建設的新要求，通過梳理律師協會建設的歷史進程，闡述了當前我國律師協會建設存在著三大問題：一是規則規范不適應現實需要，立規能力不夠強；二是對律師和律師事務所的管理水平不夠高；三是服務的力度不足，組織設置和人員配置機關化、科層化、行政化嚴重。對此，白中偉主張新時代律師協會的定位應該堅持維護律師權益和制定律師行業規制的基本職能，探索與司法機關共建共治的治理格局，注重彰顯律師協會的國際性和自律性，厘清律師協會與司法行政機關在行業治理中的職責，并提出司法行政機關、律師協會、律師事務所三者結合的管理體制重構的思路。

北京市朝陽區律師協會副會長蔡春雷的發言題目是《法治先鋒、行業典范、國際領先——構筑“朝陽律師”品牌、打造“四有”朝陽協會》，全面介紹了我國最大的基層律師協會建設的基本情況，并從品牌內涵、品牌外化標記、品牌建設工作原則、品牌構筑過程、品牌推廣等幾個方面分享了協會建設中的“朝陽經驗”，指出新一屆朝陽律協從“品味、品質、品德、品性”四個方面關注構筑“朝陽律師”品牌建設，并闡釋了“有規則、有創新、有溫度、有成果”的律師協會建設價值理念。

貴州省銅仁市律師協會常務理事郭育銀從政策要求、現實必要性等方面論述了加強律師協會建設的重要性。他認為，新時代律師協會建設的主要途徑應當包括：第一，加強律師協會黨建工作，擴大黨的工作覆蓋面，切實發揮律師事務所黨組織的政治核心作用；第二，加強律師協會思想政治建設，通過不斷學習增強律師行業的政治意識、大局意識、核心意識；第三，強化律師職業道德和執業紀律，樹立正確的執業觀念，弘揚律師職業精神，建立一支經得起考驗的律師隊伍；第四，完善律師維權和懲戒制度，提升律師職業尊嚴，規范律師執業紀律，懲戒律師違規行為；第五，注重律師業務水平提升，完善青年律師交流機制，強化律師業務培訓；第六，提升律師協會凝聚力，加強律師行業內部團結。

二、律師協會的治理

當前，我國律師隊伍發展十分迅速，律師人數即將突破40萬。律師業快速發展的同時伴隨著前所未有的新問題和新情況，需要司法行政部門和律師協會進一步調整思路，運用治理的理念和思路應對隊伍發展中面臨的問題。華東政法大學律師學院副院長王永杰教授以《律師執業的新情況、新風險與新對策——以虛假訴訟為例》為題首先發言，指出當前律師執業中在刑民交叉案件、刑事案件收費、刑事案件庭審、利益沖突審查等方面存在著較為突出的風險。他結合虛假訴訟罪的犯罪構成和刑罰標準，對律師在民商事代理中的風險防范提出了四點建議：第一，律師在執業過程中要將委托人陳述進行記錄，形成較為完整的紀要；第二，律師在執業過程中要把握好委托人利益與法律底線之間的界限，做到有所為有所不為；第三，律師在民商事執業中要慎用特別代理，避免委托事項由律師自身全權決定，可以考慮通過簽署協議的方式進行豁免；第四，律師對明知是虛假訴訟的案件，應選擇拒絕代理并避免參與案件。

中國政法大學證據科學研究院吳洪淇副教授在發言中指出，新時代律師業具有三大特征，即行業規模急劇擴大、行業分化趨勢愈加明顯、律師跨地域流動和橫向跨所流動進一步加劇。在此背景下，律師協會如何通過律師職業規范實現對律師行業的有效治理，已經成為一個新的議題。吳洪淇副教授建議：第一，通過完善相應的律師職業行為規范來回應社會對律師行業的道德期待；第二，通過相關案例的編輯和規范的提煉及時向律師行業提供警示；第三，通過律師職業規范維護律師的合法權利；第四，通過律師職業規范實現對律師失范行為的懲戒。同時，應當建立常態化的律師行業治理機制，將相應的改革成果通過修改《律師法》等確立下來，以保證律師職業規范建設的長久性和穩定性。

貴州銅仁市律師協會秘書長倪明學以《律師協會如何改善行業學風》為題發言。他認為當前律師的學習狀況可以分為“坐吃山空、遇事找法、厚積薄發”三種類型。總體來說，當前律師行業的學風現狀堪憂，嚴重影響了律師的法律服務質量。應當通過舉辦技能比賽、創辦自媒體、鼓勵和支持律師參與法治欄目、成立普法宣講團、多渠道開展宣傳、鼓勵行業學風建設等幾個方面強化律師協會在加強行業學風中的積極作用。

三、域外律師協會的治理經驗

域外國家和地區的律師業具有較為長久的發展歷史，總結律師業發達國家的經驗，進而對我國律師協會建設提出建議，與會專家介紹了各自的研究成果。中國法學會律師法學研究會副會長、中國政法大學律師學研究中心主任王進喜教授以《英、澳、新律師協會治理的最新發展》為題發言。他首先從律師協會的性質與功能出發，通過剖析相關案例指出我國律師協會存在著定性不準、職能混亂、“兩結合”管理體制結構性錯位等問題。王進喜教授通過介紹英國、澳大利亞、新西蘭等國家律師協會治理的最新發展情況，指出我國律師協會應當借鑒國外律師協會治理的先進經驗，以“兩結合”管理體制改革為重點，確立結構性改革的目標，健全律師執業管理制度，以修法方式確立律師協會清晰的職責體系，并突出律師協會的行業規制功能，完善司法行政機關對律師協會的監督機制。

中國政法大學法律碩士學院院長許身健教授以《證券律師行業管理中的自律和他律》為題，闡釋了證券律師具有與客戶、投資人的雙重職業倫理關系，認為二者存在著相當的一致性。許身健教授通過對美國等域外國家和地區證券律師行業管理的經驗梳理，結合我國證券律師行業管理的現實狀況，從兩個方面提出了具體的完善建議。一是證監會行政處罰權的完善，包括：明確證券律師違反“勤勉盡責”義務的處罰標準；規范行政處罰程序；規范認定各中介機構之間的責任劃分；減少處罰的任意性。二是律師協會行業自律的完善，包括：建立證券律師及律師事務所信用評價制度，將證券律師業務考核、違法違規等情況納入評價體系；加強對證券律師的職業倫理教育，建立定期培訓機制；協助法院、證監會完善對證券律師行政、民事、刑事責任的認定制度；繼續完善證券律師執業的相關細則。

北京市蘭臺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王春民律師從日本律師協會的誕生、協會的會員、協會的治理等方面詳細地介紹了日本律師協會基本情況，指出日本律師協會存在著會費高昂、律師入會自愿性不足等問題。同時，王春民律師強調，日本律師協會以方便民眾為原則創設多項制度，以協會為主體承擔了大量的公益功能，并積極將企業律師納入會員管理體系，這些做法都值得我國律師行業參考借鑒。

四、律師事務所和律師發展

律師和律師事務所是律師業創新發展的基本元素，律師協會建設的目的就是為了促進律師和律師事務所持續健康發展。中國政法大學刑事訴訟法研究所所長衛躍寧教授以《審判中心視野下的刑事辯護——以2018年刑訴法的修改為視角》為題發言。他以審判中心訴訟制度改革和監察體制改革為背景，探討了辯護制度在審判中心訴訟制度中的重要作用，指出要做到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必須保證訴訟中的辯護權。衛躍寧教授辨析了檢察院立案偵查的刑事案件與監察委員會管轄的案件在辯護權保障方面的差異，并強調監察委員會進行調查時應當保障被調查人的辯護權。整體上應當構建包括委托律師、法律援助、值班律師等制度在內的職務犯罪律師辯護制度。

中國政法大學刑事法律研究中心副主任郭志媛教授以《值班律師在認罪認罰從寬程序中的作用》為題發言。她首先闡釋了認罪認罰從寬原則在我國刑事司法中的深遠意義，進而歸納出律師在認罪認罰從寬程序中的幫助權包括：解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解釋選擇認罪認罰從寬程序的實體法律后果及后續程序；就個案如何行使程序選擇權提出建議和意見；保障被追訴人的訴訟權利等方面。具體到值班律師的工作要點，郭志媛教授按照偵查、審查起訴、審判三個階段分別進行了闡釋。第一，偵查階段：確保犯罪嫌疑人自愿認罪認罰，確保公安機關將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情況記錄在案，對符合法定條件的申請公安機關撤案；第二，審查起訴階段：核實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的自愿性，向人民檢察院口頭或書面表達意見，在簽署認罪認罰從寬具結書時在場，對符合法定條件的申請檢察院作出不起訴決定；第三，審判階段：圍繞被告人認罪認罰的自愿性和認罪認罰具結書內容的真實性和合法性向人民法院提出意見。

青海省誠嘉律師事務所的董智慧律師從品牌認知、品牌形象、創建品牌元素三個方面闡釋了律師事務所品牌資產的內涵，在此基礎上論述了律師事務所品牌化的意義，并從品牌精準定位、精細化分工、注重品牌宣傳、人才引進并舉等四個方面提出了律師事務所品牌化發展的路徑。最后，董智慧從品牌定位、競爭對手、品牌差異點和共同點、品牌主張等四個方面闡釋了律師事務所品牌的結構。

五、對話沙龍——轉折之城話律師協會建設

沙龍第一個話題討論了律師行業黨建。重慶市律師協會副會長何洪濤指出，律師行業黨委與協會是領導與被領導的關系，這是“兩結合”體制在新時代的新發展。同時介紹了重慶市律師行業開展黨建工作的四個具體做法：一是黨組織在行業內全覆蓋，二是充分發揮律師事務所黨組織的主觀能動性和政治引領作用，三是通過黨建與公益相結合塑造律師形象，四是利用互聯網、微信群等開展微黨課等多種形式的黨建活動。貴州省律師協會會長、省律師行業黨委副書記白敏通過舉例生動地說明了律師行業黨建工作的重要性。她認為，貴州省要通過黨建工作將律師與國家發展、事業發展聯系起來，要不斷加強律師行業黨建工作，用黨建促進律師行業發展、律師事務所發展、律師個人發展。

沙龍第二個話題討論了青年律師發展問題。安徽省宿州市律師協會副會長朱葉談到，要充分發揮律師行業黨建工作對青年律師的政治引領作用。通過多種形式和渠道培養青年律師作為法律人的高尚情懷，以實現律師的社會價值為終極目標，避免青年律師單單為經濟利益所左右。同時，朱葉副會長談到了基層律師協會建設存在著人才、資金、場地匱乏的現實狀況，并呼吁給予重視和解決。北京市朝陽區律師協會副會長蔡春雷介紹了朝陽區律師協會青年律師工作委員會的工作開展情況和青年律師論壇的舉辦情況，分享了加強青年律師通識教育、建立老律師顧問團、建立青年律師發展基金等經驗做法。

沙龍第三個話題討論了律師協會文化宣傳方面的問題。陜西省律師協會副會長唐宏介紹了陜西省律師行業的文化宣傳工作，他認為律師行業的宣傳工作具有凝聚人、團結人的重要作用，開展宣傳工作要堅持改革創新，堅持服務律師。首先，要提高對律師行業文化宣傳工作的認識。其次，協會要積極主動加強與媒體的聯系，通過懇談會的形式向媒體界宣傳律師，樹立律師良好形象。最后，通過新媒體、自媒體等多種形式開展宣傳工作。重慶市律師協會副會長何洪濤指出，律師行業需要加強宣傳、需要自我肯定。他介紹了重慶市律師行業以黨建水平、人員規模、專業建樹、品牌影響、違規情況等標準開展的表彰青年律師、評選經典案例的年度頒獎典禮活動，該活動為宣傳律師行業、表彰行業精英提供了優質的平臺。

沙龍第四個話題討論了律師參政議政的問題。安徽省宿州市律師協會副會長朱葉從自己以律師身份參政議政的經歷談起，認為律師參政議政是體現律師職業成就感和社會責任感的重要途徑。他分享了作為市政協委員和省人大代表進行參政議政的深切體會，介紹了本人提出的關于“人格權案件法院收費標準”“法律援助”“公益訴訟”“全民普法”等提案和議案的情況。貴州省律師協會會長白敏是貴州省政協委員，她首先向大家介紹了近些年律師廣泛參與參政議政工作的時代背景，指出律師作為法律專業人士，通過參政議政可以更好地發揮律師的法律專業職能和監督職責。同時，白敏會長談到，律師參政議政不僅要關注本行業的發展，還要更加關心其他領域的經濟社會發展情況，倡導貴州全省的律師要積極參與社會公眾事務，通過參政議政最大限度地發揮律師的職能作用。

在研討會總結發言階段，中國律師網主編劉耀堂進行了發言。他認為自我國律師制度恢復重建以來，在近40年的建設發展過程中，律師隊伍已經發展到近40萬人，律師事務所近3萬家的規模，可以說我國律師事業取得了巨大成就。但是，我們也應該清醒地看到，受到行業政策因素、國際環境因素等影響，我國律師行業發展之路尚面臨著諸多的挑戰。律師行業應當摒棄以往粗放式的發展模式，走更為精細化的發展道路。遵義市律師協會會長令狐興中認為，此次研討會開啟了律師協會建設的新征程，為律師事業發展搭建了溝通交流、相互學習的平臺，起到了開拓創新的積極作用。

本次研討會集中展示了近年來我國學界、實務界對律師協會建設的優秀研究成果和建設經驗，并在此基礎上進行了深入、熱烈的研討。本次研討會是對我國律師協會建設工作的一次深刻的總結，對進一步推進律師法學的研究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也必將為律師協會建設發展提供有益的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