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號5018332，呼叫你歸隊

劉麗嚴

“倏”的一聲，南川監獄警察劉彥從車上迅速躥下，還未站定，便循著歹徒逃跑的方向，飛奔到對面大街，同事宋偉和宮澤潤兩人緊跟其后。

2018年11月22日，其實并不是劉彥值班的日子，當他與同事一行三人驅車經過南川區西城街道文體路附近時，猛然聽到喊聲：“抓住他……”

當天12時許，一個刑滿釋放人員正持刀行兇，劉彥聞訊第一個下車追趕歹徒。

當劉彥追上歹徒后，窮兇極惡的歹徒持刀反抗，趁劉彥不備，用刀向劉彥胸部、腹部連刺兩下，隨后倉皇逃離現場。

當同事們趕到時，鮮血已浸透劉彥的灰色羽絨服，伴著急促的呼吸聲，劉彥對同事說了句：“你們追，他跑不了多遠……”漸漸地，劉彥的眼睛慢慢閉上，陷入昏迷。

“劉彥，一路走好！”

在被送往醫院的路上，劉彥的心跳已很微弱。

在急救室里，醫生爭分奪秒進行搶救；手術室外，家里親人、單位領導、同事一路往醫院飛奔。

2018年11月23日16時，ICU病房里，心臟監測儀屏幕上顯示的心電圖越來越弱，逐漸變成了一條直線……

醫生悲傷地宣布：“劉彥的呼吸和心跳已經停止。”

聽到消息的劉彥母親，無論如何也不愿相信這個事實。她沖進病房，用耳朵緊緊地貼著劉彥的胸口，想聽到一點，哪怕一點點兒子的心跳聲，顫抖地用手一遍遍摸著兒子的脈搏，一連摸了三回。

可是，年僅30歲的劉彥真的走了。

留下的，是家人撕心裂肺的痛哭，是戰友們無聲的抽泣，是網絡上數萬人參與的接力呼喊——“警號5018332，呼叫你歸隊”。可是，劉彥卻再也無法歸隊了。

30歲的劉彥，一個陽剛、正直、平凡的監獄警察，猶如一顆流星，匆匆劃過……他用燃燒的生命，譜寫了一路長歌。

“此心安處是吾鄉”

翻開劉彥的履歷，他太平凡、太普通了。

“鐵牛”是劉彥的綽號，這是同事們給他取的。一來，因為他喜歡運動，健壯得像頭牛；二來，因為他做事認真、執拗，倔得如頭犟牛。

2014年9月，劉彥第一次走進南川監獄，走進他的備勤房，他的心就安定下來。他在微信朋友圈封面的簽名上寫下一句話：“此心安處是吾鄉。”

“有些新民警剛到監獄執勤時會不適應，甚至會感到害怕，不敢管事兒，但他敢管。”八監區二分隊的老民警王成說。

初到八監區，劉彥不懂就問，不會就學。新民警最初任務是10天內掌握20名服刑人員的相關情況。但劉彥“倔”，他硬是將二分隊130多名服刑人員的基本情況摸了個遍。

2015年1月，劉彥分管的服刑人員敖某抗拒改造，不吃不喝，還蠻橫地說：“誰也不要來惹我！”

劉彥卻不怕：“我就不信不能把你教育過來。”

劉彥得知敖某喜歡打籃球，就從打籃球的技巧入手，主動跟敖某談心：“打球最講規則，你在場上是主力，懂這個道理，為啥在場下就糊涂，就不講規則？”

劉彥的話入情入理，敖某逐漸打開心結。

兩年里，劉彥完成服刑人員個別教育600多人次，“有事兒找劉隊”也因此成了八監區二分隊服刑人員的“口頭禪”。

“劉彥吃得虧。上夜班最辛苦，他還經常主動幫家里有困難的同事頂班。”和他一起工作過的八監區民警唐志華說。

2015年春節，同事楊雪飛的老婆生孩子，劉彥說：“你回去照顧家人，我來幫你頂班。”楊雪飛心疼他：“你才上了夜班，別頂了。”劉彥一擺手，犟著說：“你快回去，不然跟你急。”拗不過他，楊雪飛只好同意。

在八監區工作兩年，劉彥是值夜班最多的民警。

2016年，由于工作嚴謹，素質全面，劉彥被調往監獄特警隊。

兩年的巡邏中，劉彥用腳步丈量了3000多公里道路，練就了一雙善于捕捉監管安全隱患的“火眼金睛”……

曾經，劉彥在《入黨申請書》里這樣寫道：“社會價值才能真正衡量一個人的價值，我渴望在實現自我價值的基礎上，將社會價值作為我的人生追求。”

“男人就得有責任感”

對南川監獄籃球隊的隊員來說，劉彥就是球場上拼殺的前鋒。隊員汪洋洋說：“球場上，他是主力，扣殺和兩分球命中率很高。”

如今，望著曾與劉彥一起揮灑汗水的球場，隊友們總會產生錯覺，仿佛一抬眼，那個穿著8號球衣的劉彥依舊抱著籃球，以一道優美的弧線投球進籃……

對27歲的李倩雯來說，劉彥就是一個體貼的丈夫。他們戀愛4年，結婚2年，生活過得甜甜蜜蜜。

每一次輪休，哪怕再苦再累，劉彥都第一時間去幫妻子守店；每一趟上班，他總提前把家里的事一件件安排好，把小狗“熊貓”的狗糧備好，把便利店貨架上的貨品一件一件地數好、碼好……

“男人就得有責任感，就得護著自己的家人”，“晚上早點睡，記得關好門”……盡管每一次對話幾乎都是這些內容，可再也沒有什么比這些內容更讓李倩雯感到心頭安穩的了。

然而，在2018年這個寒冷的冬天，劉彥什么話都沒有留下，一聲不響地走了，就像他平常每一次出門上班，不言不語。

劉彥打給妻子的最后一個電話，是讓她在家里等著安裝電視機機頂盒。

李倩雯泣不成聲：“現在電視機機頂盒安好了，可他卻走了……”

對劉彥的父母來說，他就是一個孝順的孩子。劉彥的母親清楚地記得，兒子心里最大的三件事：一是好好珍惜工作，二是計劃來年要一個孩子，三是好好孝順長輩。

就在幾天前，劉彥還想著周末回家把染發劑給母親帶回去，他給母親發的微信，還歷歷在目：“媽，你的染發劑我給你買了”，“媽，我輪休就回來看你”……

可現在，劉彥卻再回不來了。

一個人，感動了一座城

2018年11月24日上午，劉彥的遺體從殯儀館被接回南川監獄。

陰雨霏霏，靈車緩行。

南川城區的西大街、南大街上，道路兩旁簇擁著上萬名群眾，他們冒雨送別，人群中不停傳來“英雄劉彥，一路走好！”的呼聲……

從殯儀館到高速路口，原本短短10分鐘的路程，這一趟卻走了40分鐘。

南川監獄禮堂。遺像里的劉彥，年輕，陽剛，眼神里透著英氣與硬朗。

得知消息的人們，絡繹不絕自發地來到劉彥的靈柩前，把黃色和白色的菊花分別安放在劉彥的遺體周圍，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司法部黨組成員、政治部主任馮力軍來到南川監獄吊唁，她拉著劉彥媽媽和妻子的手，深情地說：“你們有一個好兒子、好丈夫。你們要節哀，保重身體。”

兩天里，前往靈堂吊唁的社會各界人士超過6000人次。

11月26日上午，南川監獄為劉彥舉行遺體告別儀式。

從四面八方趕來的，有劉彥生前熟悉和不熟悉的干部、群眾，還有劉彥曾經管理過的刑釋人員，他們都趕來送劉彥最后一程。

“劉彥，我想你！”在沉重的棺木抬起的那一刻，隨著妻子李倩雯撕心裂肺的哭喊，人群中響起一片哭泣聲。

劉彥走了，猶如夜空上劃過的流星，為這個城市留下最后的溫暖與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