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貧

宋炳成

疙瘩村是全鄉出了名的窮村，坐落在大山里，這幾年通過扶貧修了路，通上了自來水，村容村貌發生了巨大變化，但還是有貧困戶拖了鄉里的后腿。

這不，康鄉長上任的第一天就去了疙瘩村。

康鄉長讓村主任把村里的困難戶排一排，他要選一戶最困難的，作為扶貧工作的突破口先行幫扶。

村主任扳著手指頭，數算了一圈兒，說：“按情況，韓老犟家最窮，但工作沒法做。”

康鄉長問：“為啥？”

村主任說，韓老犟是個死擰緊子，前幾次工作組來，要幫他，他不接受。就說去年年底吧，上級給了些救濟的年貨，他和村會計拎著米面送上門，被韓老犟攆了出來，還說，年三十打兔子，有它過年，沒它也照樣過年。就這種犟種，窮死活該！

康鄉長站起身，對村主任說：“那好，就選這戶，咱這就去看看。”

一進韓老犟的家，三間破草房，滿院子的柴草插不進腳，村主任扯著嗓子喊：“韓老犟，在家嗎？出來一下，康鄉長來看你了。”

屋里飄來韓老犟不陰不陽的話：“哦，是鄉長大人啊，早就聽人說換了新鄉長，這么快就下鄉了，來了就屋里坐坐吧。”

康鄉長抬腿就要進屋，卻被村主任擋住了：“算了，他不出來，咱也不用進去了，他屋里埋汰著呢。”

康鄉長說：“那更得要進去看看，韓老犟到底生活的怎樣。”

康鄉長進了屋，看見桌上的塵土都沒擦，這個韓老犟也是夠埋汰的，就這個懶法，不受窮，上哪兒去。這時候，床上起來一個人，五十開外，一臉的絡腮胡，黑滾滾的，光著個膀子，只穿了條舊短褲。

村主任說：“大白天的不上坡，睡啥懶覺？”

韓老犟嘿嘿笑著，沒接話，隨手拿起個板凳遞給康鄉長。

村主任一看，這板凳油光光的，也不干凈啊，他拿起韓老犟擦臉的毛巾就要擦，哪知道，康鄉長像沒看見似的，一屁股就坐下了。

韓老犟嘿嘿笑著，又拿起一個粗瓷大碗，倒上一碗白開水遞給了康鄉長。

這也不衛生啊，這個韓老犟，這是有意為難康鄉長呢。村主任有些生氣，剛要伸手阻止，卻被康鄉長接了過去。康鄉長喝了幾口，說：“這山里的水蠻甜的嘛。”

韓老犟的眼睛就濕潤了，他對康鄉長說：“對不起啊，鄉長，俺給您抹黑了。從今天起，俺一定好好干，您幫俺指指路吧，您說咋干，俺就咋干！”

康鄉長站起身，說：“好，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康鄉長站在院子里，和韓老犟說了心中的打算，就從養兔開始，在南墻根支幾排兔窩，先上二十只，年底發展到一百只，明年突破三百只，后年就能蓋新房了。

臨走，康鄉長和韓老犟約定，明天就派人來支兔窩，送兔子。

韓老犟是千恩萬謝，一旁的村主任，可是傻眼了。

康鄉長走后，村主任埋怨韓老犟：“好家伙，你行啊！以前工作隊來要幫你，你死活不接受，怎么今天康鄉長一來，你就換了一個人啊？”

韓老犟激動地說：“主任啊，以前來的那些人，就會耍嘴皮子，哪一個是要真心幫我啊？”

村主任聽糊涂了，忍不住問韓老犟：“你怎么知道，康鄉長就是真心幫你？”

韓老犟說：“來的這些干部啊，就康鄉長沒嫌棄我，俺家的凳子坐了，大碗的白開水也喝了，只有這樣的干部才真心和俺一個心眼啊！”

村主任聽后，不住地點頭，嘿！沒想到韓老犟還有兩把刷子。

（題圖/葉旦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