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那座高高的煙囪

董曉芳

(安徽省六安市城北小學西校區，安徽 六安 237030)

路遙的長篇小說《平凡的世界》令我愛不釋手，那一群生活在黃土高原平凡而又偉大的人物形象讓我非常感動，尤其是孫少安。他為了帶領鄉親們致富，開了一個磚窯廠，最終成為一位企業家。說起磚窯廠，我不得不說一說我老家的那一處，特別是那座高高的大煙囪，簡直稱得上是當地的“地標式建筑”。這個龐然大物是用紅磚壘成的，足有幾十米高，宛如一條渾身布滿紅色鯪甲的長龍一般，直指蒼穹。它時而像在昂首向天，吞云吐霧；時而又像在俯視大地，屏息凝視；烈日下，它巍然屹立；風雨中，它堅若磐石……對于它，我既感到敬畏，又非常好奇，這其中的緣由就讓我娓娓道來吧！

奶奶曾經鄭重地對我說過，當時在建煙囪的時候，由于怕它太高了會倒掉，就會扣“魂”把它給扛住。據說當時是這樣的：當一個人路過工地的時候，會有人和他搭訕，若是置之不理，就會安然無恙；相反，要是答應了，這時暗處就會另有人把他的“魂”給扣住。被扣住了“魂”之后，一開始精神恍惚，過不了幾天就一命嗚呼了。奶奶說的故事真讓我毛骨悚然。天啊！人世間怎么會有這么兇險的事啊！我立刻迫不及待地向爸爸求證。爸爸說那些都是傳聞，根本沒有科學依據。嗚！我總算松了一口氣。但每次打那兒經過的時候，我總會情不自禁地多看幾眼這個大家伙，也時常纏著爸爸也給我講講它的故事。

聽爸爸說，這個磚窯廠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建成的，在當時可是我們這個地方的搖錢樹。那時候農村的經濟剛剛開始復蘇，好多家都把自家的茅草屋翻蓋成磚瓦房，對紅磚的需求量非常大。所以，磚窯廠一度出現了供不應求的局面，效益特別好，因此，成為了當地的經濟支柱產業。而且還解決了許多人的就業問題，我的爺爺就經常在窯廠里靠打零工來貼補家用，一直干到爸爸大學畢業。而像我們家的這種情況，在當地還有很多。是窯廠讓他們有了生活的奔頭，是煙囪托起了他們心中的夢想。聽到這兒，我的腦海仿佛再現出當時的那種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面。

可是，時代在發展，人們的環保意識也在增強。由于燒磚需要大量的黃土，就需要不斷地向大山里開挖。原來那綠油油的草地，碧蔥蔥的山林被剝開了美麗的外衣，成了坑坑洼洼，污濁不堪的沼澤；大煙囪吐出的滾滾濃煙使原本湛藍的天空變得灰蒙蒙的，空氣中總是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這些情況，引起了附近居民的強烈不滿，也引起了當地政府的高度重視。經過多次的研究、反復地商談，窯廠最終停了下來。

去年三月的一天，伴著一聲巨響，這座矗立在老家長達三十多年的龐然大物轟然倒塌了，整個磚窯廠被夷為平地。原來的沼澤大都被整成了田地，種上了碧綠的莊稼。一處較大的坑洼被挖成個大池塘，里面放上了魚苗，池塘四周插上了柳樹，植上了草皮。池塘的旁邊安裝了許多健身器材，建了個休閑小廣場。前不久，我們回到老家，經過那個地方一看：哇！水波瀲滟，楊柳依依，鳥聲啁啾，簡直是一幅優美的山水畫。水塘周圍已經聚集了好多人在那兒垂釣，他們優哉游哉，真愜意啊！傍晚時分，大媽們在廣場上踩著歡快的鼓點，扭動著靈活的腰肢，翩翩起舞；遠處，幾個孩子你追我趕，快活地嬉戲著……

別了，大煙囪！你的功勞我們不會忘記的，盡管心中對你有著些許的不舍，但也不得不說再見了，因為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中，我們不僅需要金山銀山，更需要綠水青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