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孫曉東
1988年,我還在搞干部醫療保健工作,這一年里,最難忘記的是我與楊嘉瑞、張漢武、蒙定軍、趙守一、嚴克倫等老前輩的最后一面。
一
1988年4月20日,我去西京醫院看望楊嘉瑞同志。楊老已84歲高齡,1933年他就是陜西省臨時省委特工隊負責人,因1955年被授少將軍銜,故大家慣稱他為楊老將。進入楊老將病房,他正在專注地看電視,我輕聲打個招呼后坐在他的身旁。他轉過頭來說他剛才觀看的是七屆人大國家副主席王震的簡歷,并給我講他與王震在延安時期的一些趣事:“扳手腕、打籃球,他留著大胡子,讓我叫他老哥,誰知他還比我小呢……”。
楊老將已顯得很瘦弱,但仍有軍人的風姿。我向他表達保健局對他的關心,并轉達幾位老同志對他的問候,他表示感謝。
5月6日,驚聞楊老將與世長辭,我久久沉默,似乎還坐在他的身旁。
二
5月13日上午9時許,我去省人民醫院聯系嚴克倫同志外出治療事宜。干部病房負責人洪泰安告訴我,張漢武同志已近臨危狀態。我即刻到張老的病床前,正在被救護中的張老表情痛苦但還平靜,呼吸短促但還規律。當張老發現我后,向我露出一絲微笑,并欲伸右手致握手禮,我趕緊撫摩著他正在輸液的右手,向他微笑致意。看來張老的神志還算清楚,于是我點頭拱手退出病房。我覺得張老還會和過去一樣,再次闖過病危關。
然而在下午3點多,卻突聞張漢武同志病故,啊?太突然了!記得3月份時他還在黃土高原為地方病的防治而奔波……當時他住雍村9號樓,我父母住在10號樓,常可以看見他在院子的花園中勞作。
三
5月15日我們3人——蘇文(嚴克倫夫人)、秘書劉普選和我——陪同嚴克倫同志赴京治療。一路上,嚴克倫同志言語不多,但有一句話令我難以忘懷,他對我說:“我投身革命,與你爸爸的幫助和鼓勵是分不開的”。
5月16日上午,我們一行四人入住陜西省駐京辦事處。辦事處張五九同志給我們派車,我與劉秘書即刻去北京中日友好醫院聯系嚴克倫住院事宜。
我與劉秘書在14層看妥了安排好的33號病房,決定下午即送嚴克倫同志住院。這時,看見隔壁34病房有醫護人員頻頻出入且步伐快捷,我的直覺告訴我:34號病房的病人正處于搶救狀態,這種情況在醫院屢見不鮮。
下午4點,我們送嚴克倫同志入住了33號病房。離開病房時,發現隔壁34病房的病人己故,聽說逝者是位75歲的老者。
5月17日上午,我到木樨地叩響了9層18號蒙定軍同志的家門。當發現給我開門的人戴著黑紗,我吃了一驚!客廳擺著黑紗懸垂的蒙定軍叔叔遺像。
我在西安時就聽說蒙叔叔有病,父親囑咐我到北京看望一下他的老朋友,沒想到竟是如此情景。我含淚上了三炷香并三鞠躬,然后坐在杜琴嵐阿姨身旁。阿姨告訴我:“你叔叔生的是胰腺癌,昨天下午在中日友好醫院病逝的。"我聽后,腦海中立即閃現出昨天從34號病房由推車送出的那位用白布蓋著的逝者。于是忙問:“阿姨,我蒙叔住哪個病房”?“14樓34號”。
我后悔不迭地說:“我昨天上午去中日友好醫院安排陜西省人大主任嚴克倫同志住院,住的是14樓33號,要知道蒙叔叔住在隔壁,我就有幸見他最后一面了。”杜阿姨說:“他昨天上午腦子還是清楚的”。“那我就可以如愿以償地向他轉達我父親(孫作賓)、呂劍人、范明、吳慶云等老朋友對他的問候了,唉……”
四
忙完嚴克倫的住院、檢查、會診等事項,在離開北京前我去北京醫院看望住院的趙守一同志,轉達陜西老友們對他的關心和問候。
北京醫院住院部的大門實在不好進,經過一番交涉,甚至乞求,總算得到了嚴格時間限定下的允準。趙守一的病房在3樓,身體微胖的他正在硬板凳上坐著作深呼吸,一副閉目養神狀,可能是在練氣功吧。我的初步印象是:氣色不錯。
過了一會兒,趙守一睜開雙眼與我說話。他說他是心臟病,經過治療現在好多了。我向他轉達陜西老同志對他的問候,他很高興,并讓我帶去他的問候。沒說幾句,限制時間就到了,我只好起身告辭。沒想到的是趙守一竟然起身相送,而且步態穩健,我多次請他留步,他卻一直把我送上電梯,我心里又驚又喜。我想我不但帶去了大家對趙守一的問候,還可以給大家帶回一個“趙守一同志身體不錯”的好消息。這天是5月21日。
6月16日,《陜西日報》報道了張漢武遺體告別儀式的消息,在同一版面上我大吃一驚地看到:“趙守一同志6月13日病故……”。
五
9月初,正當全國人民喜迎新中國成立39周年之際,傳來了享年75歲的嚴克倫同志在北戴河猝然逝世的消息。11月16日,我參加了嚴克倫同志的骨灰安放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