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格集體無意識視角下《他們眼望上蒼》人物研究

王曉姝 王路遙

摘要：《他們眼望上蒼》是佐拉·尼爾·赫斯頓最為著名的小說，其以女主人公珍妮追求自我的反抗歷程為主線再現(xiàn)了黑人尤其是黑人女性的生活狀態(tài)。對其研究大多從女性文學(xué)、小說特征、成長小說等方面展開，而目前鮮見從榮格集體無意識角度對《他們眼望上蒼》的相關(guān)研究成果。本文試從榮格集體無意識的原型理論出發(fā)，分別從陰影原型、人格面具原型、阿尼瑪原型來分析文本人物形象。

關(guān)鍵詞：《他們眼望上蒼》;集體無意識;陰影;人格面具;阿尼瑪

佐拉·尼爾·赫斯頓是二十世紀(jì)美國文壇重要的作家之一，亦是哈萊姆文藝復(fù)興時期的活躍分子。《他們眼望上蒼》是赫斯頓最著名的小說。小說以女主人公珍妮的三次婚姻為主線向讀者展現(xiàn)了一個勇于發(fā)聲，勇于發(fā)現(xiàn)自我并勇于追求自我的黑人女性形象，打破了長久以來女性處于無聲狀態(tài)的現(xiàn)象。然而，當(dāng)哈萊姆文藝復(fù)興的高潮逝去，以理查德·賴特為代表的黑人“抗議文學(xué)”成為當(dāng)時黑人文學(xué)的主流，赫斯頓的《他們眼望上蒼》因其超前的敘述手法和女性主義的主題思想而飽受責(zé)難（何娜30），最終被湮沒。直到二十世紀(jì)六十年代黑人權(quán)力運動興起和黑人民族主義意識覺醒，赫斯頓才重新為人們所知，她的《他們眼望上蒼》亦同樣為人們所接受并進行深入的研究。

一、《他們眼望上蒼》研究現(xiàn)狀

近年來，國內(nèi)評論界對《他們眼望上蒼》的研究熱情逐漸高漲，研究維度逐漸豐富，研究大致經(jīng)歷三個階段。初期多局限于對作者及其作品的簡要提及與介紹，如董衡巽等人編著的《美國文學(xué)簡史》（30）。第二階段，國內(nèi)評論界對赫斯頓和作品的研究逐漸深入，研究視角逐漸豐富，女性主義批評，種族主義，主題、人物、敘事策略、作品與作家關(guān)系，赫斯頓對美國黑人女作家的影響等方面。如：陳光明《〈他們眼睛望著上帝〉的女性主義主題》，程錫麟《〈他們眼睛望著上帝〉的女性主義意識》，《談〈他們眼睛望著上帝〉的敘事策略》等（30）。第三階段則是近幾年的研究，此時對赫斯頓和作品的研究更加深入，研究方向更加廣泛多樣，如從成長小說題材、電影互文性和男性形象分析等。

國外，《他們眼望上蒼》自1937年出版便爭議不斷，部分學(xué)者認(rèn)為它是“一部可愛的書”，“一部美好的書”和“近乎完美的書”（程錫麟270）。但由于其異于當(dāng)時主流黑人文學(xué)，對其評論也是貶大于褒。理查德·萊特曾評論它是“沒有主題，沒有信息，沒有思想”的作品（270）。20世紀(jì)60年代之后，西方評論界開始重新認(rèn)識并挖掘這部作品，而他們的研究方向也多集中在女性文學(xué)和小說的形式特征上，比如金森的論文《〈他們眼望上蒼〉的隱喻、轉(zhuǎn)喻和聲音》和伊麗莎白·蜜絲的《〈他們眼望上蒼〉中的口述性和文本性》（30），此外部分學(xué)者聚焦于小說中的黑人文化民俗方面。

綜上所述，對《他們眼望上蒼》的研究大多從女性文學(xué)、小說特征、成長小說、民俗文化等方面展開，目前鮮見從榮格集體無意識角度對其的相關(guān)研究。

二、原型理論下的人物分析

榮格是分析心理學(xué)的創(chuàng)造者，他認(rèn)為人類無意識中存在一個比個人無意識更深的層次，即集體無意識。榮格將集體無意識定義為完全得自遺傳的、人類普遍擁有的、不為意識所知的無意識內(nèi)容，它經(jīng)過一代一代的遺傳而成為人們的本能。榮格的原型概念與其集體無意識關(guān)系十分密切，他認(rèn)為集體無意識的內(nèi)容主要是原型（申荷永56），即集體無意識通過原型表現(xiàn)出來。榮格發(fā)現(xiàn)了許多原型，他認(rèn)為“生活中有多少種典型環(huán)境，就有多少種原型”（榮格90），例如，兒童原型、母親原型、出生原型、死亡原型、月亮原型等等，主要的則有陰影原型、人格面具原型、阿尼瑪（阿尼姆斯）原型等，其對人們性格和行為的形成產(chǎn)生巨大作用。

（一）以“陰影”分析阿媽的選擇

榮格用陰影來描述我們自己內(nèi)心深處隱藏或無意識的心理層面（67）。其組成大多是負(fù)面的，令我們的意識自我覺得難堪的內(nèi)容，并且這些令意識自我不滿的、存在于我們自己無意識中的人格特性往往會被我們投射到其他人尤其是同性身上。阿媽將陰影投射到珍妮的身上，并想方設(shè)法規(guī)避陰影帶來的后果。

作為黑人女性的阿媽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沒有任何保障，所以她在遭到男主人的強迫后無奈生下了自己的女兒，并且最后被無情的拋棄，而她的女兒亦重蹈她的覆轍不得不生下了珍妮。于她而言，男性意味著掠奪、拋棄與不幸。男性對她們的肆意踐踏與拋棄造成了阿媽心中對男性的恐懼與厭惡，并且成為她的陰影。所以，當(dāng)她看到珍妮與泰勒親吻，仿佛往昔重現(xiàn)，“老人的聲音里沒有命令和申斥，只有徹底的幻滅”（赫斯頓12）。她隱藏于內(nèi)心的陰影被刺激、顯現(xiàn)并無限擴大，于是她將自己內(nèi)心的陰影投射到珍妮身上，她擔(dān)心珍妮會步她們的后塵，所以她極力勸阻珍妮，并且著急地為珍妮物色了一個有土地的男人，在她看來這是唯一避開心中陰影的方法。

（二）以“人格面具”分析珍妮的暫時沉默

“面具”最早是演員用來展示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而帶的面具，“人格面具”就是我們所戴上的假面、“是我們所表現(xiàn)給別人看到的我們”（68）。其并非是我們的本來面目，其目的在于迎合外界的期望，得到認(rèn)可。每個人都有各種“人格面具”，因為在社會中每個人都擁有不同的身份，并且需要扮演不同的角色。珍妮亦根據(jù)他人的要求來戴上她的人格面具，但是她并不開心，因為這并不是她真正的自我。

珍妮是小說中唯一獲得自我意識覺醒的黑人女性，她有自己的“地平線”，她有自己的判斷與見解，她有自己的追求，而不是沉默的、麻木地做男人的奴隸。所以，珍妮在對第一任丈夫和婚姻失望后，選擇出走，并嫁給了自己的第二任丈夫，但是婚后她卻沒有獲得愛情，相反的，她不得不選擇“忍氣吞聲”。喬是一個大男子主義的男性，在他看來女性的位置在家庭里，妻子不能忤逆丈夫，更不應(yīng)該在外面拋頭露面，所以他禁止珍妮外出;他命令珍妮裹住她秀麗的頭發(fā)不給外人看;他禁止珍妮在門廊上和別人說話，更禁止她發(fā)表自己的看法。這不是珍妮想要的生活，所以她努力想要“發(fā)聲”，而這換來的結(jié)果是喬的謾罵與毆打，最終她不得不選擇戴上“人格面具”，即不發(fā)一言、足不出戶，去迎合喬，成為喬讓她成為的人。喬討厭、厭棄著黑人，于是他禁止珍妮與這些“黑鬼”說話，以免她自降身價。珍妮戴上她的人格面具，保持著高高在上的樣子，即使她內(nèi)心渴望著與他們在門廊里盡情交談。而珍妮也成功的將自己塑造成了人們眼中的高人一等的人的形象。對珍妮而言，“人格面具”是她避免喬的責(zé)罵、侮辱、爭吵、甚至毆打的保護傘。

（三）以“阿尼瑪”分析珍妮的三任丈夫

阿尼瑪是榮格用來形容男人內(nèi)在的女性存在的原型意象（60）。她是每個男人心中都有的女性形象，亦是男人對于女人的個人情結(jié)。每個男人心中的阿尼瑪形象都不一樣，男人總是傾向于在某個現(xiàn)實的女性對象那里尋找自己心中的阿尼瑪投影（60）。珍妮的三任丈夫亦擁有自己的阿尼瑪，從而被珍妮吸引，并試圖改造珍妮，使其更契合自己心中的阿尼瑪形象。

洛根心中的阿尼瑪形象應(yīng)該是和“騾子”一樣勤勞能干，所以他將自己心中的阿尼瑪投射到珍妮身上，甚至試圖將珍妮變成這樣一個人，正如他所說“我以為能娶你，就能把你變成個像樣的人”（赫斯頓30）。所以，他對珍妮只待在家中而不出去勞作不滿，他指使珍妮做家務(wù)，為珍妮買騾子讓她犁地，試圖讓珍妮成為他心中那個吃苦耐勞、勤勞能干的女人。同樣的，喬心中的阿尼瑪形象是一位在家中沉默的美麗女性。珍妮無疑是美麗的，她年輕的容顏、海藻般的長發(fā)、對于黑人而言較淺的膚色等都符合他心中的阿尼瑪形象，所以喬在途經(jīng)珍妮時被她美麗的長發(fā)所吸引，停住腳步，最后更決定要帶她走。在婚后，喬更是著力試圖將珍妮培養(yǎng)成他心中的阿尼瑪，即在家中默默無聞的、聽話的美麗少婦。在他看來“她是個女人，她的位置在家庭里”（42）。所以他禁止珍妮出門，命令珍妮用頭巾包裹住頭發(fā)，禁止她向外人展露她的美麗，禁止她發(fā)表自己的言論，在珍妮違抗他的命令時不惜利用暴力使珍妮屈服，更在眾人面前侮辱珍妮以此來凸顯自己的主導(dǎo)地位。“甜點心”心中的阿尼瑪形象應(yīng)是美麗的、溫順的、聽話的，如母親一樣溫柔的，所以他被珍妮吸引，即使珍妮比他大十二歲。當(dāng)他打了珍妮之后，他甚至獲得了許多男性的羨慕，因為珍妮沒有反抗他，只是楚楚可憐的哭泣。珍妮這一楚楚可憐的形象更是獲得了幾乎所有男性的共鳴，這就是他們心中的阿尼瑪。

三、結(jié)語

原型是榮格集體無意識的主要內(nèi)容，本文利用該理論分別從陰影原型、人格面具原型、阿尼瑪原型分析了阿媽、珍妮以及珍妮三任丈夫的形象，使讀者能夠從心理層面更深刻的了解人物，同時產(chǎn)生共鳴，幫助自己獲得心靈上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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