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琴：合作的關鍵一站

張峰

珠海橫琴金融島

從珠海市區一路南開，駛過橫琴大橋，便進入了橫琴島。

每當上下班高峰期，橫琴大橋上往來的車輛媲美珠海市中心的擁堵程度，這里是潛力之地，也曾被稱為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工地。10年過去了，“蕉林綠野，農莊寥落”的橫琴從未停歇，仍在開墾。

橫琴口岸建設工程無疑是最忙的地方。即將在澳門回歸20周年當天投入運營的口岸旅檢大樓已經基本完成工程進度，大樓外的交通樞紐還在施工當中。

每天下午，工人排隊換班過馬路的場面，甚至能引起一次小規模的道路擁堵。就在11月初，工地現場有5000多名工人進行施工，確保按期完成。

屆時，全國人大授權澳門特別行政區對橫琴口岸相關區域實施管轄，將以往的“兩地兩檢”變為“一地兩檢”，全面縮短兩地通關時間和成本。橫琴口岸日通關旅客將從當前約2.53萬人次提高到22.2萬人次，日通關車輛將從當前約2700輛次提高到7259輛次。

澳門的“后花園”

談澳門，離不開的是橫琴，這個曾經珠海人眼中的郊區、孤島，離澳門最近的地方只有180米，一條小河寬的距離。因為離得太近，多走兩步就進入澳門的手機信號區，所以珠海一些地區的手機套餐都會附贈幾個G的澳門流量。

給兩地融合帶來極強象征意義的是澳門大學橫琴校區的成立。2009年中央批準澳門大學在橫琴建設新校區，并授權特別行政區政府在新校區內實施澳門法律和行政體系，新校區是原校區的22倍之多。

如今橫琴與深圳前海、廣州南沙同為廣東三大自貿區，定位為“粵港澳深度合作示范區”、“國際旅游島”。也是澳門的“后花園”。

孤島成為合作的可能，是連接兩地。1999年，連接橫琴與珠海市區的橫琴大橋建成通車;2000年，連接橫琴與澳門的蓮花大橋通車啟用，這兩座橋梁改變了橫琴“孤島”歷史。

2009年國務院正式批準實施《橫琴總體發展規劃》，提出將橫琴島納入珠海經濟特區范圍，要逐步把橫琴建設成為“一國兩制”下探索粵港澳合作新模式的示范區，這正式標志著橫琴新區開發上升為國際戰略，也被觀察者視為澳門多元化發展的重要一環。

優渥的政策土壤

對于地理和租金水平相對處于弱勢的橫琴，承接澳門企業租賃外溢和產業轉移的需求，是新的發展契機。而面向澳門全方位的政策支持.是帶動新區的重要動力。

為了鼓勵澳門企業在橫琴跨境辦公，橫琴提供了每平米每月70元的租金減免，同時在生活配套政策。例如子女義務教育、社保等方面給予補貼。

澳門青年在橫琴創新創業，除了按照第一年80%，第二年60%，第三年40%的比例，對辦公場地和物業管理費予以補貼，還有累計最高2000萬元的投資基金扶持。每年面向全球的科技創業大賽，還提供特等獎高達一億元的資助。

澳門本地青年創業者許雪蘭希望自己的公司能在橫琴入駐。11月，在橫琴的“澳門青年創新創業成果對接會”上，許雪蘭帶著產品“酒店式智能機器人”擁有一個小小的展臺。

針對星級酒店用戶特點和房間“迷你吧”存在價格高、種類少的痛點，許雪蘭團隊研制的智能機器人可以通過設置好的路軌，自動接單、送貨到房，并且已經在澳門和廈門的希爾頓酒店商用。

許雪蘭最看好的是落地橫琴的區位優勢和成本優勢。作為一個初創企業，澳門的場地租金和人力成本超過橫琴的兩倍，并且場地飽和，技術型人才缺少。靠近澳門和內地的橫琴成了一個“窗口”，許雪蘭希望澳門成為企業海外推廣的渠道，橫琴成為實體的技術和配合場地。

但是在橫琴的幾天考察后，她也坦言并沒有很多人在橫琴，新區尚在興建過程中。“橫琴還是得看三五年之后，當然政策推動是會加速發展的。”

除了創業和引進企業上的政策優惠，珠海與澳門特區政府還合作建設集養老、居住、衛生、教育、醫療于一體的綜合民生項目“澳門新街坊”，分享自貿試驗區建設紅利，同時緩解澳門土地資源缺乏的難題。

1999年，連接橫琴與珠海市區的橫琴大橋建成通車：2000年，連接橫琴與澳門的蓮花大橋通車啟用，這兩座橋梁改變了橫琴“孤島”歷史。

此外，珠海還出臺招生考試優待政策，保障澳門學生在珠就讀義務教育階段學校。每年安排超過1500名在珠海工作和居住的港澳人士子女人讀義務教育階段公辦學校，將澳門居民納入預約診療系統，給予澳門居民就醫市民待遇。

“琴澳一體化”的工作生活圈，正在形成。

有人在橫琴“買未來”

對于珠海人，感受最直接的，可能是房價帶來的“地位感”。

橫琴設區之前房價在每平米3000元徘徊，2015年破3萬元，2019年寫字樓均價超過3.5萬，住宅超過4.5萬，是珠海城區的兩倍有余，而廣州均價為每平米3.2萬元左右。

這并不妨礙澳門本地人前來置業，和澳門動輒每平米八九萬相比，近在咫尺的橫琴成了澳門人的購房優選。在橫琴一家房產中介工作的陳林學表示，2015年左右橫琴的住宅區有八成是澳門本地人.還有一些香港人，最近兩年廣東人置業投資居多。隨著政策的不斷利好，今年下半年以來成為銷售旺季，每天橫琴都有40-50套一手房的銷售量。

陳學林看好橫琴的地產業，他說商業回報率始終比住宅高，一年回報率可以達到4到5個點，不建議自住，因為大家都買來投資。

“畢竟買的是未來。”

實際上，為了防止橫琴重蹈國內一些新區以房地產業為支柱，缺乏產業成為鬼城的覆轍，橫琴目前僅有18.22%的規劃用地為居住用地。

在橫琴新區首個開盤的住宅項目華融琴海灣，為了防止房東將房子用作日租房商用，甚至還有專人不定時上門查詢。相對地，一些租下用作投資的房東，選擇和日租客簽訂假的“長租合約”以躲過檢查。

目前，酒店式公寓最大的顧客來源于長隆國際海洋度假區，這個2014年建成的超級大IP帶動了橫琴旅游業的快速發展，開業4年以來累計接待游客超6000萬人次。為了迎合家庭入住需要，不少公寓設置成了兒童主題房，淡旺季客流量區別明顯，價格浮動在50%以上。

而寫字樓的空置，更考驗新區地產商的運營能力。據估計，今年底橫琴可提供辦公面積預計達100萬平方米左右，且多為甲級寫字樓，供過于求。

受橫琴新區影響，珠海全市寫字樓空置率排名粵潛澳大灣區第二，達到了37.3%。同時為了防止項目地產化過剩。土地規劃上橫琴寫字樓物業自持比例達到五成。

十年發展隱憂仍存

從2009年《橫琴總體發展規劃》，到2019年《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被重點點名，橫琴10年依托澳門發展取得了量級的提升，地區生產總值從2.85億元增長到183.6億元，年均增長68.32%。

但隱憂仍然存在。與引進人才和科技加持的實體經濟落地相比，橫琴金融領域的步子邁得更大。一般來說金融的集聚是在產業的后端，橫琴打破了這樣的規律。

橫琴新區金融服務局局長池騰輝介紹，10年前因為缺乏產業基礎，外界并不看好橫琴金融發展，但是特殊的政策和服務優勢在錯位中找到了機會。2105年集中獲得了金融牌照，在私募基金野蠻生長的時期，橫琴成為全國重要的私募基金聚集地。跨境金融下的QFLP制度（即合格境外有限合伙人制度）橫琴已經走通。新區財富管理機構資產管理規模達2.41萬億元。

根據橫琴新區金融服務局數據，截至2019年4月底，橫琴共有金融和類金融企業6558家，目前橫琴在珠海市的金融機構占比也已經超過了90%。而橫琴新區工商局2018年的數據顯示，金融業實有商事主體登記戶數為1571戶，兩者數據相差懸殊。

澳門科技大學可持續發展研究所所長劉成昆認為，跨境經濟系統也有可能出現一些風險，比如利用跨境套利，或者引發風險的跨境傳染，就涉及到金融監管的重要性。

而從人才引進來看，澳門本地的就業需求旺盛，人才外溢至橫琴的條件生疑。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經濟局局長戴建業11月曾表示，目前為止已經有超過250名澳門青年企業家到大灣區發展，其中70%落戶在橫琴。

另一個參照數據是，2018年，澳門本地失業率進一步下降至1.8%。經濟增長背景下，其中博彩業和保險業空缺上漲至187.2%和49.1%。

劉成昆表示，回歸以來雖然澳門教育發展迅速，高等教育毛入學率達到了90%以上，但是應用型研究比較欠缺，轉化性較弱。

澳門特區政府多年來推動的重點扶持產業包括會展業、文創等等，但是會展僅僅占本地增加值總額的0.9%，文化產業為0.6%，中醫藥產業忽略不計。受限于體量，發展“金融+科技的雙輪驅動”，要通過區域的協作，就涉及到貨物、資金和人員的跨境流動，也存在更高的交易成本。

10年來，習近平四到橫琴，在最新一次考察中提到“始終要不忘初心，讓這里充滿創新發展活力，促進澳門經濟適度多元化發展。”成績單背后的隱憂，其實是對科技和人才的迫切需求。

在澳門小體量經濟情況下，如何借助澳門促進相互間深度發展，從單一發展到區域協同發展，從而盤活粵港澳灣區城市群經濟，是時代新機遇下新的發展需求和內在動力。

在香港經濟形勢并不明朗的情況下，未來“澳門+橫琴”的組合將被賦予更深層次的期待和要求。起碼在現實中，它們擁有了更緊密的聯合：12月初，珠機城軌發布一期車次，從廣州可以直達橫琴;同時澳門輕軌12月10日正式開通，橫琴站預留接口。

陳學林發了一條“輕軌來了！讓你們久等了！”的朋友圈，他說，未來輕軌邊的房價將成為橫琴樓市的最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