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贊：丑郡馬的拋物線人生

櫻姝

《水滸傳》里，梁山好漢的顏值和隨機抽樣的普通人顏值曲線分布圖差不多。畢竟大多數人的顏值都處于棗核中部，兩端者是少數派。所以梁山好漢中既有顏值出眾，如花榮、燕青、董平、盧俊義、柴進等大小鮮肉、臘肉;也有長得如各種災難現場的，如黑旋風李逵、矮腳虎王英、火眼狻猊鄧飛等。

然而，漂亮的人總是相似，長得丑的卻丑法不同。在那些低顏值的梁山好漢中，“丑郡馬”宣贊謙虛第二，沒人敢稱第一。他是梁山好漢中唯一綽號里赤裸裸帶著“丑”字的人，堪稱丑人里的戰斗機。

書中如此描寫宣贊的外貌：“面如鍋底，鼻孔朝天，卷發赤須，彪形八尺。”這基本就是個大號變種黑猩猩的形象。宣贊不像李逵，雖然長相能拿來嚇唬愛哭的孩子，但人家就是吃殺人這碗飯的，反倒增加了“天殺星”的殺氣，助力事業;他更不像王英，形象丑陋、氣質猥瑣，居然艷福不淺，娶到了雪膚花貌的美人，獲得改變后代基因的機會。

宣贊知道自己無法靠臉吃飯，所以一直很努力地靠才（武）華（藝）拼前程。誰知造化弄人，他曾被“幸運”之星親吻，結果又因顏值問題把“福”變禍。

宣贊綽號“丑郡馬”，此綽號記載著他一段戲劇性的人生經歷。“郡馬”的意思是，“宗室女封郡主者，謂其夫為郡馬”。通俗點說就是，皇帝的女婿稱“駙馬”，王爺的女婿叫“郡馬”。可見丑男宣贊的人生也曾開掛過。他曾被某郡王招為女婿，這與他的相貌很違和，但命運確實開過這個玩笑。

書中提到宣贊這段經歷時非常簡潔，卻蘊含了宣贊大起大落的苦樂人生。

宣贊能使一把鋼刀，武藝不錯，運氣甚佳。在與番將比武中，他用連珠箭獲勝，被看臺上愛才的郡王相中了。要說這位郡王也是奇葩，如果愛宣贊之才，大可以用賞賜、提拔等方式來表達。不知他出于怎樣的考慮，竟然將宣贊招為女婿。花石綱搬運工出身的方臘在把柴進招為駙馬時，還知道看個面相，見柴進“一表非俗，有龍子龍孫氣象”，這才下定決心。而這個宗室郡王的眼光也太獨特了。

如此亂點鴛鴦譜遭到郡主本人的強烈反抗。宣贊“卷蹁短黃須發，凹兜黑墨容顏，睜開怪眼似雙環，鼻孔朝天仰面”的模樣，估計嚇得郡主從此都不敢合眼了。想到今后要與這個人白頭到老，郡主覺得還不如死掉算了，結果真患抑郁癥自殺了。

郡主之死點醒了那位昏頭腦的郡王父親。郡王發現自己“錯愛”宣贊，便把女兒之死的怨恨一股腦發泄在宣贊身上。宣贊死了老婆，事業上也遇到被雪藏的困境，真是禍不單行。金圣嘆對此點評很到位：“連珠箭不能償其丑陋，郡王愛不能行于郡主，功名得失之際，使人意氣都盡。”宣贊因這段曲折經歷，獲得了“丑郡馬”的綽號，事業也跌到谷底。

此后的宣贊只是在東廳樞密使童貫手下做了個兵馬保義使，相當于團級干部。因宣贊的個性又與上司“不能相下，常有嫌疑之心”，故而有想法的宣贊一直在尋找機會出頭。

正值梁山泊軍馬攻打大梁府，大梁府告急，蔡太師找童貫引三衙太尉及部下來商議此事。宣贊借機推薦了舊相識大刀關勝擔任總指揮。關勝“幼讀兵書，深通武藝，有萬夫不當之勇”，如此人才讓蔡京大喜，蔡京立即采納了宣贊的建議。宣贊請關勝加盟戰斗，以百倍信心掃蕩水泊梁山，打算立功重啟大好前程。然而天不遂人愿，攻打梁山泊失敗后，宣贊成了俘虜，為活命不得不從賊寇。

在梁山108將中，宣贊位列第40位，處于地煞星上游水平。雖然他打不贏同是降將的單廷珪、魏定國，但比這兩個人的位次還高，所以宋江還算對得起他。

到了新的工作環境，宣贊的能力在梁山泊眾頭領中并不出色。看來當年他能獲得郡王青睞，純屬運氣使然。不過曾當過郡馬這種經歷與梁山泊這些土包子們一比，宣贊有了驕傲的資本。所以每次陣前迎敵，他都會叫囂一番，對敵手十分輕蔑。和秦明交手時，宣贊拍馬大罵：“草賊匹夫，當吾者死，避我者生！”這話說得相當狂妄，結果宣贊被秦明打敗生擒了去。在與張青交戰時，他又在陣前高叫：“你打得了別人，怎近得我？”要知道比宣贊本事大的幾個頭領都吃了張青飛石的虧，宣贊并無特殊本領又怎能避得了飛石？不出所料，他被張青的飛石打破了嘴角，差點又被生擒，這就是說大話的下場。

宣贊一生中最榮光的時刻除了連珠箭贏番將，接下來就是他的葬禮。在征討方臘的蘇州一戰中，宣贊與方臘某部將鏖戰，最后同歸于盡。宣贊之死讓慣于作秀的宋江又借機發揮了一次。宋江“傷悼不已”，特意安排上好的棺材將宣贊埋在5A級景區虎丘之下。雖然宋江厚葬宣贊為的是聚攏人心，但對于宣贊來說，死后能有此殊榮也算是幸運之神的二次垂青。

編輯/羽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