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婕妤：太端正的女人不適合后官

洛水

漢成帝寵妃班婕妤出身名門，其父在漢武帝時抗擊匈奴，馳騁疆場，立下汗馬功勞。而她自幼聰明伶俐，工于詩賦，文才出眾，所以進宮后很得漢成帝的寵愛。

為了能夠與班婕妤形影不離，漢成帝特意命人制造了一輛較大的輦車，以便和她同車出游，卻遭到班婕妤的拒絕：“你看古代留下的圖畫中，但凡圣賢之君，陪在身側的都是名臣而不是妃子，只有夏、商、周三代的末主才會將妃子放在身邊，可是他們最后都亡國了。如果我和你同車進出，就跟她們一樣了，怎不令人凜然而驚？”漢成帝一聽，這帽子扣得好大，只好遺憾收場。

后來，東晉著名畫家顧愷之還將這一情景畫入他作的《女史箴圖》中，將班婕妤樹立成了當時天下女人的道德楷模（更多《女史箴圖》內容詳見本期P68）。魏晉南北朝文學家鐘嶸也評價班婕妤是“從李都尉迄班婕好，將百年間，有婦人焉，一人而已”。

放眼整個后宮，班婕妤端正得像個道德家，漢成帝漸漸覺得無趣，后來他微服出巡到了阿陽公主府，席間被婀娜多姿的舞姬趙飛燕吸引，馬上將她帶進皇宮百般寵幸，自此開啟了冷落班婕妤的序幕。

趙飛燕得寵后，又將美貌的妹妹趙合德也接進宮里，姐妹二人一同伺候漢成帝。為了討好趙飛燕姐妹，漢成帝大肆修建華麗的宮殿，為趙合德修建寢宮時，還命人用藍田玉鑲嵌了一個大浴缸，注入豆蔻之湯，更顯水光瀲滟;又用白玉、黃金、翠玉、明珠做成一張特大的床，上面懸掛粉紅色紗帳，帳頂裝飾萬年之蛤所產的夜明珠。夜明珠夜夜發出璀璨的光芒，使得整座宮殿長夜如晝，奢華如仙境。

趙飛燕姐妹的喜悅燦爛，生生映襯著班婕妤的凄涼。曾經，他也寵她啊，只是他讓她同乘輦車，她都不肯，想今日，他為了其他女子大肆揮霍，不顧國庫空虛、百姓怨恨，他就不思念她的賢德嗎？自然是不思念的。

后來趙飛燕陷害許皇后，班婕妤為了保命，自請不再侍寢，住進長信宮侍奉王太后。趙飛燕因此順利封后，趙合德也被封為昭儀。班婕妤卻寂然凋零，每日和太后在偌大的長信宮燒香拜佛，閑暇時寫點詩詞，聊以度日，猶如冷宮一般。

野史《趙飛燕外傳》記載，漢成帝寵幸趙合德，身體已經漸漸衰弱，每夜靠吃藥維持，終于暴斃。趙合德見狀，畏罪自盡。此時的班婕妤，還苦苦守候在長信宮。

漢成帝崩逝后，班婕妤自請擔任守護陵園的職務，從此這個曾經風華絕代的才女賢妃，素面素裙，紅顏凋落：陵園里諦聽花殘鳥語，松林下常聞鬼哭。

他要的，她沒有給，她要的，他也給不起。偏偏又遇到趙飛燕姐妹這兩朵罌粟花，她這一生，注定只能做倉皇嘆。她為漢成帝守墓五年，人生便蒼涼落幕，終年42歲。

班婕好去世后，之前寫的詩作也遺失，獨留下一首《團扇歌》，在文學史上占據著重要位置：“新制齊紈素，皎潔如霜雪。裁作合歡扇，團圓似明月……”秋風代替炎夏，紅顏漸漸憔悴，她自己也像被擱置在匣子里的團扇，在短暫的歡愉后被皇帝遺棄。

全詩讀來平平淡淡卻有一股力量，帶著讀者一同深入那冷宮中，體會到一層又一層的哀怨悲涼。班婕妤這一生，都糾結在完美卻不得幸福這個悖論上，她那么賢德，卻因賢德失去機會，這究竟是她的悲哀，還是歷史的悲哀呢？如果她遇到的不是昏庸的漢成帝，想必結果也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