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鯨》中光的象征意義

林青霞

摘要：麥爾維爾的《白鯨》不僅展現了19世紀初期美國的捕鯨生活，在熟讀《圣經》和《白鯨》后發現，小說中還存在著大量的《圣經》原型。這些與圣經相關的意象在小說的主題表達上具有深刻意義，而《白鯨》中光這一意象，決定了《白鯨》的思想主題和神秘氛圍，本文簡要分析光的意象在《白鯨》中的象征意義。

關鍵詞：《白鯨》;光;象征

中圖分類號：I712.07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9）24-0060-02

一、前言

麥爾維爾的《白鯨》是一部從《圣經》中征引各種意象、人物、主題的作品，麥爾維爾出生于美國的一個富裕的家庭，13歲時隨著父親去世家道中落，為了謀生嘗試過小學教員和水手的工作，在22歲時開始出海捕鯨，青年時期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海上度過，顛沛流離的生活以及出海捕鯨的經歷為作者創作《白鯨》積累豐富的資源。結合麥爾維爾從小坎坷的生活經歷和母親清教信仰的影響，憂郁和悲觀加重了其身上的神秘色彩，從小閱讀《圣經》對他的創作影響更是極為深遠難以磨滅。在他的一生之中，最感興趣的是海洋、雕塑、旅行，其中海洋則是他的事業和生命。《白魚勃就是在19世紀初期美國資本主義初期發展背景下麥爾維爾結合自身捕鯨經驗，為表達對海洋的熱愛之情寫下了一部偉大的捕鯨百科全書。講述了一個充滿各種神秘色彩的捕鯨故事，船長亞哈為報被一條叫“莫比·迪克”的白鯨奪去一腿之仇，不顧全船人員生死執意捕殺白鯨，最終受到上帝的懲罰造成除以實瑪利以外全船人員的死亡。

威爾奈特在《原型性的象征》一文中對光的象征意義進行了探討，認為光有三種內涵：一是光產生的可見性使黑暗中的事物顯現出來，光是“心靈在其最清晰狀態時的一種標記”;二是光與熱的不可分割使火的灼熱力量引申出來，包含有“熱情激昂”的意思;三是光能激發想象，含有用“智慧和熱情去點燃別的心靈”的意思。①光的這些含義在《白鯨》與怪經》中都有所體現：光是希望的象征、上帝和榮耀的象征、警示與懲戒的象征。

二、光是希望、光明、生存的象征

神說：“要有光嘴尤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開了。神稱光為晝暗為夜。有晨，有黑夜，這是頭一日。”（創世紀1：6-7）上帝在創世頭一日便創造出光，不僅使世界有了時間概念有白晝之分，更是開啟了人類的智慧之眼，人類可以開始觀察世界萬物。“光也在混沌黑暗之中為我們劃出了生存空間，這是人類的生存空間由混沌愚昧狀態走向有序文明世界的第一步。”②小說第二章以實瑪利在夜晚的大街上尋找住宿，這時他看見箭魚客店，“那兒燈燭輝煌，從窗子里射出一片紅光，那股熱熱的暖意仿佛要把屋前的積雪和堅冰消融了似的。”③對于像以實瑪利這種為生計而發愁的水手來說，夜晚客店點亮的明亮燭火給人的那種溫暖和強烈的希望之感是他們很難獲得的。后面以實瑪利走到一條荒涼的街道，“東一處西一處能見到一只燭光，像是在墳墓中移動的燭光。”④“鯨魚客棧”外面掛著一盞燈發出昏黃的燈，小說中多次提到昏黃的燈光，“由于燈光昏暗，這地方顯得寂靜”⑤，“水手就著昏黃的燈光察看各種各樣的手工藝品”。⑥一個是輝煌，一個是昏黃，不僅僅是兩種燈光的差異，更是代表了兩種社會階層人民不同的生活。

在美國當時的社會里，照明所用的鯨油是十分珍貴的，也只有那些上層階級的人們才可以奢侈的享用。在新貝德福可以見到“燈火輝煌的婚禮，可以每晚可以毫不猶豫的點著鯨魚蠟燭到天明”，⑦又如客店里規定臥室里絕不應該生火，臥室內生火是富人花錢受罪的方式之一，“當進入到沒有點燈的半夜十二點外部強加的粗鄙的幽暗中，我感到惡心的難受。”⑧后來以實瑪利和季奎格點燃了一縷燈光，覺得藍色的煙霧像華蓋，明亮的燈光可以驅散黑夜的孤獨與恐懼，可以帶來希望。可以說有了財富、有了光，才有了希望。因此以實瑪利和水手們只能選擇燈火昏黃，也就暗示了他們之后的命運也正如那昏黃的燈一樣失去希望，深受剝削階級壓榨而失去了希望之光，為后文他們在“披谷德號”捕鯨船上的生活作了鋪墊。

三、光是上帝和榮耀的象征

上帝在《圣經》中通常被描繪成一個住在光中，全身用光覆蓋的形象。此處光象征著使徒的榮耀和德行以及對上帝的虔誠。《新約·約翰福音》中就寫到：“神就是光，在他并無黑暗”，《舊約·詩篇》中稱頌上帝就是世界的光，他制定的律法就是“腳前的燈”、“路上的光”。“你們應當趁著有光，信從這光，使你們成為光明之子。”（《約翰福音1-12》）

小說中描寫了梅布爾神父登上講壇時作為講壇背景的一幅畫：“在飛濺的浪沫和滾滾烏云之上高高浮著一片小島似的陽光，從中映射出一張天使的臉龐”。⑨梅布爾神父是一位虔誠的信仰上帝的基督教徒，為上帝唱贊歌稱上帝為救星。梅布爾是一位預言式的神父，他布道時所講的約拿故事為“披谷德號”的捕鯨結果作了預示。面對這樣一位對上帝虔誠，對陌生的以實瑪利等充滿慈愛和關懷的梅布爾神父，上帝在陽光中露出了自己的臉，這里的陽光象征著梅布爾神父的榮耀和德行和對上帝的虔誠。在水手們用盡全身力氣成功捕獲一條鯨魚后，又要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及時進行煉鯨油。在第九十六章就對水手們煉鯨油進行了細致的描寫。船上的煉油間燃起的是仔熊熊烈火”，那通紅的爐火照的所有東西都顯得陰森恐怖，以實瑪利面對這些爐火感慨：“那輝煌的、金黃色的快樂的太陽是唯一的真正的燈一所有其他的都是假貨。”⑩

由此，他認識到只有真正的太陽才能拯救他，這里的太陽正是上帝的象征，因此由于以實瑪利的開始警惕懺悔，才成為了滿船水手唯一獲得再生的。而亞哈船長卻如同這人工的火焰必將滅亡，必將被那輝煌燦爛的太陽戰勝。

四、光是警示和懲罰的象征

光的意象在《圣經》中也通常與火相聯系，如摩西上西奈山與上帝立約之時便電閃雷鳴，耶和華如烈火一般顯現在西奈山頂。伊甸園中的亞當和夏娃偷吃禁果之后被逐出樂園，上帝在伊甸園的東邊安設“四面轉動發火焰的劍”，（《圣經·創世紀2-4》）以把守通往生命樹的道路。“發火焰的劍”作為一種刑罰的武器阻止人類重返樂園，火焰之光就可看成上帝對人類原罪警示和懲罰的象征。小說中，亞哈船長執意捕殺白鯨做上帝眼中以為惡的事，上帝并沒有直接對他施以懲罰，而是屢屢通過各種預言啟示他們。其中就包括以預言家來啟示，小說開始的前部分就寫了以利亞神父布道講述了約拿違背上帝旨意而被上帝懲罰的故事。另一種啟示是意象的啟示，包括小說開頭第二章提及的“陷阱”、“棺材客棧”。以及小說的結尾部分第一百一十九章中寫到“披谷德號”行駛到日本外海，遭遇臺風、暴風雨引起的電光，這里的電光是光的一種形式。筆者從分析電光的三次變化和亞哈船長以及船員的態度變化來看上帝如何借電光這一自然暴力現象對亞哈船長等進行警示。

在《福音書》中，耶穌對眾人說：“我是世界的光。跟從我的，就不在黑暗里走，必要得著生命的光”。（《新約·福音書1-13》）斯塔勃克見海上狂風大作思考到：“朝上風頭走，前途是一片黑暗，而順著風走呢，是回家的路——我看見那邊有光亮，可不是閃電迸發的光。”11在這里船員們選擇黑暗與光明，逆風與順風，其實就是是否跟隨上帝的向題。但實際上在整個捕鯨過程中有決定權的是亞哈船長。上帝第一次已經用光象征希望、回家給了亞哈船長和船員們一次得以求生回家的機會。小說中海上的暴風雨、電光在此作為一種大自然的自然現象被賦予了上帝的啟示，上帝通過電光向亞哈船長等作了初次的警示，然而亞哈的回應是稱呼電光為“老雷公”。到第二次電光的變化是：“每根避雷針尖端的三股也冒著三道尖細的白焰，三支高高的桅桿支支都在那充滿了硫磺的空氣中靜靜的燃燒，像點在祭壇前的三支巨大的蠟燭”。12相比與之前電光為亞哈船長照明眼前的路，此時的電光更是給人一種恐懼、敬畏感。當斯德布認為桅頂的火光是個好兆頭時，尖頂上的電光顯得比剛才更詭異，水手像鐘擺似的麻木吊在索具上，而此時亞哈船長看見這些詭異的火光卻認為：“那白色的火焰只是在給我們照亮去找白鯨的路”。13再到第三次：“電光突然一再閃過，三根桅尖的九股火苗往上竄到以前高度的三倍。”“鏢槍冒出一股平整的灰白的火焰分叉，鏢槍像一條蛇似的在燃燒。”14這時亞哈發出了徹底的反抗之言，他說上帝固然是光明，但自己已經跳出了光明不愿再受上帝之掌控。最后亞哈自己一口氣吹滅了那火焰，也吹滅了最后的恐懼，更是吹滅了上帝最后的一次警示，以及生存的最后的一點希望之光。

五、結語

通過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到，麥爾維爾對光這一意象原型的運用不只有對《圣經》直接的引用，光象征著上帝本身、上帝的警示與懲戒等，更多的是暗示性的引用，如“火焰”“燈光”、“電光”等。光這一意象在《白鯨》這部小說中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意象，它具有十分豐富的內涵，這一意象的塑造不僅使得小說具有豐厚意蘊，增加了作品的神秘主義氛圍。而且擴大豐富了光這一意象的內涵，將作品中的深刻象征意義以及麥爾維爾對美國當時社會捕鯨活動的批判意識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展現出了麥爾維爾對勞苦大眾的關懷與責任意識。

注釋：

①（法）熱拉爾·熱奈特.敘事話語——新敘事話語[M]，王文融（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0.

②葉舒憲.圣經比喻[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4.

③麥爾維爾.白鯨[M].成時（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30，.

④麥爾維爾.白鯨[M].成時（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31.

⑤麥爾維爾.白鯨[M].成時（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32.

⑥麥爾維爾.自鯨[M].成時（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36.

⑦麥爾維爾.白鯨[M].成時（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54.

⑧麥爾維爾.自鯨[M].成時（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74.

⑨麥爾維爾.自鯨[M].成時（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60.

⑩麥爾維爾.白鯨[M].成時（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438.

11麥爾維爾.自鯨[M].成時（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515.

12麥爾維爾.自鯨[M].成時（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516.

13麥爾維爾.白鯨[M].成時（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518.

14麥爾維爾.白鯨[M].成時（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519.

參考文獻：

[1]中國基督教三自愛國運動委員會.圣經[M].中國基督教協會出版發行，2007.

[2]郭鈴.析《圣經》中的水、光和百合花意象在紀德作品中的重現[J].青春歲月，2014.

[3]湯婷婷.神圣之光—《圣經·創世記》中光的隱喻[J].文學評論·外國文學，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