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砸下來

馬奕彥

黎紅是一家美發培訓中心的老板。這天，她帶著高級班的學員們，來到某安居工程小區，準備義務為老人理發，沒想到卻遇上尷尬事。

這不，她們先是在小區門口見到了之前聯系事宜的張阿姨，這張阿姨帶著大家進了小區，準備找個合適場地給老人們理發。誰知繞了一圈后，發現原本的空地都被形形色色的車輛占滿了，其中還有寶馬之類的豪車。

黎紅納悶地問張阿姨：“你們小區不都是一些低收入家庭嗎？怎么有這么多汽車呢？”

“唉，這些車都是外面的人開進來的。剛才我去門口接待你們之前，就瞅準了一塊空地，沒想到一轉眼就被霸占了。唉，我們小區沒有物業，沒有專人管理就是一團糟?！睆埌⒁虩o奈地解釋。

“那找不到場地咋辦？老板，我們是不是打道回府了？”一個女學員對著黎紅嚷嚷。

“不，先別忙著走，其實在2號樓的墻根下還有個地方?！睆埌⒁讨钡卣f。見學員們都是滿眼的問號，她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堅定地要求大家跟她走。

不都搜索過了嗎？黎紅也納悶，不過，還是點點頭示意大家：那就去看看吧。

到了張阿姨所說的2號樓，大家頓時一愣：這墻根下是有個地兒沒錯，也沒有停汽車，剛才大家也找過了，只是都敬而遠之，因為墻上有醒目的紅字寫著：上方墻體瓷磚隨時脫落，危險！

“來哦，培訓中心的小師傅為我們義務理發，大家快來2號樓哦……”張阿姨猛地扯開嗓子吆喝起來，把黎紅嚇了一跳，連忙攔住她說：“這是危墻，躲都來不及，怎么敢在這里理發呢？”張阿姨卻不慌不忙說：“沒事，今天天氣不錯，不刮風不下雨的，這瓷磚掉不了。”

黎紅抬頭看了看天空，又瞇著眼緊盯著上方，只見一大片明顯半脫離了墻體的瓷磚搖搖欲墜，似乎一有風吹草動就可能會掉下來。這萬一被砸了，或者把老人砸了咋辦？雖說免費服務，但如果出了事能免責嗎？

正當黎紅打算帶著學員們撤退時，場地上已經涌來了一群爭先恐后自帶椅子的老人，把她們團團圍住了。

“小師傅啊，快先給我理吧……”老人們異口同聲地嚷嚷著。

真是進退兩難了！黎紅哭笑不得，這些老人怎么不怕危險呢？

“放心吧！黎師傅，時候不早了，你就叫這些小師傅趕緊開工吧，瞧，他們都等著呢！再說了，他們是手腳麻利的先鋒部隊，這后面還有手腳慢的大部隊，等會兒就到了?！睆埌⒁绦Σ[瞇地催促著。

看到張阿姨和老人們這么篤定，黎紅豁出去了：“好吧，開工吧！”

于是，學員們紛紛從包里拿出理發工具，在黎紅的帶頭下，開始干活了。

可以說，黎紅的心是揪著呢，她默默祈禱：這瓷磚可千萬別砸下來啊……正祈禱著，突然天色一暗轟隆一聲把大家嚇出一身冷汗。該不會是要刮風下雨了？這天氣怎么說變就變，是不是趕緊跑路?。坑袑W員驚叫著。

“沒事，這種天氣光打雷不下雨的，別在意?！币粋€白胡子老大爺掐著手指，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閑地說?！皩Α痹S多人紛紛附和，還稱贊老大爺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活古董，平時預報天氣比電視臺的天氣預報還靠譜。果不其然，天空一下子明亮了，打雷聲也消失了。

黎紅松了口氣，拿著剪子的手也更穩了，只希望大家加快速度，早完工早完事，但她心里還是很懸乎，總感覺責任重大。就在這時，又是轟隆一聲炸響，該不會又打雷了，怎么沒完沒了的，黎紅懸著的心又揪得高高的。

“這可不是打雷！”白胡子老大爺否定了大家的想法。

“說的是，這轟隆聲跟天氣一點關系也沒有，而是爆米花機的開炮聲！”一個剛理完發神清氣爽的老漢不容置疑地下了結論。

“是啊，黎師傅，最近幾天小區外面來了一個擺爆米花攤子的攤販，那聲音吵得人心煩，攆也攆不走?！睆埌⒁虩o奈地表示。

今天這是怎么了，戰戰兢兢立于危墻之下不說，還一會兒打雷一會兒爆米花機開炮！黎紅心里真是五味雜陳啊！還好有驚無險，瓷磚一直沒脫落，事情總算圓滿地完成了?？粗先藗兠硗臧l的頭，個個很滿意的樣子，黎紅的心里總算有了安慰，于是招呼學員們收拾工具，在老人們一片不住的感謝聲中，匆匆離開了。

走出小區后，一直陪著她們的張阿姨笑著對黎紅說：“你們下個月還來嗎？你看，老人們都夸你們手藝好，都眼巴巴的等著你們再來呢?！?/p>

“這個……”黎紅心有余悸，一時不知怎么回應。

“是不是擔心場地的問題？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睆埌⒁贪牙杓t拉到了一邊，貼在了她耳邊……

隨后，黎紅便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帶大家回到了培訓中心。

沒等黎紅坐下來喘口氣，學員們湊過來好奇地追問那個張阿姨說了啥秘密？下個月還去那個小區嗎？

當聽到黎紅決定下個月還去后，大家都跳了起來，七嘴八舌表示抗議，說再也不想經歷那種提心吊膽給人理發的煎熬了。

“抗議無效！”黎紅故意板著臉，心里卻另有一番感慨，她重復了張阿姨所說的秘密：“墻體上的瓷磚根本不會脫落，那是悄悄請工匠 ‘設計 出來的視覺假象，目的是嚇唬外來的車輛，好給小區老人備有一塊可以隨時活動的應急場所……”

（插圖/楊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