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潔
【摘 要】新聞紀錄片《人間世》通過紀實的手法,以醫院和醫療矛盾沖突體為背景,聚焦醫生和患者的日常生活,刻畫重癥搶救、器官捐獻、臨終關懷等一系列直面生死的故事,還原本真的醫患關系和情感世界。本文將從攝制手法、敘事視角及醫患關系的表達等方面,分析紀錄片《人間世》的創作特點與創新所在。
【關鍵詞】《人間世》;醫療紀錄片;醫患關系
中圖分類號:J952 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33-0084-02
《人間世》取自《莊子》,通過觀察人間世態,體會個體與個體、個體與社會之間的相處方式。較之于以往醫療類紀錄片,《人間世》摒棄了對醫學“進步”和“完美”的展現,更多呈現的是當下醫學面對疾病時的無奈與挫敗。美國醫生特魯多的名言“偶爾治愈,常常幫助,總是安慰”成為影片中出現頻率最高的語句,同時也是對醫生這一角色的真實寫照。9個團隊歷時兩年,在上海各大醫院蹲點拍攝,用紀實的手法關注現實中的時與命,聚焦醫患之間必然而脆弱的關系,直面現實的殘酷。[1]
一、創新攝制手法,還原醫療現場
越是真實的,越能觸動人心。紀錄片中,“藝術不在于虛構,而在于發現。藝術家必須在經驗世界的廣闊天地中發掘出最有特征意義的、最有趣的、最可塑造的、最有表現力的東西,并且把自己的傾向性和思想意圖異常鮮明地表現出來。” [2]《人間世》通過紀實性與故事化相結合的方式,營造出煥然一新的紀錄片創作效果。
《煙花》中深受骨腫瘤摧殘的孩子們不得不選擇截肢切除或“刮骨療傷”的方法獲得健康。鏡頭下血淋淋的手術現場,幾近殘酷的治療手段與孩子們對健全身體的渴望形成了強烈的視覺沖擊。為了能保住左腿,王思蓉經歷了左腿全骨滅活手術,堅持一點一點恢復行走;面對殘缺的袖筒、持續惡化的腫瘤,蔡炫安(安仔)表現更多的是對重返校園的渴望。每一個孩子都擁有著多彩的人生,與病魔抗爭到底是這些堅強的天使們一直在做的事。
醫療現場所展現出來的成功與失敗背后,隱藏著許多艱難選擇:治療方法的探討、病患及家屬的抉擇。《呼吸》中廖延龍為給飽受塵肺痛苦的父親廖連和治療,賣車籌錢,不遠千里求醫換腎。面對稀缺的腎源、術后感染風險,廖延龍及家人的心情跌宕起伏。最終,父親離開了,廖延龍背負著來自家人的不理解,開始新的生活。而與廖連和遭受著同樣痛苦的戴向群,歷經層層磨難,戰勝死亡的考驗,頑強地活了下來。他們都曾為腎源的稀缺苦苦等待,也都曾為爭取更多生的時間頑強拼搏。治療過程中的危機四伏使醫生擔憂,同時也牽動著每一位觀者的心弦。
《人間世》對醫生、患者、家屬的情感展現,還原了最真實的生命體驗。生命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醫院里每天都在上演離合悲歡,《人間世》將這些故事以鏡頭的形式一一呈現,通過紀實的力量,表現了痛苦的掙扎、艱難的選擇,在這些沉痛的背后,人世的溫情貫穿在對生命、對人性的尊重與思考中。“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痛苦背后的堅韌頑強,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
二、轉變敘事視角,直面生死時刻
敘事視角的概念來源于敘事學理論,米克·巴爾認為“事件無論何時被描述,總要從一定的‘視覺范圍內描述出來。要挑選一個觀察點,即看事情的一定方式,一定角度。”[3]不同的視角往往會使事物呈現出不同的風格特點。隨著紀錄片的發展,醫療題材紀錄片從過去的全知視角對醫療和健康進行介紹,逐步轉向當下由醫生、患者、患者家屬、病情發展等多個角度進行闡述的限知視角呈現。其主要強調個體的精神自由以及自我解放,較為著重于感覺及意向的掃描和捕捉。以體驗者的親身經歷與感受,表達其對客觀世界的認知與領悟。[4]
在《人間世》中,笑著鼓勵病人的醫生、一路奔跑爭分奪秒的工作人員、帶著醫護人員體溫的血袋……貫穿了整部影片。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新入職醫生錢逸維在工作上的轉變,一次次的質疑和自我否定見證著她的成長。同時,處于黃金時期的主治醫師虞先濬游刃有余地在專業診斷、手術治療、醫用資源協調之間來回穿梭。兒科醫生朱月鈕為了更多孩子的健康,放棄陪伴家人的時間,日復一日地在監護病房中度過……他們是無數醫者形象的縮影,他們展示的是醫生最真實的生活狀態。“如履薄冰”是虞先濬對自己職業生涯的評價。拋去“神圣”光環的醫者,為搶救每一個生命竭盡全力,甚至蹲坐在手術室角落,爭取分秒喘息……他們讓觀眾清晰地認識到醫生這一偉大職業背后的艱辛和不易。
“病房里的故事不像童話,有的結局很悲慘,有的結局很美好,但更多人的故事都還沒有結局,包括我自己……”這是身患骨癌困擾的杜可萌寫到的。可萌以患者的身份讓更多人認識了骨癌,認識了飽受疾病困擾的小伙伴:整條左腿遍布骨腫瘤細胞的王思蓉;捐獻眼角膜的安仔;堅強剛毅的劉子涵……面對病痛,每一個孩子都在頑強地進行斗爭。“寧愿斷腿,寧愿傷痕累累,只要命還在,一切都不是問題。”杜可萌是幸運的,面對疾病,她選擇微笑面對不服輸;杜可萌是不幸的,癌細胞的轉移迫使她離開了人世。一次次與病魔作戰但結局仍留有遺憾,現實的殘酷,激起更多人對生命的尊重與反思。
三、直面醫患關系,彰顯人文關懷
莊子在《人間世》一文中提出自古以來“醫門多疾”的觀點。時至今日,精湛的現代醫學,先進的治療手段也無法避免生命的終結。希望與現實的碰撞,加速醫患之間的對立沖突。醫患關系是一種特殊的社會關系,醫生和患者之間缺乏信任和理解,醫生也隨之成為諸多高危職業之一。如何重建醫患之間的信任,更好實現生命的意義,是醫療類紀錄片一直探尋的焦點。
在《人間世》中,我們可以看到ICU醫生面對奄奄一息的孩子悄悄在病房角落里拭去淚水;主刀醫生耐心告知家屬手術可能存在的風險及并發癥,以尋求理解;醫護人員像照顧孩童一樣照顧著認知障礙病人的衣食住行……這些場景是普通人難以看到的,不為人知的背后恰恰有著遏制醫患矛盾的力量。《人間世》通過毫不夸張的敘事手法,將醫護人員真實的工作狀態和背后的生活日常呈現給受眾,使受眾感知到醫護人員的辛苦和無奈。
理解是醫生提及的最頻繁的詞語。信任是每一位醫生最大的期冀。當越來越多的患者及其家屬理解、信任醫生,和諧的醫患關系即會成為醫院里最鮮明的色彩。蔡安炫的父母在兒子離世后將眼角膜捐獻給醫院,為更多孩子提供光明;廖延龍坦然接受父親去世的事實,料理完喪事后特意攜妻子向每一位參與救治父親的醫生表示謝意……坦然接受醫學的“無力回天”,是一個社會心態成熟的標志。[5]他們用釋懷和感恩回饋不幸,為生活在美好幸福中的人們傳遞了正能量。
中國紀錄片學術委員會會長劉校禮曾表示,“關注當前、觀照歷史、反映自然科技,無論何種主題,作品中都滲透著世界紀錄片創作者所具有的悲天憫人的情懷、真實的品格和深邃的思考,這些品格為全球的電視記者乃至整個新聞界所傳承,成為新聞從業者寶貴的職業操守和賴以驕傲的精神財富。”[6]《人間世》通過短短十集故事,直面醫療領域的不完美,攜觀者聆聽生命中的痛與愛,將人世間的真情實感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世人面前。
參考文獻:
[1]蔣寧平,岳東.從《人間世》看醫療題材紀錄片的現實關懷與紀實表達[J].當代電視,2017(4).
[2]貝拉·巴拉茲.電影美學[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1986.
[3]米克·巴爾.敘事學——敘事理論導論[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
[4]王豐嘉.醫療題材紀錄片敘事策略研究[D].浙江大學,2018.
[5]王子墨.《人間世》帶來的啟示[N].光明日報,2016.
[6]劉校禮.從廣州紀錄片大會看中國紀錄片的發展[A].中國紀錄片發展報告<2011>[C].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