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少陽病辨證論治體系※

●王 付

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中創(chuàng)建了十大辨證論治體系，其中六經(jīng)辨證論治體系中又創(chuàng)建了六經(jīng)本證辨證論治體系、六經(jīng)兼證辨證論治體系、六經(jīng)類似證辨證論治體系。筆者結(jié)合數(shù)十年臨床運用少陽病辨證論治體系辨治各科常見病、多發(fā)病及疑難病的體會，于此試將少陽病辨證論治體系討論于次。

1 解讀少陽病本證辨證論治體系

在認識與理解少陽病之前，必須了解幾個重要問題：（1）什么是少陽？（2）什么是少陽膽少陽三焦？（3）膽與三焦具有哪些特殊性？（4）膽和三焦與少陽有哪些內(nèi)在相互關系？（5）什么是少陽病？研究這一系列問題都直接關系到怎樣才能學會《傷寒雜病論》，直接關系到怎樣才能將《傷寒雜病論》中少陽病理論更好地指導臨床實踐[1]。

什么叫少陽？少陽屬于中醫(yī)學中的特有用語。中醫(yī)學為何要用少陽這個特殊名詞？張仲景用少陽有何特殊意義？根據(jù)張仲景論述少陽的特點，基本含義有四個方面：（1）少陽者東方也，“東方”者，寓太陽即將冉冉升起，亦即陽氣漸漸升起。（2）少陽者東宮也，太子之所居，借寓將來繼任之皇帝，寓意陽氣蓄積待發(fā)。（3）《易》“四象之一”。巽、坎為少陽，巽為木為風，坎為土為水，木土者代表土中生木，寓意陽氣生機勃勃；風水者代表風水相擊，寓意陽氣漸漸生長。（4）少陽代表春天萬物之生長，寓意陽氣生機盎然。從中醫(yī)角度認識與理解“少陽”，“少陽”不同于“太陽”，“太陽”具有最大特點和溫熱特性，“少陽”不同于“陽明”，“陽明”具有陽光開放，陽剛，溫柔的特性。“少陽”具有初升陽氣生長、生發(fā)、成長的特性。可見，張仲景所言太陽就是指太陽具有統(tǒng)攝營衛(wèi)以固護人體最大的肌表和保持人體溫暖的體溫，言陽明就是指陽明具有陽光、陽剛、溫柔之氣以統(tǒng)攝胃和大腸接受、溫化、消化、變化、轉(zhuǎn)化、排泄等功能，言少陽就是指少陽具有陽氣初升、生機勃勃之性以統(tǒng)攝膽主氣機、調(diào)節(jié)情志和三焦統(tǒng)攝五臟六腑能夠成為有機的整體。

認識、研究及探索“少陽”的基本概念，當知少陽包括手少陽三焦和足少陽膽。手少陽三焦是有名有形而無實體的名詞。有名即上焦、中焦、下焦；無實體即上焦屬于心肺，心肺是手少陰心和手太陰肺，心肺都不屬于手少陽三焦所系臟腑；中焦屬于脾胃，脾胃是足陽明胃和足太陰脾，脾胃都不屬于手少陽三焦所系臟腑；下焦肝、腎、大腸、小腸、膀胱、女子胞，肝腎者足厥陰肝和足少陰腎，大腸者手陽明大腸，小腸者手太陽小腸，膀胱者足太陽膀胱。可見，言三焦者僅僅是構(gòu)成五臟六腑、經(jīng)氣脈絡及陰陽氣血營衛(wèi)之結(jié)構(gòu)框架，并沒有實體臟腑的存在。所以，從三焦角度認識與理解三焦臟腑的病理變化是沒有太大臨床實際意義的。

研究少陽病主要是研究少陽膽。其因有三：一是少陽膽是六腑之一，少陽具有統(tǒng)攝人體之陽氣初升之能從少陽膽開始；二是少陽統(tǒng)領和主導人體陽氣蓄積待發(fā)始于少陽膽；三是人體陽氣生機勃勃、生機盎然源于少陽膽氣。這樣就是少陽膽主陽氣初升，主氣機通暢，主情志調(diào)和，主決斷的功能[2]。

什么是少陽膽和少陽三焦？研究少陽膽的基本概念有三：一是研究少陽膽的生理特性及病理變化；二是研究膽與肝、脾胃、心、肺、腎膀胱之間的生理關系及病理變化；三是研究少陽膽經(jīng)絡的生理特性及病理變化。研究少陽三焦的基本概念有三：一是研究少陽三焦是構(gòu)成人體的基本結(jié)構(gòu)框架；二是研究三焦是構(gòu)成五臟六腑成為有機的整體；三是研究少陽三焦經(jīng)絡的生理特性及病理變化。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中研究少陽膽與少陽三焦的重點不是研究少陽膽與少陽三焦的經(jīng)絡。

少陽膽與少陽三焦具有哪些特殊性？研究少陽膽的重點是研究膽主陽氣初升，主氣機通暢、主情志調(diào)和、主決斷等，研究少陽初升之陽氣的目的就是為了突出五臟六腑之陽氣升發(fā)始于少陽，旺盛于太陽，收藏于陽明。從少陽研究膽的重點有三，一是論述膽的生理功能與陽氣初升有一定的內(nèi)在關系；二是論述某些疾病在少陽所主時間內(nèi)可能緩解或加重，辨治可從少陽；三是論述辨治少陽膽病必須重視調(diào)理氣機，調(diào)和情志。研究少陽三焦的重點是研究三焦是構(gòu)成人體五臟六腑及全身上下各部之水津、氣血、陽氣周流運行，協(xié)調(diào)一致[3]。

膽和三焦與少陽有哪些相互內(nèi)在關系，膽與三焦行使其正常的功能活動，必須具有陽氣初升、陽氣蓄積和陽氣生機勃勃的生理特性。膽之所以主陽氣初升，主氣機通暢、主情志調(diào)和、主決斷，是因為由少陽陽氣初升以統(tǒng)攝協(xié)調(diào)來實現(xiàn)的，以此才能保持人體生機勃勃、生機盎然。三焦之所以主人體五臟六腑之水津、氣血、陽氣周流運行不息，是因為由少陽陽氣初升統(tǒng)攝協(xié)調(diào)來實現(xiàn)的。

什么是少陽病？少陽病就是少陽膽病。張仲景為何不說膽病而說是少陽病？因為言少陽病具有三層含義：一是追究疾病發(fā)生的根本原因，少陽病的原因是少陽沒有有效地行使陽氣初升的功能，其太過或不及均可演變?yōu)樯訇柌。欢翘角蠹膊“l(fā)生的病變證機，陽氣初升太過而為邪熱、或陽氣初升不及而為寒，病變的證機是人體陽氣初升與熱邪或寒邪之間相互斗爭；三是辨清疾病發(fā)生的演變規(guī)律，少陽受邪而為病既要及時調(diào)動陽氣初升之氣以抗邪，又要調(diào)動蓄積之陽氣以抗邪，再由少陽之氣統(tǒng)攝協(xié)調(diào)陽氣以抗邪。少陽陽氣初升在抗邪的過程中演變規(guī)律有四：一是少陽受邪積極調(diào)動陽氣初升以抗邪，邪氣不勝陽氣升起而退散，病可不藥而自愈；二是少陽受邪積極調(diào)動陽氣初升奮起抗邪，邪氣盛實，陽氣初升未能及時將邪氣退散，正邪相互斗爭，且膠結(jié)不解，病變以邪實為主；三是少陽受邪積極調(diào)動陽氣初升，陽氣初升若有失調(diào)而未能積極抗邪于外，邪氣留結(jié)少陽日久不愈，病變演變以虛實夾雜，以實為主；四是少陽受邪雖積極調(diào)動陽氣初升和蓄積陽氣以抗邪，但陽氣初升和陽氣蓄積因虛弱而未能有效地抗邪于外，邪氣留結(jié)少陽日久不愈，病變演變?yōu)樘搶崐A雜，以虛為主。可見，張仲景不言膽和三焦病而言少陽明病，既包含病變部位在膽，又包括病變證機是正氣抗邪需要少陽陽氣初升統(tǒng)攝協(xié)調(diào)，更包含少陽病的演變過程中始終是以陽氣初升與邪氣相斗爭為主的演變過程[4]。

根據(jù)以上討論的內(nèi)容，少陽病病變的部位在膽，病變證機是以少陽統(tǒng)攝陽氣初升及蓄積陽氣與邪氣相斗爭的演變過程。辨少陽病本證就是辨少陽本身出現(xiàn)的疾病，結(jié)合張仲景論述少陽病本證的辨證精神主要是辨少陽膽，少陽膽病相當于當今人們所說的膽囊炎癥、結(jié)石、息肉、腫瘤、免疫功能低下等所出現(xiàn)的病證表現(xiàn)，包括少陽熱證、少陽寒證、少陽虛證、少陽寒熱夾虛證。另外，辨少陽病本證的病變部位不在少陽三焦，辨少陽三焦病實質(zhì)上就是辨五臟六腑疾病。

2 解讀少陽病兼證辨證論治體系

張仲景論述少陽病篇中的辨證論治體系，既論述少陽病本證辨證論治體系，又論述少陽病與太陽陽明太陰少陰厥陰病相兼的辨證論治體系，尤其是論述少陽病與太陽陽明太陰少陰厥陰病相兼的特點及要點就是突出辨少陽病兼證是臨床中比較難辨難治性疾病，屬于疑難雜病范疇。

辨少陽病本證就是辨少陽膽病，辨少陽病兼證主要有二，一是少陽病本證之間相兼即少陽病本證與少陽病本證相兼，二是少陽病本證與太陽陽明太陰少陰厥病相兼。

2.1 少陽病本證與少陽病本證相兼根據(jù)之前學習的內(nèi)容，已經(jīng)知道少陽病的本證主要有4個，4 個基本證型中的任何一個少陽病本證都有可能與另一個少陽病本證相兼，如少陽熱證與少陽寒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少陽虛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少陽寒熱夾虛證相兼、少陽寒證與少陽虛證相兼、少陽寒證與少陽寒熱夾虛證相兼、少陽虛證與少陽寒熱夾虛證相兼等等。掌握與運用少陽病本證的基本證型重點是舉一反三、觸類旁通，以此就能從本質(zhì)上抓住張仲景論少陽病本證的重點及核心，就能從本質(zhì)上執(zhí)簡馭繁，深入淺出，融會貫通，達到運用少陽病本證理論更好地指導臨床辨治少陽病本證相兼的目的[5]。

2.2 少陽病與太陽陽明太陰少陰厥陰病相兼根據(jù)之前所學習的內(nèi)容，凡是張仲景所說的少陽病，都包含少陽病的4 個基本證型；凡是說少陽病兼證，都包含太陽陽明太陰少陰厥陰病證，辨太陽陽明太陰少陰厥陰病又有寒熱虛實、氣血痰等。研究少陽病與太陽陽明太陰少陰厥陰病相兼，其一、少陽病本證中少陽熱證與太陽傷寒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太陽中風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太陽溫病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太陽剛痙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太陽柔痙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太陽濕熱痙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太陽風水表虛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太陽風水表實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太陽風水夾熱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太陽風濕表虛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太陽寒濕表實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太陽濕熱痹證相兼；其二、少陽熱證與陽明病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太陰病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少陰病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厥陰病證相兼；其三、少陽熱證與少陰寒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少陰熱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少陰血證相兼；其四、少陽熱證與少陰陽虛陰寒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少陰陽虛戴陽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少陰陽虛格陽或傷陰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少陰陽虛寒濕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少陰陽虛水氣證相兼，少陽熱證與少陰陽虛便血證相兼，以此類推，就明白少陽病本證中4 個基本證型中都有可能與太陽陽明太陰少陰厥陰病中的任何一個證型相兼，從這個角度研究少陽病就知道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中論述少陽病兼證的辨證論治體系，從而強調(diào)運用少陽病兼證的思路與方法是辨治疑難雜病的最佳切入點，對指導臨床辨治各科疑難雜病具有重要理論指導性和臨床實踐性。另外，張仲景雖然在少陽病篇中論述條文比較少，但在太陽篇、陽明病篇等篇中已有論述，我們重在學習張仲景辨治思路、方法與技巧。

3 解讀少陽病類似證辨證論治體系

張仲景辨少陽病類似證的重點有二，一是論述辨少陽病類似證不同于辨少陽病本證，辨少陽病本證是認識疾病的最基本的切入點，為辨少陽病類似證提供最基本最確切的鑒別要點、鑒別思路與鑒別方法，達到同中求異，辨清疾病是此而非彼；二是論述辨少陽病類似證不同于辨少陽病兼證，辨少陽病兼證是認識疾病由一到多的漸變過程，再由簡單到復雜的演變過程，強調(diào)辨治少陽病的基本思路與方法不能僅僅局限于辨少陽病，而要知道辨少陽病具有復雜性和多變性，在臨床中辨治少陽病必須開拓思路，擴大認識，掌握要點，以此才能避免辨證失誤和治療差錯，才能在復雜多變中掌握少陽病的演變規(guī)律和特征，以此才能做到辨治少陽病用方定量心中有數(shù)，一目了然。辨少陽病類似證的重點是在辨少陽病本證基礎之上能夠辨清疾病的癥狀表現(xiàn)雖然有相同，但在本質(zhì)上認清疾病的表現(xiàn)特點是有區(qū)別的，同時強調(diào)辨證不能僅僅局限于相同癥狀表現(xiàn)，更要重視辨相同癥狀中之不同，在不同癥狀之中辨清病變的主要矛盾方面，這就是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中辨少陽病類似證的核心與目的。如某些太陽病證即相當于當今所說的不典型普通感冒或特殊流行性感冒等有類似少陽病的表現(xiàn)，某些懸飲證即相當于當今所說的結(jié)核性胸膜炎或腹膜炎有類似少陽病的表現(xiàn)，某些腎膀胱病證即相當于當今所說的泌尿系感染性疾病有類似少陽病的表現(xiàn)等。辨少陽病類似證的核心就是提高辨清疾病之間真假是非的能力，在辨證論治過程中具有舉足輕重的重要指導作用[6]。

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中既論述少陽病本證辨治論治體系又論述少陽病兼證辨證論治體系，還論述少陽病類似證辨證論治體系。張仲景論述少陽病本證辨證論治體系的核心是闡明辨治少陽病都必須從最基本癥狀表現(xiàn)中去辨證，盡管少陽病有其復雜多變的演變規(guī)律，但必須認清少陽病有其最基本的共有的癥狀表現(xiàn)，在臨床中只有從少陽最基本的癥狀表現(xiàn)中去認識，去了解，去掌握，才能抓住少陽病的病變部位及演變特點，才能為進一步針對少陽病選方用藥定量提供基本的切入點，這就是張仲景辨少陽病本證的重點所在。張仲景論述少陽病兼證的核心是闡明在臨床中辨治少陽病常常是復雜多變的，同時指出少陽病本證雖是臨床中常見病，但與少陽病兼證相比，少陽病兼證則更為復雜多變，是臨床中比較難治的疾病，所以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中少陽病篇論述少陽病兼證，既強調(diào)辨少陽病兼證的重要性又突出辨少陽病的復雜性多變性，以及難辨難治性。在臨床實際中只有對少陽病兼證引起高度重視，了如指掌，才能化難為易，才能更好地更有效地辨治少陽疑難雜病，對此也就明白張仲景論少陽病兼證的內(nèi)容實際上就是論述辨治疑難雜病。張仲景論少陽病類似證辨證論治體系的核心是突出辨治少陽病不能僅僅局限于少陽病共有癥狀表現(xiàn)，必須高度重視少陽病相同癥狀表現(xiàn)中之不同，特別是能夠辨清不典型的癥狀表現(xiàn)，把握病變證機的不同，達到辨治少陽病能夠知此知彼，不為現(xiàn)象所迷惑，能夠辨清病變證機而選擇最佳治療方藥。可見，張仲景論述少陽病三大辨證論治體系即本證辨證、兼證辨證、類似證辨證，重在強調(diào)辨治少陽病的最佳切入點和最佳制高點，從而找到并實現(xiàn)臨床辨治少陽病本證、少陽病兼證、少陽病類似證的最佳方法和最終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