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政策的連續對產業生產率的影響
——基于十一五和十二五規劃的準自然實驗

鄭 漢

（西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127）

一、引言

一個工業行業（以下簡稱行業）如果在五年規劃中被重點關注，那表示著中央政府對該行業發展的重視，那在之后的五年內政府就會通過行政和市場手段對行業進行扶持和幫助。但一個行業被五年規劃重點關注后，未必能比沒有被關注的行業發展的更好。目前中國所施行的產業政策通常是利用低息貸款、稅收優惠、政府補助等一系列獎助措施扶持行業內部企業或者吸引外部投資者進入該行業。如果存在政策實施的不連續，一方面會導致地方政府的資源配置扭曲[1]，浪費地方政府的有限資源；另一方面可能會削弱企業的投資熱情[2]，進而會對行業的發展產生影響。因此，在我國提出“中國制造2025”計劃之后，研究產業政策的連續性對行業生產率的影響，對我國從制造業大國向制造業強國轉變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二、文獻回顧和研究假設

（一）產業政策

從國外學者的研究來看，大多都是利用各國的案例經驗通過考察產業政策對經濟活動的影響來分析政策的效果：AmitiandKonings通過分析印尼的制造業的調查數據，發現政府實施的進口關稅政策能反而降低了制造業的生產率[3]。Rezitis分析了希臘銀行業的產業政策的效果，得出補貼信貸項目減弱了希臘銀行業的競爭力[4]。同樣，國內學者認為產業結構政策實施效果受政策認同度和政府行政能力的影響[5]。邱兆林發現我國的產業政策對行業的全要素生產率有促進作用[6]。然而隨著我國產業結構不斷升級優化，出臺的政策也隨著越來越多，但是政策效果卻不盡理想，學者們開始尋找影響政策實施的因素。如孫早和席建成的研究也表明中國式產業政策的實施效果取決于市場化水平、政府的考核目標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7]。

（二）政策的連續性

在對政策的連續性的考察中，楊海生和才國偉通過考察政策不連續性對財政效率的影響，結果顯示：由地方官員變動導致的政策不連續性顯著降低了地方的財政效率[1]。產業政策亦屬于經濟政策，而且我國在每次的五年規劃中都會重點提到某些產業，因此部分學者對五年規劃中提及的產業進行分析，進一步探討產業政策的連續性對行業發展的作用，如。羅若愚等發現在西部資源型城市的產業轉型中，保證產業轉型政策持續性，會有效的促進經濟持續平穩地增長[8]。

三、產業生產率的評價方法與研究設計

（一）被解釋變量的計算

生產率從長期來看幾乎等于一切，利用國內學者已有的研究成果，本文選取了中國經濟數據庫中30個行業的全要素生產率（TFP）的變化及其分解后的因素。

（二）核心變量

通過查閱《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一個五年規劃》、《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二個五年規劃》，對其中出現“加快發展”“積極發展”等詞匯來衡量該行業受國家重視程度，對兩個五年規劃中出現的被重點提及的產業進行識別，對產業政策的連續性進行劃分。

本文采用陳瑾玫（2011）使用要素投入傾斜度衡量產業政策的偏度的方法[9]，其計算公式①為

鑒于數據的可獲得性，本文僅量化了政府在主營業務稅收優惠和低息貸款方面的政策偏度。

（三）控制變量

本文考慮了稅收優惠Tax和低息貸款Loan，同時本文還選取了行業的出口交貨值的對數Ex、行業內企業的平均資產規模A-size、研發投入增長率R、資產負債率AR以及時間和行業作為控制變量。

（四）模型與數據

本文通過設立兩組虛擬變量W1和W2，將十一五規劃和十二五規劃自身對重點關注的行業的影響消除，其中W1=1表示該行業在十一五規劃中被重點關注，否則取0；W2=1表示該行業在十一五規劃中被重點關注，否則取0；而W1* W2=1，則表示該行業連續被十一五規劃和十二五規劃所重點關注，其表示當一個行業連續的被產業政策惠及是否提升行業的生產率。將計量模型2設定如下：

其中，i表示行業，t表示年份，GR表示產出增長率，TFP分別用Malmquist全要素生產率增長指數、技術變化指數和技術效率指數、表示，CV 表示 Ex、Asize、R 和 AR 的組合回歸，λk、μk、αk和βk為第κ項要素對政策效果的影響。δ1、δ2、ε1和ε2表示模型的擾動項。

四、實證分析的結果

產業政策連續性的回歸結果。

本文根據面板數據處理的一般步驟，對數據進行處理。由于本文所設定的模型中含有時間以及行業虛擬變量，無法使用固定效應模型，在對模型采取MLE估計，結果顯示模型不存在個體隨機效應，接受混合估計的原假設，因此本文采用混合回歸估計法，檢驗結果見表2。

從模型2a，2b，2c是檢驗產業政策的連續性對行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從表2中右側的相應回歸結果可知，產業政策的連續對行業的生產率增長指數和技術效率指數的提升具有促進效應，但影響效果不明顯，這同產業政策的連續對行業產出增長率的影響作用相反，如果一個行業被產業政策長期惠及，有利于行業內的企業形成一個穩定的預期，因此企業在做出長期生產投資決定時會考慮產業政策帶來優惠，進而對行業的生產率增長指數和技術效率指數產生促進作用。而當出現因為官員更替導致的產業政策不連續，則會抑制行業的生產率增長指數和技術效率指數的增長，這是可能是因為前任官員推行的政策與政府扶持很可能在其離任時即被終止，前期的承諾也可能被推翻，出現“新官不理舊賬”的問題[1]。在政績觀念的引導下，新上任的地區領導人往往會制定出與前任不一樣的計劃，試圖超過前任的政績，通常新任地區領導人通過改變前任的發展理念，干預前任定下的政策實施方向。因此保持產業政策的連續性，將會促進行業的生產率增長指數和技術效率指數的穩步提升。但從表2右側的回歸結果來看，產業政策的連續對行業的技術變化指數反而產生了負面效應。可見，如果在某個行業內長期實施產業政策，會對行業的技術變化產生負作用。這可能是由于受到產業政策惠及的企業，在進行投資時受到的政策惠及度大于進行研發享受到的政策惠及度；同時產業政策的幫扶下，行業內的中小企業能夠在研發能力較弱時，仍能存活于市場，削弱了大企業進行研發的意愿。

表2 產業政策連續性的回歸結果

五、研究結論與啟示

（一）研究結論

本文通過設置虛擬變量的方式研究產業政策的連續性對我國產業政策實施效率的影響，主要得出以下結論：第一、產業政策的穩定可以促進行業的產出，而且還對生產效率的提高上有所幫助，第二，在某一行業長期實施產業政策，會對行業的技術進步產生負面影響，因此實施產業政策選取的措施至關重要。

（二）相關政策建議

1.政府應密切關注產業政策對我國制造業發展的影響。從理性預期的角度來看，中長期較連續的政策規則，能夠幫助企業形成穩定的預期、減少了政府對市場行為的干預，這對行業發展至關重要。政府部門要考慮到產業政策是屬于經濟政策的，而當經濟政策出現不穩定增強時，企業的投資會顯著下降，因此當產業政策出現不連續，亦有可能影響行業內企業的投資意愿。因此政府應在制定產業政策時，要考慮到政策的實施年限，剔除不合乎行業發展的產業政策。

2.應減少地區官員更替過程對產業政策制定和實施的干預。政府官員變更所導致的政策不連續對經濟增長有顯著的抑制作用，在地區領導人換屆后，可能會出現新任政府官員調整本地區產業政策的實施方向和范圍，從而會導致前任官員在任時，所施行的產業政策的實施力度逐漸減弱，或是停止。這就要求政府推行“有所為有所不為”的產業政策的實施原則。伴隨著市場化進程的深入，減少對地區政府領導更替對產業政策施行的影響，將會提升我國產業政策的施行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