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振鐸,中國現代杰出的愛國主義者和作家,也是著名的收藏家;高君箴,商務印書館元老高夢旦的小女兒,名門大家閨秀。兩人的結合堪稱一對神仙眷侶。
老爺子“私心”逮女婿
高夢旦先生是我國近代出版界的元老級人物,商務印書館的掌門人之一,還是發掘、重用王云五、茅盾、鄭振鐸等著名人才的超級“伯樂”,道德學問,海內稱頌。
業內流傳著老人家許多一心為公、公而忘私的佳話。如此高士,居然也犯過一次“私心”。這個問題是家事,就是他最疼愛的小女兒高君箴的婚事。
1921年,鄭振鐸經好友茅盾的介紹,進入商務印書館工作。
高夢旦早就聽說過鄭振鐸的名字,鄭振鐸在北京辦的進步刊物他也看過,知道是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但沒想到還是一個英姿勃發的漂亮小伙子,一問籍貫,居然是福建長樂縣同鄉,老爺子樂暈了,這不就是夢中快婿嗎?
最后,老爺子關切地問小伙子:“你覺得來這里工作,拿多少薪水合適呢?”
鄭振鐸想,自己除了生活,要買書,要辦社團的雜志,還要把遠在老家的母親接出來,花費不會少,隨口說出:“您給我60元就行了吧。”高夢旦樂呵呵地答應了。
可是,這在商務印書館無疑成了爆炸性新聞——人家茅盾剛來時只拿24元工資,三年后才升到50元,那鄭振鐸從學校剛畢業,一天活兒還沒干呢,憑什么?
上天注定的姻緣
高夢旦眼光老辣,從心眼里喜歡鄭振鐸,但他不想把鄭振鐸“強加”給女兒,于是想方設法創造條件,讓他們“碰巧”遇見。
商務印書館是中國最大的出版機構,財大氣粗,每到夏天,就組織職員上山休養。領導們有點特權,可以帶家屬。這年夏天,高夢旦帶上小女兒,先乘火車到杭州,然后換乘汽車來到莫干山,這時候,他們“碰巧”遇到了也要上山療養的鄭振鐸。
或許是上天注定的姻緣,鄭振鐸和高君箴很快就互相被對方吸引。沒多久,高君箴就收到了來自鄭振鐸的情詩,兩人相愛了。
1923年10月10日,高家包下了整個“一品香”酒店,為一對才子佳人舉辦盛大的婚禮,老爺子總算“一塊石頭落了地”。
大家閨秀的氣質
高君箴對家務活雖不太擅長,但大家閨秀有大家閨秀的氣質,她大事不糊涂,關鍵時刻站得出來。
八年抗戰中,鄭振鐸為躲避日偽的迫害,過著顛沛流離的動蕩生活,沒有固定的工作和收人,生活自然沒有了來源。這時候,高君箴毅然拿出自己娘家的陪嫁,賣賣當當過日子,和婆婆一起安排全家的開支,使一家老小生活上感覺不出有太大的變化。她很為自己關鍵時刻的貢獻而自豪,所以,在后來的若干年中,如果遇到一些不服氣的事情,她會脫口而出,提醒他:“八年抗戰全靠我!”
藏書全部捐獻國家
1958年10月17日,以鄭振鐸為團長的中國文化代表團,從北京乘飛機取道蘇聯,前往阿富汗和阿聯酋進行友好訪問,在途經蘇聯楚瓦什地區上空時,飛機突然失事墜落,機上所有人員全部遇難。10月31日,北京各界人士在首都劇場舉行了隆重的追悼大會。
當年后事辦完之后,有一些人常來串門。他們是琉璃廠舊書店的老板們,他們知道,鄭振鐸幾十年間的藏書積累,是一大宗極有價值的寶藏,現在他們希望從高君箴手里整批買下,有的書店竟開價高達46萬元。這在當時絕對是天文數字。
但是高君箴與兒女商量以后,婉言謝絕了所有的書商。她覺得丈夫雖然沒有留下一個字的遺囑,但是丈夫是最最愛國的,他晚年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死后,這些書全都是國家的。”于是,她將丈夫留下的所有珍貴藏書近十萬冊,全部捐獻給國家。
1986年,86歲的高君箴在北京離世。在這之前十多年,她已經為婆婆送了終。眼下孫子、外孫個個學有所成,她走得了無遺憾。(摘自《上海灘名門閨秀》 宋路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