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意精神筆中蘊 無須點墨雪自來

2018年5月15日下午，我很榮幸地在四川省社會科學院聆聽了著名水墨高原雪山畫家李兵先生的講座，收益頗多。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興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步入新階段的關鍵時期，對畫家來說“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最好方式就是拿起手中的畫筆，用創新的精神和方法去描繪和反映這個偉大的時代，用優美的繪畫語言來滿足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追求，用積極的藝術探索來展示和推動中國畫藝術的繁榮發展，這也是一個畫家的責任和使命。

對一個山水畫家而言，祖國的大美山水是他們重點描繪的對象，但要做好大美山水的“代言人”并不容易，一方面這需要畫家們真正用心地去吸取中國畫的藝術養分，另一方面又要充分地運用當代的審美表達，把對皴法的學習探索與實際的藝術創作、對自然的真實反映有機地結合起來。只有這樣才能使作品既有大自然真山真水的氣象，又不失傳統筆墨語言的精神特征；既有水墨藝術的傳統精神，又有視覺藝術的當代品質。

對于李兵先生，未見其人之前，他獨創的“李兵冰雪皴（塊斧劈皴）”，我早就有所耳聞。那日，在講壇現場，他邊講邊現場演示皴法，我終能有緣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寥寥數筆，一座巍峨的雪山便聳立在眼前；點點星墨，數棵遒勁的古松便挺立在懸崖峭壁間；墨間留白處，冰魂雪魄躍然紙上。這便是李兵的水墨高原雪山山水畫，他雖然沒有直接畫雪，但你卻能真切地從其作品中感受到凍雪寒谷、冰清玉潔。他的畫作完美地詮釋了中國畫寫意精神的至高境界：在無形中彰顯意蘊，在虛實中感受物象。聽完李兵畫家的講座，不禁情之所動，感觸良多，遂提筆以記其演講精華：

一、李兵山水畫賞讀有道

（一）“李兵符號”來之有理

早在十多年前，媒體中便已有“李兵符號”“李兵的國畫語言”“李兵的山水特征”“李兵的筆墨技巧”“李兵的皴法”等名詞出現，這些帶著特定意味的詞讓李兵的作品被打上了個人烙印。到了今天，這種印記更是愈加鮮明，甚至放眼全世界都是獨一無二的形象。這些名詞并不是空穴來風的，它們的背后蘊藏的是李兵先生這些年苦苦潛心創作的努力和不斷探索的創新實踐。水墨山水畫作為中國傳統筆墨藝術，蘊涵了山水精神和特有的水墨語言。隨著時代的進步，優秀的傳統藝術更應該做好承古弘今，繼古創新，在傳承中創造，在創造中發展。作為一個具有創新精神的畫家，對此，李兵先生身體力行。他的山水畫作在繼承前人傳統的基礎上，學習借鑒各種有益的方法，然后結合自己的審美觀和藝術理念，抒發自己對自然的感悟。這也是“李兵符號”由來的根基，是李兵先生多年的藝術心血澆灌出來的藝術奇葩。

古往今來，“寫實”與“寫意”一直都是中國畫界爭論不休的問題。對此，李兵先生認為“寫實”和“寫意”本身并不存在對立的關系，“寫實”的東西也能“寫意”。關于“寫意”這個問題，李兵先生曾專門就此寫過文章表達他的寫意觀。在他的雪山畫創作中，他精巧構思、精心留白，目的就是通過其他事物的存在反襯出雪的光感和美感。雖然沒有直接刻畫雪，但雪卻自然紙上來，這就是李兵先生畫作寫意精神的上乘境界所在。

關于“寫實”，李兵先生也有自己的看法，他認為，寫實和實寫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實寫就是表現對象是什么就畫什么，等同于西方繪畫中的素描，是西畫最基礎的東西。而寫實則分為幾種實，包括物象之實、感情之實，注入了情感的溫度，如此表現對象就有了“意”的存在，不再完全是實的東西。觀看李兵先生的畫作，我們不難看出，其雪山畫的“寫實感”源于三個方面：首先是李兵畫的雪山與人們看到的雪山形象高度一致；其次是李兵畫的雪山與人們心目中對雪山的感覺高度一致；再就是李兵畫的雪山與人們對雪山精神的理解高度一致。

李兵先生將他對“寫意”“寫實”的理解醞釀成心中的條條藝術觀點，然后幻化成筆下的座座雪山，最后獨創“冰雪皴”。可見，“李兵符號”來之有理，立之有據。

（二）雪山精神無筆自來

古語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睂χ袊嫸?，大千世界、世間萬物皆可入畫，而李兵先生卻獨只取“雪山”一瓢，其原因在于雪山的精神打動了他。講壇現場，他談到，“雪山是偉大的，值得我終身去感悟，值得我終身用畫筆去展示，把雪山精神介紹給全世界，是支撐我不斷去研究雪山的最根本原因。”

在畫壇上，把雪山作為描繪對象的畫家有很多，但是大多都著重于表達雪山的雄偉和威嚴，而李兵先生筆下的雪山卻獨樹一幟，巍峨中透露著柔情，圣潔中顯現著無畏。

首先，他筆下的雪山具有母親般的偉大精神。李兵先生筆下的雪山，不管是從樹梢之巔的平行視角進行刻畫，還是從站在平地遠視，從中都能感受到一種祥和與慈愛。氤氳的云霧、可愛的牦牛、挺拔的勁松、峻峭的山巖，一切都在雪山之下，在雪山的懷抱中日升月落、斗轉星移、四季輪回。雪山素來存在于高原之上，且往往是江河之源，正如雪山是長江、黃河、瀾滄江的發源地，如果沒有雪山春夏之際冰雪的消融滋潤滄海桑田，就沒有周而復始的春耕秋收，因此沒有雪山就沒有江河文明，從某種意義上說，是雪山滋養了大地，是雪山滋養了江河，是雪山滋養了文明，這便是雪山母親精神的所在。在藏區每個雪山下都能看到經幡和瑪尼堆，這是因為藏族同胞將雪山奉為神山，他們認為雪山就是大地之神。每年他們都會進行轉山、朝山、拜山等儀式，以祈愿求得雪山神靈的庇佑，感謝它對大地子民的養育之恩。這種樸素的情感不僅是源于藏族同胞對雪山的崇敬，這也是雪山如慈母般無私的最好證明。

其次，他筆下的雪山具有透徹的圣潔之光。如果你觀看過李兵的雪山畫作，那你肯定會被那份強烈的震懾力和穿透力折服，那種力量仿佛能穿過內心陰暗的阻隔，直達心靈深處，給人一種樂觀向上的正能量。他筆下的雪山冰肌玉骨，好似一位高貴典雅的少女，純潔又神圣。在他的雪山畫中，早上的雪山像玉一樣，潔白而溫婉。太陽出來后，隨著光感的變化，玉嶺變金山。到了中午，在烈日炎炎下，日照金山，雪山便白得耀眼，光芒像神光一樣綻放。到了傍晚，夕陽西下，晚霞升空，殘陽如血，此時雪山又華光煥發，散發出金紅色的光芒。

此外，他筆下的雪山還具有堅韌不屈的大無畏精神。一直以來，雪山都以巍峨挺拔的姿態堅定地聳立在高原之上。對此，李兵先生很好地妙用了雪山雄偉的外形，他將中華民族吃苦耐勞、不怕艱險、敢于擔當、勇于接受挑戰的精神附在其中，表達了他對中華民族偉大精神的深刻感悟和情感認同。

（三）“李兵山水畫”獨具一格

一個事物若能作為一個特有的名詞存在，那定是擁有其他事物無法比擬與取代的獨特性。李兵山水畫之所以能成為一種藝術符號，在我看來原因有三：

第一是造型的客觀性。客觀性并不是要求畫家要保持描繪對象的一成不變，而是要在氣度、氣勢、形象上給人一致的感覺。李兵先生的山水畫不管是外觀形象還是內部結構，都與所表現的客觀物象在視覺上保持了一致性，寫意之中不脫離客觀現實。

第二是筆墨的準確性。繪畫是一門既簡單也復雜的藝術，簡單是因為，只要掌握了筆墨紙三者之間的關系，一幅作品自然就應運而生；復雜是因為，繪畫存在千變萬化的可能性，畫筆的運動方向不同就會產生不同的效果，而水——這個在筆紙墨三者之間起調和作用的東西，將墨分出濃、淡、干、濕等多種不同的形態，從而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千變萬化。于是，這就要求在創作時要嚴格遵循用筆法則和規律，恰當選擇皴法。古往今來，繪畫的皴法種類不計其數，但能夠說得出名的皴法只有幾十種，還有很多是畫家們在創作實踐中自己探索出來的不知名的皴法。李兵先生自創的“冰雪皴”讓他的藝術表達更加流暢、生動，不僅準確地反映了自然物象，還完整保持了筆墨效果與審美感受的一致性。他的筆墨的準確性除了筆痕的準確之外，還包括了對比關系的準確，他合理地把對大自然的感受融入了雪山之中，流淌成筆下的雪山精神。

第三是圖示的思想性。對繪畫來說，構圖是一幅作品成功與否的關鍵，圖示的構建對于畫家思想情感是否準確表達具有決定性的影響。在我看來，在這一點上，李兵先生做得很好。他的雪山畫在構圖的思想性和沖擊力上是旁人難以超越的。關于構圖這一點，他說道，“繪畫要學會舉一反三，要深刻領會刻畫對象的方方面面。雪山是一個巨大的刻畫對象，受客觀條件限制，我們不能完全清楚地看清它的各個側面，但若能領會它的神韻，也是可以畫出它的精神的。”

二、“李兵山水畫”的藝術根基

（一）遵循法則 抒寫新時代

藝術既貴在堅持又貴在法則，大抵偉大的藝術家都是有個性和原則的。與聽覺藝術之一的音樂不同，繪畫屬于視覺藝術，它在創作方法、藝術技巧和欣賞角度上都遵循一定的視點藝術規律和法則。李兵先生在創作高原水墨雪山畫時，嚴格遵循自己的筆墨法則，生動地展現了雪山的真實面貌、高大形象和偉大精神。他的作品給我最大的感受有三：其一是“正”，即路子正、立意正、氣象正。他用中國畫傳統的筆墨精神描繪雪山，傳達積極上進的正能量，再現雪山正大氣象；其二是“新”，即技法新、表現新、圖示新?！肮P墨當隨時代”，李兵先生的雪山不同于前人的作品，在面貌上顯示出了一種新變化，視覺上表現出了一種新的感受，內涵上更是注入了一種新的文化活力。其三是“整”，即結構整、調子整、要素整。李兵先生的作品，裁剪任何一個部分都是不完整的，所有的筆墨在作品中都有語言和思想，缺少任何一點都會阻礙思想的表達和情感的抒發。

（二）技法創新 重造型美感

李兵先生的雪山畫作在視覺上帶給觀者的沖擊力和審美感受遠超想象，那種逼真的高原山嵐，耀眼的雪域之光，沁人心脾的冰涼寒氣，皆歸于其獨到的視覺法則。多年來，李兵先生一直在繪畫這塊沃土上辛勤耕耘、潛心創作，他實踐探索與創新獨創的“李兵冰雪皴（塊斧劈皴）”，讓他開拓出了專屬于他的“冰雪”世界，獨樹一幟，在畫壇頗有盛譽。此外，他的山水畫作元素造型優美，不對稱不重復，物象和諧互補。雪山也好，樹也好，云也好，它們都是一幅畫的構成元素，一個元素就是一個造型，各有姿態，各有美感。它們雖姿態各異，互不相同，但同時物象之間又互有關系。云自在地在山間飄蕩，在天上游動，但它在顏色上和巖石之間呈現出一種暖色的互補，彼此呼應。除造型美感外，色差制約與筆墨技法創新是李兵山水畫視覺法則的另一個重要部分。繪畫作品畫面受色差制約，在視覺清晰度上會出現差異。他的雪山畫中，受天空的影響，雪山上的雪和山上的巖石也會呈現變化。

（三）藝術為民 弘揚正能量

歷來，繪畫界不乏潛心之人，但能獨創個人技法者不多，能夠形成“符號”者更是少之又少。李兵先生之所以能有此成就，離不開他淵博的學識修養和心系天下的親民之情。關于他的藝術觀點，我認為其中最重要的有三點：

一是藝術民本論。李兵先生一直強調，“藝術創作要以民為本，人民群眾能否為其點贊是檢驗作品好壞的最直接標準”。他的畫作表現自然、贊美生活，在創作中他始終堅持藝術源于民、立于民、傳于民的理念。我想這份貫穿其間的民本思想，或許正是其畫作經久不衰、被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關鍵所在。

二是創作二元論。李兵先生認為，對藝術家來講創作包括“創”與“作”，它是兩個部分，而在藝術實踐中，“創”往往被忽略，藝術家們的重心總是偏向了“作”。李兵先生指出，“創”是指創意、創新、創造；“作”是指原作、新作、力作。只有創沒有作，作品就落不了實，只有作沒有創，作品就沒有新意。好的作品要堅持創造加原作、制作與力作相結合，兩者不可分割。

三是作品人體論。對藝術家而言，每幅作品都傾注了其心血和理想，寄托了生活的某種情感和精神，都是有靈魂的。在李兵先生看來，“作品就像人，我們每個人都是在成長的過程中通過孕育、歷練和不斷豐滿，然后逐漸形成了自己的語言風格、體貌特征和思想情感，作品亦是在精打細磨的過程中產生自己的風貌和思想意蘊?！?/p>

作為畫壇的一顆璀璨明星，李兵先生的水墨雪山畫擁有極大的美學價值，值得美術界思考、理論和評論界研究。不管是其作品的雪山之美、“李兵符號”的創新意義，還是寫意精神的高度、留白技巧的活用，無論是藝術情懷的宣泄、雪山畫的時代烙印、“冰雪皴”的進步意義，亦或是雪山畫的當代審美價值，以及雪山畫的文化意義等，這些都具有極大的藝術探求意義和研究價值，值得各界人士關注和追問。期待在未來的中國畫壇上“李兵水墨高原雪山山水畫”再譜新篇章，再創新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