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大河：奔騰的時代表達

曾念群

熱播劇《大江大河》的故事起于“傷痕文學”之始，雖有“傷痕”的底色，卻幸得“傷痕歲月”之終，所以并非“傷痕”故事，頭兩集的憶苦之后，一眾人物被時代的轉身所觸發，很快投身于改革的激流。

作為恢復高考和改革開放幸運的一代，個體命運跟上了江河轉身入海的激流。

時值改革開放四十周年，現在我們可以以上帝視角審視這一路的人生與時代的跌宕，然而那個歲月里風雨兼程的人，并沒有先驗可循。《大江大河》以宋運輝、雷東寶、楊巡為代表的先行者們在變革浪潮中求索與浮沉為時代切片，以一種極其寫實的筆觸，梳理了1992年之前，改革之路上的人生得失。

不過，《大江大河》第二集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王凱飾演的宋運輝大學第一天，同學虞山卿給他的室友們推薦了一本書，書名叫《〈傷痕〉及其它》。宋運輝是1978年夏的高考生，秋季入學，而作為“內部刊物”出版的《〈傷痕〉及其它》是1978年12月的事，時間線小有騰挪。然而這等穿越無礙《大江大河》奔流的時代表達，宋運輝作為“傷痕歲月”尾巴的一代，同時也作為恢復高考和改革開放幸運的一代，個體命運跟上了江河轉身入海的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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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來說，宋運輝及其姐姐宋運萍已經是恢復高考后的第二批高考生了。1977年冬，中斷了十年的高考得以重啟，570萬人涌入考場，27.3萬人得以錄取;次年夏考，又有610萬人報考，40.2萬人被錄取。宋運萍和宋運輝姐弟是1978年夏的610萬分之二，然而只有弟弟宋運輝成為被錄取的40.2萬分之一。姐姐原本也是上線的，因為家庭成分不好，在二選一的機會面前，她選擇了保全弟弟。對弟弟宋運輝來說，他的“傷痕歲月”得以上岸，對于姐姐來說，她的歲月還在繼續“傷痕”。

宋運輝是知識改變命運的代表，也是后來國企精英的一分子，出身不好的他抓住了恢復高考的契機，一度勤學苦干，醉心鉆研，遠離權勢斗爭，可當他一步步晉升，成為成功階層的一分子后，卻逐漸在新時代的變革中迷失。他的姐夫雷東寶本是鄉村改革浪潮中的領頭羊，出身貧寒的他雷厲風行，一度走在承包責任制、辦廠致富的時代最前沿，卻最終被文化水平和眼界絆倒，在他身上，有著集體經濟的縮影。楊巡則是個體經濟的代表，他和大多數個體戶類似，抓住過商機，也掉進過陷阱，最終憑借誠信和堅韌絕處逢生。

《大江大河》的開局，多少有點當年《平凡的世界》的苦情味，但不論是姐姐宋運萍勇闖主任辦公室，還是弟弟宋運輝當眾背誦《人民日報》社論爭取資料送審，他們對命運的主動出擊顯得比孫少平、孫少安兄弟更迫切。雷東寶因為沒有孫少平那些個土地和家族的束縛，有幸成為農村變革的先覺者，他的骨血里還有著類如《老農民》中牛大膽領頭羊的魄力和行動力。個體戶楊巡則具有《雞毛飛上天》里陳江河同等的勤懇與嗅覺，在翻滾的時代中幾度沉浮，憑借頑強的適應力，最終與時代的經濟脈搏共頻。時代的大江大河里，不是每一個人都是浪里白條，他們只是浪花一朵朵。

《大江大河》改編自阿耐小說《大江東去》，這次與他之前的《歡樂頌》有些相似，也大為不同。不同的是這次他沒有沉湎于時尚男女，而是回身去捕捉泛黃歲月的年代質感。同時，它們對現實生活的聚焦，都是如此精準而鮮活。侯鴻亮和孔笙的搭檔繼續，讓這部劇有了良心品質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