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洋
摘 要:《所羅門之歌》出版于1977年,是著名美國作家、諾貝爾獎獲得者托妮·莫里森的代表作之一。該作品將精彩的故事與嚴肅的主題熔于一爐,既集中體現了作者的創作風格,又體現出明顯的后現代主義小說特征。
關鍵詞:后現代;莫里森;《所羅門之歌》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32--02
《所羅門之歌》是一部典型的后現代主義小說。后現代主義將語言視為自由流動的存在,敘事結尾的缺失、戲仿、反諷與幽默等構成后現代小說的主要文體特點。通過對該小說中明顯的后現代特征進行分析,有助于我們理解托妮·莫里森的創作思想,從而更好地理解作品。
一、敘事結尾的缺失
環形敘事是典型的傳統敘事形式之一,指敘事從背景、主題或者人物對話等方面考察,仿佛經歷了一個輪回后回到原點。當然,環形敘事模式并不是一個簡單的輪回,它含有一個封閉而固定的意義系統,常指向一個確切而完整的意義。(Prince 1989:61)例如,19世紀的小說常以情節的發生、發展、高潮和結局對應人類命運的起承轉合;成長型小說從開始到結尾呼應小說主人公從青澀到成熟的心智過程;心理學小說主要著眼于描述主人公復雜的心理發展歷程等。而作為典型的后現代主義作家,托妮·莫里森的作品中封閉的系統被打開,故事通常沒有完整意義的結局。在《所羅門之歌》的結尾,主人公奶娃面對姑媽彼拉多的死亡和好友吉他的追殺時,從懸崖一躍而下,領悟了飛行的技能:
……“你想要我的命嗎?”他勉強在黑暗中依稀辨出吉他的頭部和肩部。“你想要我的命嗎?”奶娃這時已經不喊了。“你要嗎?拿去吧。”他沒有抹掉淚水,沒有作一次深呼吸,甚至都沒有彎一下膝蓋-就這樣跳了下去。他像北極星那樣明亮、那樣輕快地朝吉姆盤旋過去,他們兩人誰的魂靈會在自己兄弟的懷抱中被殺死是無所謂的。因為如今他悟出了沙理瑪所懂得的道理:如果你把自己交給空氣,你就能駕馭它。
在這里,托妮·莫里森并沒有直接寫明奶娃的生死。評論家們對此也持有多種觀點:有人認為這最后的一跳是奶娃對祖輩精神的積極回歸和超越,也有人認為奶娃厭倦了家庭糾紛和種族政治后的自私逃離。所以奶娃的最后結局并沒有明確的指向意義,而這種敘事結尾的缺失正是后現代小說的特征之一。
二、對《圣經》的戲仿
戲仿為后現代小說常見的一種創作手法,指游戲式調侃式的模仿讀者和聽眾所熟悉的作者與作品中的詞句、態度、語氣和思想等,構造一種表面類似,卻大異其趣,從而達到幽默和諷刺的效果的符號實踐。在西方文學與理論的漫長發展演變中,其內涵多有變化,但是其基本結構很清楚。首先,戲仿是文本間的事件;其次,戲仿試圖通過“不嚴肅”達到“嚴肅”,通過“慣例”達到“不尋常”,通過游戲精神達到崇高議題;第三,戲仿不僅僅局限于文學,在各門藝術中- 如影視、音樂和美術- 都可以見到戲仿的存在;第四,戲仿者在進行戲仿時的態度預示著戲仿的目的:致敬、中立并傳達其他的價值觀、亦或是批判和顛覆,也可能是幾種態度兼而有之。
《所羅門之歌》中有大量的戲仿成分,最突出的便是書名。圣經中的《所羅門之歌》又名《雅歌》,相傳為所羅門王所作,是關于愛情的禮贊;而托妮·莫里森的《所羅門之歌》則以非裔美國人對本民族身份、文化歷史和的追求為主題。這也與戲仿結構的第二條相符,通過游戲精神達到崇高議題。
使用《圣經》中的名字也是托妮·莫里森的一種戲仿手段。《圣經》的所羅門是一位聰明睿智、富可敵國的君主;而小說中的所羅門則目不識丁,一生窮困潦倒。《圣經》中的彼拉多是殺害耶穌的大惡人,且為男性;而小說中的彼拉多則被刻畫成天使一般,是書中位數不到的擁有良好品德的女性形象。書中人物的名字很多都來源于圣經,可他們的性格、品德與際遇和原型往往大相徑庭甚至背道而馳,類似的例子很多,在此不再一一贅述。
三、反諷
在艾布拉姆斯的《文學術語辭典》中,反諷的含義是為了達到特殊的修辭或藝術效果而掩蓋或隱藏話語的真實含義,主要有言語反諷,挖苦諷刺,情景反諷,戲劇性反諷等形式。《所羅門之歌》中含有著大量的反諷。
(1)言語反諷
書中關于言語反諷的例子很多。如第一章中,當談到“非醫生街”這個奇怪的名字時,作者寫道:
……但是沒過多久,城市立法機關的一些官員,對確定恰當名稱和保持城市界標的關心成了他們政治生活的主要內容,他們就此指出:在任何官方場合務必不能使用“醫生街”這一名稱。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將政府官員尸位素餐、人浮于事的形象刻畫得入木三分。
(2)情景反諷
情景反諷主要有語調反諷、視點反諷和戲仿反諷三個種類。在《所羅門之歌》中,戲仿反諷無疑出現得最為頻繁。如“七天”一詞,在《圣經》的《創世紀》中,上帝用六天創造了世間萬物,在第七天休息。所以《圣經》中的七天無疑是創造和生命的象征;而在這部小說中,七天則成為某些黑人為反抗有種族歧視的白人針對黑人的暴力行動而自發組織的暗殺小組,七天成了暴力和死亡的代言。
(3)戲劇性反諷
在小說中,戲劇性反諷通過突出讀者的全知全能和書中人物的無知之間的張力來發揮作用。在《所羅門之歌》的第八章結尾部分,在父親梅肯的鼓動下,奶娃和好友吉他深夜里偷偷潛入姑媽彼拉多的家,偷走了梅肯認定裝有黃金的綠色口袋。
這房子還有一扇窗戶,跟剛才那扇①并排,緊挨著哈格爾洗頭和麗巴浸泡斑豆的水槽;從那窗口露出了一個女人的面孔。“真見鬼,他們要那東西干嘛 ?”她琢磨著。接著她挖著窗臺,找到一塊東西,放進了嘴里。
讀到這里,讀者就會明白,他們鬼鬼祟祟,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可是就在隔壁的彼拉多早已目睹了一切,而且他們偷走的一定不是金子。戲劇性反諷正是此種情景發揮了作用,將梅肯、奶娃和吉他冷漠貪婪的嘴臉和小丑行徑暴露在了讀者面前。
經由這些后現代手法的使用,托妮·莫里森有力地抨擊了白人種族主義和腐朽文化對非裔美國人的侵蝕和戕害,突顯了黑人民族自身的力量,也引發了讀者的思考:“在物質生活日益發展的今天,如何才能解決精神生活上的貧乏乃至墮落?”《所羅門之歌》這部小說集思想性與藝術性于一身,就如同《圣經》中的所羅門寶藏一樣,永遠值得我們進行更深入的探索與挖掘。
注釋:
①指奶娃和吉他逃走的那扇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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