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當犯罪嫌疑人第一次被警方詢問,即意味著犯罪嫌疑人與強大的國家暴力機器之間展開了一場的博弈,因此迫切需要平衡這種力量對比懸殊的對抗,有效辯護則可謂是這個過程最堅實的防御。通過分析偵查程序的目的、性質以及在整個訴訟活動所發揮的作用,進而可得知有效辯護在偵查活動中對于實現罪嫌疑人的人權保障方面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縱使偵查階段的有效辯護在保障犯罪嫌疑人人權方面起到了強大的防御保護作用,但是一般普通程序中有效辯護的踐行主體主要是指辯護律師,而對于以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這種簡易化程序為依托而從生的值班律師如何進行定位,將直接影響到有效辯護在偵查階段的開展。為此需要基于值班律師所根植的制度以及現有的法律規范進行明確其地位,進而為如何在值班律師進行法律援助活動的過程中開展有效辯護提出建議。
關鍵詞 有效辯護 值班律師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
作者簡介:竇凱,黑龍江大學法學院碩士研究生(法律非法學),研究方向:刑事訴訟法學。
中圖分類號:D918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09.286
辯護權是被追訴人獲得有效的天然性人權保障的司法救濟權利,辯護權作為被追訴人抵抗國家強大司法機器的“鎧甲”,就必須體現披堅執銳的有效對抗。然而偵查活動不僅是整個刑事訴訟活動的前期準備性工作,更為后續的起訴、審判等活動奠定了基調,為此強調偵查階段有效辯護的重要性便不言而喻。十八屆四中全會中提出了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此制度的導向下帶來程序的簡化,這種簡化以犯罪嫌疑人基于自愿放棄正式審判權利為可能,使得本以對抗為主要特征的刑事訴訟活動,另添了一抹合作的意味。目前對普通程序下的犯罪嫌疑人權性保障措施尚不充分,并且時有錯案以及司法腐敗的現象發生,那么在這種旨在通過擴大簡易速裁程序適用范圍,緩解案多人少的窘境下應運而生的值班律師制度,又會與有效辯護碰撞出怎樣的火花呢?不管如何變幻,始終需要明確的是,不管采用何種方法提升效率,必須同步加強公正的砝碼,于此方能顯現法律天平對正義的捍衛。
一、 偵查階段的有效辯護
有效辯護不僅指犯罪嫌疑人在整個訴訟過程中所享有的充分的辯護權以及能夠聘請合格辯護人為其辯護的權利,而且還強調在國家應當通過設立法律援助制度充分保障犯罪嫌疑人獲得律師幫助。 因此,有必要從偵查階段不同的角度分析有效辯護的重要性。
(一)偵查程序的目的角度
偵查機關的目的就是通過國家賦予的偵查權查明案件事實發現實體真實追究犯罪,實現國家刑罰權從而維護社會秩序的穩定。在偵查活動中犯罪嫌疑人通常已被采取了強制措施,如果不賦予他有效的辯護權保障,那么就會使得犯罪嫌疑人在整個刑事訴訟的過程中主體地位受限,人身權利受到壓制。不可否定的是,偵查階段是查明案件事實獲取犯罪證據的黃金時間。然而如果過分強調追究犯罪的目的,必然會導致追求破案率的偏執。從這種層面上來看,始才涉入程序長河的犯罪嫌疑人,若合法性權利得不到有效的保障,那么就會促使刑訊逼供乃至錯案等情形高發,因此,在偵查階段保證辯護人的有效介入能夠以最低限度的保障使犯罪嫌疑人免于墜向追訴的深淵。
(二)偵查程序的作用角度
偵查程序往往視為審判程序的前期準備性程序,因為偵查人員在這個過程中收集證據等各種偵查性活動必然會牽一發而動全身,以至于對后續的審查起訴以及審判活動產生影響。庭審實質化的強調,需要弱化以偵查為中心對后續活動的不利影響,因此,偵查人員收集證據的合法性則成為偵查程序首先需要關注的問題。一方面辯護人在偵查過程的介入,能夠確保辯護人全面的了解案情及時收集掌握必要的證據,以便確保在審判階段能夠真正發揮有效的辯護功能。另一方面加強辯護人的介入,不僅有助于亮化偵查程序同時也可以成為一道保障犯罪嫌疑人的防線。除此之外,加強辯護人的介入也可以確保達不到起訴條件的犯罪嫌疑人能夠早日脫離訴訟的泥沼。
(三)偵查程序的性質角度
庭審實質化的強調,需要弱化偵查中心主義對后續活動的不利影響,在職權主義偵查項下開展的偵查活動是一種偵查機關專享并且以犯罪嫌疑人為客體的調查程序,然而在當事人主義偵查的語境下,偵查活動被視為是一種訴訟,此時犯罪嫌疑人與偵查機關處于平等的地位,之后由檢察機關決定是否對犯罪嫌疑人提起訴訟。可以說這種當事人主義偵查構造對于加強偵查程序中的辯護職能起到了積極的促進作用。雖然形式上犯罪嫌疑人相對于偵查機關來說處于當事人的地位,但是在實踐中兩者的力量對比較為懸殊,因為偵查機關在偵查活動中可以采取強制性偵查措施,經過批準后也可以采取一定的技術性偵查措施進行秘密偵查。在這種秘密的偵查活動若不借助辯護權的幫助,犯罪嫌疑人的人身權利在很大程度上會受到侵犯。由此可知,需要通過加強犯罪嫌疑人在偵查活動中的防御性權利,以助于使其與偵查機關在權利的天平上出于平衡狀態。
二、值班律師的定位
縱使偵查階段的有效辯護在保障犯罪嫌疑人人權方面起到了強大的防御保護作用,但是有效辯護的踐行主體是指辯護律師,而對于認罪認罰中的值班律師如何定位,將直接影響到有效辯護在偵查階段的著重開展。想要準確的厘清值班律師制度的概念,一方面必須追根溯源從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談起;另一方面就需要透過對現有法律規定的分析予以定位。
(一)制度定位——輔助者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構建的程序分流機制是以被追訴者的自愿認罪為前提,那么在審前程序中就會尤為側重起訴便宜主義的酌定裁量權,而裁量的標準則主要表現為犯罪嫌疑人自愿認罪如實供述接受懲罰,或者積極退贓退賠爭取被害人的寬宥,以便達到從寬處理的效果。通常基于理性而言對某個人進行否定性評價的時候,他首先的反應是對抗而不是合作。不禁疑惑于為何犯罪嫌疑人會自愿認罪?不妨從心理角度來分析犯罪嫌疑人認罪何以可能,首先不排除犯罪嫌疑人確有真誠悔罪的意識,但通常只是少數;其次便是犯罪嫌疑人的逃避懲罰的意識,在內心權衡認罪與否的后果而做出認罪的選擇。在權衡的過程中量刑無疑成為了老鼠夾上的奶酪,促使犯罪嫌疑人放棄正式審判的權利。由此看來認罪認罰制度中的首要核心是保障認罪自愿性的,然而目前審前程序的人權保障尚不到位,自愿認罪在實踐中難免不會走樣,因此,為避免用法律上給予“利益”的方式換取認罪以及強迫認罪之嫌,則需要創設一種第三方輔助分流機制——值班律師制度——來阻礙這種簡單的單一雙向對流機制。
(二)法律定位——辯護者
從以上層面來說,加強值班律師在偵查階段的有效辯護緊迫性自不待多言。然而,在《關于開展刑事案件律師辯護全覆蓋工作試點辦法》中對值班律師和辯護律師進行了刻意區分。對于適用普通程序審和審判監督程序審理的案件,該規定闡述的是法律援助機構指派律師為其提供辯護,而適用簡易程序、速裁程序審理的案件,該規定的用句則是法律援助機構派駐的值班律師為其提供法律幫助。 那么對于法律幫助中幫助二字的理解將直接影響到有效辯護原則在這一活動過程中的開展。想要準確的理解幫助的射程范圍,就必須帶入到值班律師所從出的制度中去理解。首先刑事案件根據認罪與否進行案件繁簡分流,相應的呈現出不認罪與認罪兩條軌道。不認罪的案件事實證據往往紛繁復雜,尤其是在庭審過程中著重圍繞定罪量刑問題展開激烈的辯論,為此需要充分依靠辯護律師充分保障犯罪嫌疑人的辯護權。而在認罪這條軌跡上,著眼點主要在于確認被告人認罪的自愿性,因此將律師的辯論從庭審階段前移至偵查階段,通過這樣較為柔和的幫助方式來保障被告人認罪的真實自愿性。于此看來辯護律師與值班律師僅是法律援助制度在兩個不同分流程序中的不同表現形式而已。依此細究,倘如認罪程序中犯罪嫌疑人認罪后又反悔,那么就需要轉為普通程序,然而犯罪嫌疑人又沒有重新聘請辯護律師,在此情境下值班律師適用辯護律師的相關權利也并無不可。
三、值班律師制度中如何開展有效辯護
霍姆斯大法官曾言道,“法律的生命在于經驗,而不在于邏輯”。因此有效辯護不能束之高閣,而應該切實的應用于值班律師制度的實踐之中。
(一)保障犯罪嫌疑人認罪的自愿性
認罪認罰從寬程序以犯罪嫌疑人自愿認罪為可能,并帶來從寬處理的法律允諾。隨著庭審的實質化,以偵查中心的基調正逐步弱化,與此相伴隨的口供中心主義也逐步虛化。但是在以效率為取向的簡化訴訟程序中,對口供的依賴性仍較高,強化了自白規則的證明力,或許于無形之中會出現丐詞魔術式風險。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等一系列措施的出臺雖然一定程度上減少了暴力性刑訊逼供,偵查機關難免不會另辟蹊徑出現柔性化逼供。此時,需要值班律師保障犯罪嫌疑人認罪的自愿性。具體而言,在犯罪嫌疑人第一次被詢問或被采取強制措施時,對于符合認罪認罰程序中從寬條件的,偵查機關主動以口頭或書面方式及時告知犯罪嫌疑人享有值班律師法律援助服務。同時需要賦予值班律師與辯護律師同等的權利,充分保障值班律師的會見與通信權。
(二)提升法律援助實際的操作性
我國刑事訴訟中僅有20%-30%左右的被告人能實際獲得律師幫助,既然都得不到律師幫助的比例如此之高,那么有效辯護更無從談起。然而隨著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設計,擴大了法律援助的范圍,毋庸置疑的是值班律師的需求定會增高。此時就更加需要加大經費的投入,來緩解本來就僧多粥少的局面,不能僅僅依靠律師協會的行業自律,或者是政府的強制來讓律師做慈善。 對犯罪嫌疑人而言法律援助是無償的,但是對于值班律師而言服務應該是有償的,因此有必要通過設立法律援助補貼標準,提升值班律師的積極性。
(三)確保法律援助辯護的救濟性
正如“一名律師永遠不應該做一位紳士不會去做的事”所說一樣,律師應該恪守其所要遵從職業的倫理。然而在有效辯護的實際操作過程,由于值班律師的業務水平較差達不到對被犯罪嫌疑人有效幫助的效果,或者由于在訴訟活動中因為認識水平的有限等自身的原因不可避免地造成了犯罪嫌疑人不能獲得有效司法救濟,乃至于無效辯護的情形。如果犯罪嫌疑人由于辯護人的過失而需承擔不利的訴訟后果顯然是不公平的。因為犯罪嫌疑人一旦接受了法律援助即可推定為值班律師能夠為其提供有效性的法律援助服務,既然無法達到有效的成效,倘若造成了嚴重的后果就需要法律設立對此種程序上的違法做出否定性評價的救濟機制。
注釋:
宋英輝主編.刑事訴訟原理.法律出版社.2003年版.
最高人民法院、司法部.最高人民法院、司法部關于開展刑事案件律師辯護全覆蓋試點工作的辦法.2017-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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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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