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樹的旅行

王肖雅

夜晚，月亮透過窗簾的一絲縫隙，看到爺爺正在給他的小孫女講故事。

“爺爺，今天晚上講一個什么故事呢？”女孩躺在被窩里，看著坐在旁邊的爺爺說。

“今天講一棵松樹和一棵梧桐樹的故事。”爺爺握著女孩的手。

“一棟三層高的房屋后面有一棵松樹，隔著一條小路，有一棵梧桐樹正對著它。松樹和梧桐樹，一棵在南，一棵在北，它們幾乎同時被栽種下來，一起從小樹苗長成茁壯的少年。它們是很要好的朋友，白天一起與鳥兒唱歌，夜晚一同在月光下睡覺。”

“它們睡覺的時候也閉上眼睛嗎？”女孩翻身面對著爺爺。

“嗯，應該是閉上的。松樹越長越高，枝葉向四周散開，南面的樹枝幾乎要觸摸到墻壁上的紅色磚瓦。為了避免和房屋爭吵，也為了能離自己的朋友更近，于是它的身體逐漸向北傾斜。從側面能看到，兩棵樹的樹枝和葉子交織在一起，都快要分不清誰是準了。”

“那它們肯定很茂盛。”女孩在腦海中想象著兩棵樹的枝葉。

“對，兇為陽光、雨水都對它們照顧有加。松樹有一個夢想，那就是去世界各地旅行，它總是聽到鳥兒講述各種旅行故事，所以它也對旅行充滿向往。不過就像很多人的夢想一樣，它的夢想也遭到了嘲笑。‘一棵樹是不能走動的，更別提什么旅行了。‘我勸你還是換一個夢想吧，這個夢想是不可能實現的。‘傻子，不要癡心妄想。這些話像是最寒冷的冬天里最寒冷的風，一點一點冰凍松樹的心。梧桐樹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它，只是用它最柔軟的樹葉擦去松樹的眼淚。

“一個下雨的夜晚，刮起了風，這對好朋友手拉著手在風中舞蹈，可是風越來越大，它帶著怒號，吹向樹木。不過它們一點兒都不怕，兇為它們認為白己的枝干強壯有力。年輕的心總是毫無畏懼。

“風還在吹，松樹感覺到自己的枝干在搖擺，它聽見自己的骨頭發出了聲響，咔嚓一聲，疼痛的感覺傳遍全身，它被攔腰折斷了。”

“哎呀，那它不能去旅行了。”聽到這里，小女孩覺得很遺憾。

“對，它不能去旅行了。松樹倒了下來，它的枝干壓在梧桐樹身上。梧桐用盡全身力氣，支撐著自己的朋友。松樹說，謝謝你，能和你做朋友真好。我只有一個遺憾，就是沒有去旅行過。如果我是鳥兒就好了，那么我就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它說完就閉上了眼睛，從此沒有再說一句話。”這時，小女孩緊緊握著爺爺的手。

“一整個晚卜，梧桐都摟著自己最親密的朋友。第二天，一輛卡車把松樹拉走，沒有人知道它去了什么地方。”

“梧桐樹該多難過啊。”

“是的，它很難過，因為它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不過它決定要實現松樹的夢想，雖然它以前也覺得這個夢想有點遙不可及。”

“怎么實現呢？”小女孩瞪大了眼睛。

“它打算以松樹為主角寫一些旅行故事，對于一棵樹來說，這不算特別難。它先把以前聽到的故事寫在自己的樹葉上，寫完之后再去問鳥兒，請求它告訴它的見聞。它還去問月亮，因為月亮去過的地方最多。”在天上的月亮聽到爺爺說自己見多識廣，心里簡直樂開了花。

“終于，它的每一片樹葉上都寫著一棵叫松松的樹的旅行故事，鳥兒們嘰嘰喳喳地討論這件事，別的樹也發出嘩啦啦的聲響表示贊賞。到了秋天，樹葉落在地上，一個低頭走路的詩人撿起一片落葉，他看著葉子上的漂亮紋路，覺得用它做自己最愛的詩集的書簽再好不過了。突然他看到葉子上寫滿了字，是有關松松的旅行的，然后他發現所有的葉子上都寫著這棵樹的旅行故事。

“于是，他把這些故事謄寫下來，編輯成一本書，出版了，這下所有人都知道有一棵叫松松的樹到世界各地旅行過。

“我還沒有看過這本書。”

“你會看到的。那棵松樹，被卡車送到造紙廠，樹干變成一張張紙，而松松的旅行故事正好印在這些紙上，裝訂成一本書。這些紙太羨慕這棵叫松松的樹了，它們也渴望有同樣的旅行經歷。”

“那后來呢？”

“后來這本書被買下來，就放在我們家的書櫥里。”

女孩甜甜地笑了，說：“爺爺，明天我想看看這本書。”

“好啊。”

“那棵梧桐樹，它現在還在寫松松旅行的故事嗎？”

“如果它活著，會一直寫的。”

故事講完了，爺爺輕輕拍著小女孩的肩膀，連月亮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