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衛英 徐彥利
本期“科幻空間站”刊登了科幻作家超俠的《幻書之旅》和中學生曹政的《火種》。前者獨具創意,將自身的創作心理化為情節的一部分;后者欲結合科幻與歷史,討論人類興衰變遷。科幻文學已經走過兩百年崢嶸歲月,如何能讓作品更好地彰顯魅力,需要更多人為之努力。
科幻小說的最大特色莫過于題材的創意性與虛構性,日常生活中不可能發生的事件如太陽毀滅、恐龍復活、克隆人等在科幻小說中卻是家常便飯。這使讀者常常不由自主地將科幻與虛構等同起來,認為科幻小說無法承載真實的事件、真實的社會矛盾、真實的自然世界,它遠離人間煙火,和武俠小說一樣成為人類想象力的童話。
然而事實上并非如此,有的科幻作家便能將虛構性與現實性很好地結合起來,譬如劉慈欣的《鄉村教師》《地火》《中國太陽》等。它們不僅展示了瑰麗宏大的科幻創意,同時也讓讀者讀到最熟悉的人物和最可信的生活,感受到澎湃有力的生活脈搏。由此可見,科幻小說的特色不一定成為桎梏,優秀作品完全可以跨越限制,成就與主流文學同樣厚重的經典。
尋找科幻文學新的增長點是人所共知的難題。兩百年的世界科幻文學史,一百年的中國科幻文學史,浩如煙海的科幻作品中,創意的重復是無可避免的尷尬。從科學怪物到外星異形,從發達的腦電到超級電腦,創意的更新已變得舉步維艱,僅憑新的創意便成為科幻文學史上的“這一個”已近不可能,于是有作者開始從其他角度切入科幻題材,使科幻展現出另外一副截然不同的姿態。

超俠的《幻書之旅》是一篇試圖打破套路的科幻小說,從關注故事情節轉為改變敘述方式。主人公遇到了科幻鼻祖瑪麗·雪萊,給這位女作家帶來靈感,使其寫出了人類歷史上第一部科幻小說《弗蘭肯斯坦》。小說對敘事的創新隨處可見。比如“套疊結構”,即大故事套小故事。主人公“科幻”與“幻科”乘坐時間機器回到過去及進入作家意識是第一層故事,介紹科幻大師們所寫的名著是第二層故事。其次是虛實結合,真假難辨。主人公的神游是虛幻的,但瑪麗·雪萊等科幻大師的出身、創作特色、所著書目、書中情節卻是真實的,對世界科幻文學史的回顧和對經典名著的分析亦是真實并富于理性的。主人公天才少年作家“科幻”的身份是杜撰的,而作者超俠本人卻是真正的科幻作家。這種真中有假、假中含真的敘述方式讓人感到迷離惝恍,如夢似幻。它像一條咬著自己尾巴的蛇,讓人不由想起卡爾維諾、博爾赫斯等在小說中使用的那些敘事技巧,用奇異的敘述方式建構起迥異于前人的故事城堡。
小說中的主人公猶如一只靈活的梭子,時而外在于科幻,縱覽歷史上那些一流科幻大師的創作過程、創意來源,時而又內在于科幻,將自身的寫作、創作心理化為情節的一部分。對科幻不甚了解的讀者更多關注主人公歷險的新奇,但對科幻內行而言又不啻于一次對世界科幻文學史的梳理與溫習。

與這種用小說的方式梳理科幻文學史的寫法相仿,中學生曹政的《火種》對科幻寄與了更多的期冀,欲將科幻與人類歷史結合起來,使科幻承載起浮現歷史的重任。希望科幻同樣能夠具有史詩的品格,成為描述歷史的主力,這種初衷當然無可厚非,文筆與構思也頗具一格。然而需要注意的是,宏大目標的設置會降低小說的靈活性,使情節、人物等失卻自身的邏輯,有時會淪為敘述的工具。而且,在較短的篇幅中高度濃縮歷史,用簡單的科幻意象及抒情勾勒歷史,而自身科幻元素并不濃厚的話,會使科幻淹沒在宏大敘事的汪洋大海中,份量變得微乎其微。
因此,將科幻與歷史接軌的初衷,如果缺乏足夠的情節與人物的支撐,極易淪為空洞的抒情與理性概括;而失去情節自身散發出的感人力量,就不可避免地帶有散文、論文化傾向。
科幻小說是人類唱響百年的文學體裁,需要在其固有的特色中融會時代特征和敘事技巧,并源源不斷地注入新鮮血液與活力。但這些技巧與血液究竟來自何方,怎樣恰宜地與科幻題材結合在一起,以更好地彰顯科幻的魅力,還需要一批又一批的作者不斷探索與努力。
(責任編輯/劉京 ?美術編輯/胡美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