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寧獎金邀請函遺失后

王權

與曾是蘇聯一把手的父親赫魯曉夫相比，謝爾蓋是相對默默無聞的“理工男”。但在美國情報部門眼中，常陪父親出訪或參加活動的謝爾蓋是個不可多得的情報寶藏。1959年，中情局特工險些從他身上掏走一項絕密軍工項目的秘密。

從莫斯科電力學院畢業后，謝爾蓋加入導彈設計師切洛梅的科研團隊。1953年，切洛梅為蘇聯海軍設計P-5巡航導彈，這也是謝爾蓋參與的頭一個導彈項目。1959年，P-5導彈交付蘇軍，部署在改進型613型潛艇上。由于蘇聯保密措施出色，P-5的性能細節始終沒有外泄，這加劇了美國人的焦慮。

謝爾蓋及其同事當然不會理會美國人的煩惱，他們正沉浸在事業的喜悅中——由于導彈順利服役，所有參與者都獲得獎勵。按照慣例，蘇聯政府在獎勵決定中介紹了研制者的業績以及導彈貯存、運輸、使用等注意事項，最后是一長串獲得勛章、獎章及獎金的人員名單。謝爾蓋與同事分享了高達一萬盧布的列寧獎金，要知道當年盧布幣值與美元相當。

根據制度，為防國防科研人員曝光，進而造成技術泄密，蘇聯政府對所有人員的獎勵都秘而不宣，甚至連儀式都是分散舉行。謝爾蓋是1959年7月收到的邀請函，前往莫斯科市蘇維埃大樓領獎金。邀請函只是一張普通的薄紙，謝爾蓋把它當成進入獎金領取現場的“門票”，過后就順手疊成四折塞進西服口袋里，然后就忘記了……

兩個月后，赫魯曉夫出訪美國，夫人尼娜和兒子謝爾蓋陪同出訪。到華盛頓后，謝爾蓋無意間把手伸進西服口袋，又察覺到那張不起眼的薄紙——邀請函雖不是保密文件，但上面卻清清楚楚地寫著被邀請者的工作單位，那絕對是保密的內容。一時間，如何處理這張邀請函，成了謝爾蓋最頭疼的事情。撕掉顯然不行，美國中央情報局特工隨時都盯著蘇聯代表團的垃圾桶，最盼望的就是能撿到撕成碎片的文件；燒掉似乎也不行，據說中情局有一種技術，能從燒成灰的紙片中讀出機密。考慮再三，謝爾蓋還是把邀請函放回口袋，認為這件不離身的西服是最安全的地方。

按照行程安排，蘇聯代表團離開華盛頓后前往紐約參觀。下榻后，謝爾蓋覺得自己的衣服穿了好幾天，該好好清洗一下了，于是叫來了一名清潔女工……衣服口袋里放的東西又被他忘記了。熨燙好的衣服送回來后，謝爾蓋突然記起了邀請函的事情，但摸遍了所有口袋也沒見著那張紙。慌了神的謝爾蓋沒敢告訴父親，只是不斷用“鴕鳥心理”安慰自己：邀請函上沒什么吸引人的內容，誰都不會感興趣。

回國后，謝爾蓋再次遺忘了邀請函的事情，一直到1960年冬天。

當時，克格勃抓獲了一名美國間諜，后者供認自己來蘇聯的主要任務是打聽赫魯曉夫之子在設計局里做什么事，以及為什么獲得列寧獎金。聽到父親轉述情況后，謝爾蓋猶如五雷轟頂——那張邀請函終究沒能逃出中情局的手心！

盡管邀請函丟失事件沒對P-5導彈項目產生太大影響，但親歷者顯然終生難忘。謝爾蓋后來說，可以肯定，那個清潔女工從自己西服口袋里掏出的請柬，最終送到了中情局官員的辦公桌上，這說明美國情報機構對出訪的蘇聯代表團或在國外的蘇聯公民進行了多么嚴密的監視。這正應了蘇俄紅軍締造者托洛茨基說過的那句話：“你或許對戰爭毫不在意，戰爭卻對你情有獨鐘。”

（摘自《新民晚報》 圖/亦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