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桃花源

口 紀增龍

進入冬季以來，我一直在等待著雪花紛飛的日子，看著昏昏沉沉的大地被白雪掩埋掉本初的容顏。未想，春節已過，沒有等來雪花，卻等來一顆雨花，小小的石頭里，蘊藏著千言萬語的風景。

春節偶得，呈現的是一派春的氣象，這顆小小的雨花石，飽含著春暖花開的氣息。一把折扇的形態增添了幾分古意，把這些本來畫一般美麗的景色真的渲染成了一幅山水扇面，冷冷冬日，甚是慰藉人心。這不是秀麗壯美的河山，也不是靚麗深情的愛戀，只一株桃樹，便將這千言萬語難以述說的美景演繹到了極致。這桃樹開在一片春意盎然的美麗問候之中，不是一夜春風吹就的迷人畫卷，仿佛是守望良久的靜靜期許。桃花在枝間靜靜地落著，有多少個天使般的精靈在其間輕舞，永遠也落不下，它們把所有的寒冷都疏散了，只留下一片溫情的歡笑，含情脈脈，顧盼生輝。

初看的時候，完全想象不到這是一塊石頭，其間炫目多彩的美麗風景很難與石頭的冷硬聯系在一起，仿佛是春意悄悄染綠了這一粒砂土，仿佛煙雨瀟湘，仿佛草長江南。三點兩筆，似是在潑墨作畫，暈染凝結的山石，又似醍醐灌頂，點透砂礫間的通透玲瓏。這才頓悟，雨花本是一枚活生生的靈物，竟遺忘了通靈寶玉的鮮活性靈，那些冷硬艱生的木訥之感，原是因為自己的心冷木訥了。

一株桃花，便能驚起心中的姹紫嫣紅，融了心頭的冷硬木訥，化了封存凝固的色彩斑斕，就像誤入桃源深處的漁人，突然發現心頭從未喚醒的斑斕心香。心靈固化了太久，在怪罪石頭堅硬生冷的時候，我都還不記得自己何時敞開過懷抱，迎接眼前的美景了。雨花中的桃花源，多是凝了萬千詩篇的大美春景，多是納了浩瀚煙雨的悠遠舒長。長天煮酒，我這才記得自己本真的模樣。

待到自己的內心融開，再來細細端詳這粒雨花，卻是另一番景致。岸柳如煙，碧水泛波，閑云出岫，落英繽紛，那些桃花源深處的絕塵美景，都被掩映了出來。它們不再是凝固在石頭中的風景，而是秉持著瀟灑性格的情思和詩意，逸興逍遙。于是，懂了，醉了。懂了桃花源，醉在桃花深處。

這是一顆普通的美的雨花石，卻又是一顆不普通的美的雨花石。這石里是桃花源，這石頭本身，也是一處桃花源。端詳良久，驀然體悟，桃花深處，總有一方凈土，等著迎接陌生的來客，傾吐他本真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