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目明月峽

童戈

從中國唯一的女皇帝武則天的故里四川省廣元市城區沿嘉陵江北上20公里，便到了被譽為“中國交通天然博物館”的明月峽。正值川北金燦燦、沉甸甸的季節，暖暖的秋陽格外燦爛，徐徐的秋風格外清涼，凝目眺望明月峽，讓人的心旌格外搖蕩。

明月峽是一個具有東方神秘色彩的峽谷，李白《蜀道難》中“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沖波逆折之回川。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本褪菍@一險要峽谷的真實寫照。明月峽得名于李白詩“清風清，秋月明?！贝藣{峽長兩公里，峽寬百余米，江心至峽谷山頂高達千余米，兩岸峭壁千仞，直沖云天，峽中白浪滔滔，氣吞山河，頗有“天門中斷楚江開”之勢。在這條峽谷之內，匯集了古今六種交通要道，即宋元時期形成的古驛道、先秦時期開鑿的古棧道、嘉陵江航道、拉船的纖夫道，以及川峽公路、寶成鐵路。這些交通要道每一條都有許許多多美麗的傳說，每一條都為中華民族的交通歷史書寫了可歌可泣的傳奇，它們既昭示著我國古今勞動人民發展交通的歷史功績，也是中國古今歷史上交通文化的燦爛結晶。這樣的古今六道集于一峽實乃國內外之罕見。故而明月峽歷來被專家學者稱為“中國天然交通博物館”、“古今交通的活化石”。

明月峽，六道并行之首當屬先秦古棧道，棧道開鑿于2000多年前的春秋末期，史稱“嘉陵云?！薄笆駰！薄＿@條棧道是全國所有棧道中，地理位置最險要、形制結構最科學、保存最完好、最具古棧道風貌的一處。故而被國務院命名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這條棧道北接陜西陳倉道，是通達中原腹地的要道，南經廣元劍門關直達成都，全程270余公里，曾在數千年歷史中的政治、經濟、文化交流中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我國著名橋梁專家茅以升，把棧道與長城、大運河并稱為中國古代三大建筑奇跡。這條棧道為歷代蜀之興亡、劉邦興漢、諸葛亮拒曹、宋元之戰……的重要通道。后因戰火，幾經焚毀，新中國建立后，又修復一段，但在2008年“5.12”特大地震災害中，再次遭到嚴重破壞，在災后恢復重建中，朝天區政府斥巨資，在古棧原處，按古棧原貌，仍用古式修造工藝修復了兩公里。其棧道在江邊絕巖上，結構為三層，中層架木作棧，供人馬通行，上層有雨棚，為棧道遮風擋雨，下層有支撐，為棧道加固?？瓷先ゴ_是一座氣勢雄渾，獨具特色的中國交通建筑藝術的薈萃之地。

漫步明月峽，我們仿佛進入了一座藝術殿堂，我們沿著先秦古棧道、嘉陵江戰船道、歷代征戰馬車道、“太白蜀道難”天梯道、“唐宋道教觀”朝圣道款款前行，精美的宋代石刻、元初朝天觀遺址、清代皇恩寺遺址、唐明皇幸蜀的軼聞趣事、蜀道文化陳列館，以及演武場、軍師亭、蕭何碑遺址、廊橋等等景觀讓我們大飽眼福，流連忘返。特別是當我們走進詩詞大道時，歷代騷人墨客留下的詩書畫，讓我們心曠神怡。漢魏六朝、唐、宋、元、明、清，以及近現代、當代的數百位詩書畫大家庾信、李白、杜甫、李商隱、蘇軾、陸游、辛棄疾、楊慎、李調元、毛澤東、于右任、郭沫若、趙樸初、張大千、李可染等等大師留下的吟詠明月峽古棧道的詩書畫作，竟多達1000余首（幅），這簡直就是一部明月峽古棧道藝術史。

我站在古棧道上，撫摸著兩千多年前存留下來的棧道舊石孔，打量著萬千年以來留下的自然景觀，拜讀著歷朝歷代文人雅士留下的不朽詩篇，靜聽著嘉陵江上的濤聲、風聲，我感到歷史真像一只巨大的探照燈，這只燈被雕刻在明月峽的峭壁之上，雕刻在先秦古棧道上，今天他照耀著、指引著我們走在明月峽內，讓我們看到了中國交通歷史的豐富表情，讓我們看到了古棧道的文化豐藏，讓我們遙感到了中國交通歷史的心跳和腳印，讓我們感悟到先人的智慧和偉大。明月峽古棧道，真不愧為古今中國交通史上不可多得的瑰寶。

秋陽的光輝灑下來，明月峽更加閃閃發亮。

———刊于《四川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