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慧劫
她說她腰疼,
我說肯定是這該死的天氣,
濕氣往她身體里鉆。
她說她腰疼,
我說肯定是這大山太重,
她馱著樹回家時像一只螞蟻。
她說她腰疼,
我說肯定是這土地太寬闊,
她想全部都種上蔬菜和糧食。
她說她腰疼,
我說要不去醫院看看,
別心疼那幾個錢。
她說她腰疼
只因
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說了兩遍
她說夢到我,夢到我坐在門口,
穿著背心和短褲,
而她,剛從灶臺下抬起額頭的白發。
她說:“我驚呼:我兒子什么時候回家的。”
她說得眉飛色舞。
她說夢到我,夢到我坐在門口,
穿著背心和短褲,
而她,剛從灶臺下抬起額頭的白發。
她說:“我驚呼:我兒子什么時候回家的。”
她說得淚如雨注。
故鄉
霧氣氤氳,天觸手可及。
青山如一簇一簇的睫毛,
昨夜,誰哭濕了一地。
從大地之中抽身而出,
霧中的乳房聳立。
我張嘴吮吸,像個剛斷奶的孩子。
而我的母親,隱進霧里,
只問我,歸在何時。
冬日
一次,再一次,這冬日的雪花飄落
如棉絮。
白色羽絨被如蟬翼。
孩子欣喜,他們是雪中的精靈,
老人衰老,
快于白雪在發間生長的速度。
中年人帶著鏡中的自己,
在雪地上緩慢行走,
尋找衣服和椅子。
當壓彎了枝頭的雪落在父親的頭上,
我是哪誰?
又以哪一種速度走向腐朽?
秋千
冬夜從瑣事中折返,地上的月光難拾。
樹上的孩子揮動翅膀,猶如樹枝顫動。
在童年的夢里,緣何不笑
這冬日里剔骨的風,吹到你那里了嗎
我請你轉寄的信,你是否收到
你還給我的零落枝頭,我將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