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的報應

林一葦

在黃河第三十七個拐彎的地方，住著兄弟倆，兄弟中的老大已經娶了媳婦，老二依然單身。相依為命的兄弟本應相互關心，但老大一心想的是把弟弟趕走，他怕弟弟娶媳婦花他的錢。

一個天上滾著很多烏云的早上，老大問弟弟：“老二，你說人是行善好呢，還是作惡好？”老二說：“當然是行善好啊！”“我不同意，你看那些當官的、發財的，哪個人不是靠坑蒙拐騙、利字當頭？說的是仁義道德，行的是昧心事，但他們不但沒有得到懲罰，反而子孫滿堂，吃香的喝辣的。”

哥哥和弟弟你一句我一句，誰也說服不了誰。

最后，老大說：“老二，咱倆現在就上街，見人就問，問十個人，要是多數人說作惡對自己好，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去；要是超過一半的人說行善對自己好，你把我的眼睛挖去。”

老二以為大哥是鬧著玩的，就說：“好！咱們現在就走。”

他們一連見了十個人，巧了，十個人都說作惡對自己好。

老大說：“兄弟，你輸了！過來，我要挖掉你的眼睛。”

“哥，你真挖啊？”

“沒跟你鬧著玩！”

沒等老二反應過來，老大挖下老二兩只眼睛，轉身回家了。

老二沒了眼睛，坐在那里痛哭，一哭哭到半夜。他沒了眼睛，分不清東西南北，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像一只螞蟻趴在半空中的一條繩子上一樣，只能摸索著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他來到一座破廟里。他內心謙卑，怕嚇到人，又怕人嫌棄，于是就順著柱子爬到房頂，找一個角落睡下了。剛睡著，忽然聽到風”呼呼“作響，門“啪”地打開了，好像有什么東西進來了，大概有四五個。

不一會兒，聽到有一個人說：“兄弟們，好多日子不見了，雖說咱們是神仙，也是難得一聚。夜深人靜，你們把最近聽到的新奇事都說說好不好？也不枉咱們這次相聚。”

“我先說。”一個神仙開口說道，“就在咱這個廟的西南角，出廟門往西南半里地的路邊，有一棵棗樹，這棵棗樹是王母娘娘生氣時扔下的一棵棗枝長成的。這棵樹旁邊有個小水池，水池里的水常年不多也不少。這池里的水可神奇了，它可是神樹的果實、樹葉、樹根泡了幾千年泡出來的水。有眼睛不好的，用這水一洗就好；缺個眼珠少個眼簾的，把頭往池子里一插，洗上半個小時，也會長出眼睛。”

接著，其他幾個神仙也說了幾件奇事。

這時有一個人說：“我肚子餓了，弄點兒東西吃吧！”有人拿出一個小鼓，“嗵嗵嗵”敲了三下：“鼓鼓鼓，我是隔壁你三叔，來點兒吃的。”

瞬間，撲鼻的香氣布滿了廟宇。隨后，神仙們開始開懷暢飲，最后都喝醉了，道了別就離開了。

老二感覺神仙走遠了，順著柱子滑下來，摸了一會兒，摸到了一個鼓，莫非這就是剛才的神鼓？老二沒多想，就把鼓揣到了懷里。然后出廟門摸索了半天，他終于摸到一棵樹，摸樹皮很像棗樹。他再往旁邊一摸，摸到一片水，就是這棵樹了！他一頭扎進池子里。也不知道在水里待了幾分鐘，不一會兒，奇跡出現了，他真的能看見東西了。再往水里看，一雙大眼睛活靈靈地，和他原來的眼睛一模一樣。

現在去哪里呢？對，回家！找大哥去，找他評評理。

推開大門，見哥哥、嫂子正坐在院子里小桌子上吃飯。哥哥抬頭看到弟弟，臉上的表情一會兒變了好幾種，他先是憤怒地說：“這東西怎么摸到家了？”等走近了看到弟弟眼睛好好的，他詫異道：“這怎么可能？”等弟弟走到他身邊了，看到弟弟臉上沒有報仇雪恨的表情，他馬上賠著一副笑臉，對弟弟說：“兄弟，你也別怪哥哥，你打賭輸了，我挖你的眼睛也是不得已啊！”

弟弟本來非常恨哥哥，但一來因為自己并沒有損失什么，二來他還得到了寶貝，再加上坐在面前的畢竟是他親哥哥，所以，一見到哥哥，他就不再恨他了。他又是實在人，在哥哥的引導下，他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把他遇到的事情都說了。

一旁的大嫂聽呆了，心想：這么好的事情讓又傻又笨的老二碰上了，真讓人恨得牙根癢癢。沒等老大說話，她就嚷嚷著：“我說當家的，趕緊讓老二把你的眼睛摳去，咱也爬進廟里，也去找寶貝啊！”

老大雖然怕疼，一想到眼睛要被摳去就瑟瑟發抖，但想著要到手的寶貝，他壯一下膽說：“二弟，你也把我眼睛摳去吧，也算哥哥還你一刀。”

“不！摳我哥的眼睛，我下不去手。”老二說。

推來推去又耗了半天時間，嫂子急了。嫂子說：“你不摳我摳！”她拿刀就朝愛人的眼睛上捅去，“啊”一聲慘叫，老大疼得昏死過去。嫂子才不管這些呢，她拍著老大的背說：“快，快去廟里！”

老大按弟弟教的，也爬到了房頂。到了半夜，“呼呼”一陣風聲，又是那幾個神仙推門進來。他們正為昨天丟掉的寶貝鼓生氣呢，所以今天一來就特別警惕，一進廟門，個個都伸長鼻子，不一會兒，有一個神仙說：“有生人味，我聞到了生人味！”

不一會兒，他們就發現了房梁上的老大，把他從房頂上拽了下來。

“你的臉皮可真厚啊，昨天你偷走了我們的寶貝鼓還不夠，今天又來偷，你這貪心什么時候是個夠啊？打！”丟了鼓的神仙說。

神仙們只為了解氣，所以并沒有下狠手，他們打完就走了。神仙一走，老大就醒來了，他眼睛疼得要命。他顧不得其他了，要先治好自己的眼睛。他很快找到了棗樹，并治好了眼睛，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他的鼻子變長了，有一丈長，長長的鼻子像一條蟲子一樣掛在面前。

老大在樹林里躲著，躲到天黑才敢回家。他媳婦看到丈夫，一下子驚呆了：“你這是怎么了？”她坐在房里哭天喊地。老二聽到嫂子哭，趕緊從自己房間走出來。他看了看哥哥，趕緊拿來神仙鼓，邊敲邊說：“神仙鼓，神仙鼓，讓我哥的鼻子縮一縮！”還真有效，老二敲一下，老大的鼻子往回縮一段，一會兒縮到了一尺多。

這一丈長的鼻子，一點一點往回縮得縮到什么時候啊，在一旁的嫂子急了。她搶過鼓，使勁敲了起來：“縮縮縮……”她咬牙切齒一口氣說了一萬多個“縮”，等她說完，坐下來看著自己的丈夫，她看到他的鼻子像燃燒的鞭炮一樣一點一點縮短，直到鼻子縮沒，臉上露一個大窟窿，然后鼻子從后腦勺鉆出來。“我的鼻子，鼻子哪兒去啦？”老大看著老婆哭天搶地地喊。

一個不善良的人還要鼻子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