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鄧世昌齊名的 甲午英雄左寶貴

任艷

《清史稿》中有這樣一段話：中東之戰，陸軍皆遁，寶貴獨死平壤；海軍皆降，世昌獨死東溝。中外傳其壯節，并稱“雙忠”。這段文字中的“寶貴”即左寶貴，是甲午戰爭中為國捐軀的第一位清軍高級將領。

1837年，左寶貴出生在山東一個貧窮的回族家庭。年幼時，父母雙亡，左寶貴帶著兩個弟弟投奔叔叔，日子過得像泡在苦膽里一樣。

19歲那年，左寶貴背井離鄉，在街邊擺攤當皮匠聊以糊口。有一次，他遇到一個縫制馬靴不肯付錢的官兵，氣憤的他當場揮拳對著耍無賴的官兵一陣痛扁。事后，左寶貴逃到淮安投親避禍，后與城內回族女兒陶氏結婚，遂定居淮安。左寶貴婚后不久即投身軍營，從此開始了他的戎馬生涯。

飽嘗生活艱辛的左寶貴在軍隊里格外驍勇，軍功不斷，官職也一再升遷。1880年，他受到李鴻章賞識，被提拔為記名提督。李鴻章評價他“勤明忠實，驍果耐勞，曉暢軍事，謀勇兼優”。

左寶貴從軍多年，身經百戰，對軍隊的戰斗力了如指掌。為了改變軍隊戰斗力弱的局面，左寶貴開始實施強兵措施，軍隊戰斗力得以快速提升。1891年，左寶貴因功被賞穿黃馬褂；1894年，慈禧太后六十大壽，他被賞戴雙眼花翎。然而，這一次獎賞卻成為左寶貴一生中最后一次受賞。

1894年7月，中日甲午戰爭爆發，朝鮮事急。受清政府調派，左寶貴率領奉軍四營開赴朝鮮。8月6日，左寶貴到達平壤，與他同期到達的還有毅軍馬玉昆部、盛軍衛汝貴部、豐升阿所率的奉天盛軍六營，另外還有葉志超部、聶士成部，共1.3萬余人。

9月初，左寶貴探知日軍分路向平壤圍攻，且每路兵力單薄，他決定以7000兵力分兵三路，向平壤以南地區主動出擊，再派3000人向元山方向出擊，集中兵力打擊日軍一路，再各個擊破。這本是個絕好的計劃，卻因葉志超的退縮而功虧一簣。9月8日，在各方向部隊都已經出發的情況下，葉志超聽說有一路日軍進入成川，平壤后路吃緊，嚇得他趕緊將南北出擊的軍隊全部調回，錯失了這個主動進攻敵軍的機會，清軍也因此陷入被動的局面。

9月14日，先后到達的各路日軍對平壤形成合圍之勢。葉志超、衛汝貴等主將主張棄城逃跑，左寶貴氣得“須眉皆豎”，怒罵：“汝輩惜死，可自去，此城為吾冢矣。”為了表明誓死守衛平壤的決心，左寶貴按照回族禮儀，沐浴更衣，換上朝服和翎頂，不懼引起日軍注意而成為攻擊目標。將士們在他的感召下，紛紛摩拳擦掌。

9月15日凌晨，日軍對平壤發起總攻，左寶貴率領奉軍防守平壤北面的牡丹臺、玄武門一線。日軍深知“寶貴不死，平壤不可得”，于是，集中兵力猛攻，那里因此成為平壤保衛戰最激烈的戰場。凌晨5時，日軍對牡丹臺西北方向的兩個堡壘實施猛攻。左寶貴站在玄武門城頭上督戰，并率領清軍頑強抵抗，日軍死傷無數。然而日軍火力太過猛烈，兩個堡壘先后失守；與此同時，牡丹臺東北方向的兩個堡壘也先后失守。至此，牡丹臺完全“裸露”在日軍的炮火下，受到其三面圍攻。左寶貴指揮守軍堅守陣地，“以全力持之”，用速射炮對進攻的敵軍步兵進行還擊，日軍傷亡慘重，寸步難行。日軍見勢不妙，便使用排炮集中全部火力向牡丹臺排轟，牡丹臺陷落。

牡丹臺失守，在玄武門指揮作戰的左寶貴向葉志超請援無果，他知敗局已定，“志必死”，便穿上黃馬褂，堅持在第一線督戰。有人想拉左寶貴下城躲避，卻被他一把推開。他親自點燃大炮轟擊敵軍，先后“手發榴彈巨炮三十六顆”。激戰中，日軍一炮彈飛來，將清軍火炮擊碎，一塊彈片擊中左寶貴的肋下，他頓時血流如注，之后他裹住傷口繼續指揮作戰，鮮血染紅了他的袍服……左寶貴的舉動大大激勵了將士們，大家都拼死御敵。孰料，不久，左寶貴又被一彈擊中，壯烈殉國。

左寶貴犧牲的消息傳到北京，光緒帝追贈他為太子少保，謚號“忠壯”。左寶貴犧牲后，將士們冒著戰火硝煙尋找他的尸骨，最終只尋得他的一件血衣和一只朝靴，從平壤護送回淮安，人們為他建立了衣冠冢，修建了“左忠壯公祠”。就連日本人也欽佩左寶貴死守玄武門的忠勇，在他戰死的附近，用木柵為他立起一塊碑，上面書寫“奉天師團總司令官左寶貴戰死于此”。為敵國將軍立碑，這是一向藐視清政府的日本人在甲午戰爭中的唯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