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戲精

張正旭

李娜滿臉喜悅，指尖歡快地按下手機鍵盤數字，打電話告訴母親：“媽，這個禮拜天多做點兒好菜，我把男友阿發帶給你和爸審核驗收。”

老媽聽女兒有了男朋友顯然很高興，大著嗓門說：“只管帶回來，老媽就是孫悟空，有一雙火眼金睛，管他是神是妖，老媽都能一眼準……”說完，哈哈大笑。

放下電話，李娜立刻去找阿發，告訴他，禮拜天陪她回家見父母。

阿發緊張壞了，瞪大眼睛問：“現在見面未免操之過急吧？我的公司剛開業不久，收入不是很高。你跟我說過，你父母選女婿的標準三字經是‘高、富、帥，我一米七八，長得也算對得起大眾，可腰包沒有錢，何談‘富？連個高科技設備都沒有，如何能生產出我們未來的幸福產品呢？在你父母那里卡住了，不發給我倆繼續交往證，如何是好？現在去見他們，明顯是要把我給甩了嘛！”

李娜用指頭按住他的腦門說：“你做生意賊精，遇到這事兒怎么變成白癡了呢？”阿發怔怔地盯著李娜。“我已經給你準備了道具，保證此事萬無一失。第一，見面時，遞給我父母的見面禮是微笑和自信；第二，我給你特制一盒散發著茉莉花香味的名片，由我交給爸媽。我爸媽都喜愛喝茉莉花茶，名片是我特地設計的，你們公司的經營范圍寫得一清二楚；第三，把我們手機通訊錄里好友的名字都換成這局長，那主任，然后，我通知他們打電話來。進屋后，想法兒找點事做，把手機放在桌子上。我設計好周全的防護措施再去和老爸老媽過招兒，一定會穩操勝券的！”說完，得意地大笑起來。

為了確保“第一印象”面試過關，兩個人把滿腦袋智慧全倒出來，融合后，一條條討論應對措施，這樣做到心中有數。“劇本”確定后，兩個人又做起了演員，天天背臺詞。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禮拜天，兩個年輕人風風光光地開車向李娜家進發。

一進門，阿發抬頭挺胸，臉上露出自信的微笑。第一印象中，阿發已經在兩位老人心中打了高分，連忙邀請他進屋落座，喝了一杯茶，阿發說手機電量不足，在室內找到一個插座充起了電。然后就張羅下廚房做菜，被李娜父親攔住了：“今天頭一次來，哪能讓你下廚呢？陪我喝茶聊天。”

“李叔，我做菜手藝是無師自通，等我做完菜，再來陪您。”說完阿發一頭鉆進廚房里去了。

阿發剛進廚房不久，他的手機響起來。李娜老爸一看屏幕顯示的來電名字是局長，來了精神，忙要接聽。只見李娜跑來說：“老爸，是王局長打給阿發的，他今天請我們吃飯。我給回過去。”

老爸抬頭問：“哪個王局長？”

“人社局的！”李娜答。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朱局長打來的，請阿發賞臉下午喝咖啡。“朱局長在房產局，他老婆在建設局當主任。”李娜解釋。

這些體面的人士輪流打來電話，老人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飯菜上桌，均出自阿發之手。

兩位老人吃得頻頻點頭，連聲夸贊阿發的廚藝真不錯。飯后，李娜和阿發在廚房收拾衛生，小兩口有說有笑，屋子里兩位老人也在嘀嘀咕咕。等到李娜和阿發走進客廳落座，李娜老媽說：“阿發，我看了一下你公司的經營范圍，一年也掙不了多少錢啊！”李娜忙搶過話：“媽，怎么能門縫里看人呢？阿發這公司可來錢呢！一年純收入起碼兩百多萬。”阿發一聽愣了一下，李娜忙遞眼色給他，讓他穩住神，這臺忽悠戲讓她來自編自演，現場發揮。阿發心領神會，繼續埋頭喝茶。

李娜繼續說：“媽，你是搞審計工作出身的，正好幫阿發查查有沒有失誤！”說完，唱著歌出去了。一會兒，李娜像魔術師一樣拎著滿滿一包發票進來了。她把一沓整齊的發票攤在桌子上，自信地說：“請老媽檢閱！”老媽戴上老花鏡仔細看了看發票，說：“從發票交易數字上看，阿發的生意的確很不錯！”得到老媽首肯，李娜差點兒笑出聲。

老媽把老花鏡摘下，放在桌子上，沖阿發問話：“阿發，公司效益不錯，目前有沒有高層管理人員？”阿發微笑著回答：“阿姨，公司經過一年多運作，目前已經完善了高層管理團隊，光市場營銷部高層管理就有六人。”李娜忙接過話：“阿發，應該是十二人，前幾天因為業務開展需要，又新招聘進來六位博士生。”阿發領會到李娜的意思，忙順水推舟解釋：“李娜，這六位博士生雖然已經加入到了我們的市場營銷部團隊，可還在適應階段，不能算成熟的高層管理人員。你沒有聽懂阿姨的問話，老人家問的問題是具有獨當一面、合格任職的管理人員。”

李娜老爸瞇縫著眼聽著阿發解釋，不住地點頭，此時輕輕咳嗽一下發了言：“阿發的成就毋庸置疑。我就欣賞阿發這種敢打敢闖的精神，回想起自己唯唯諾諾的一生，真憋屈！今天得知阿發跟那么多局長都是鐵哥們，我一下有了底氣，剛才打電話把辦公室的前同事們輪番諷刺了一通，爽！”說完哈哈大笑。阿發和李娜聽后倒吸一口冷氣，都驚呆了——阿發有一筆業務正是李娜出面洽談的，她跑到了老爸以前的單位，因為人頭熟，很快就談妥了，就等局長回來簽單……

李娜老媽接過話說：“老頭子做得對，今天就得揚眉吐氣。我今天也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我在阿發做菜時，打電話給我表弟，讓他給我訂一套房子，地理位置一定在市一環內。咱阿發有的是錢！”

阿發和李娜面面相覷，都傻眼了。

這時，老媽的手機響了，是李娜表舅打來的：“表姐，請把五百萬預訂金打到指定的賬戶上，房屋按你的要求訂下來了，你們抽空來看。若不滿意，一個星期內退房。”

李娜老媽說：“表弟，你辦事我放心，下午肯定給賬號打去五百萬……”

李娜老媽掛了電話，笑瞇瞇地對阿發說：“阿發，等我們喝了茶，就去打卡。五百萬現金在你手上應該沒有問題吧？”

阿發的嘴張得老大，眼珠兒都停止了轉動。

“怎么？難道你不樂意？”李娜老媽黑著臉質問。

一旁的李娜一下撲到老媽的身上，紅著眼眶說出了實情，一旁的阿發臊得地上有道裂縫都能鉆進去。

李娜老爸哈哈大笑，說：“你們倒是有當演員的欲望，但劇本寫得實在不怎么樣。姜還是老的辣，在我們面前企圖蒙混過關，沒門！就拿阿發手機存的電話號碼來說，房產局的朱局長在監獄就餐，還有機會喝咖啡……我早就識破了！你們演戲之前也不好好調查調查，編好劇本？”

老媽也哈哈笑著說：“我干了一輩子審計工作，你這發票數字就是弄虛作假，我一眼就看出來了。基于你們上報的材料是假的，我和老頭子早就遞好了眼色，心照不宣地相互配合你倆演四人轉，見招拆招，打得你倆措手不及。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李娜聽后，歡喜地抱住爸媽撒嬌：“爸，媽，原來您二老的演戲技藝如此高超，女兒望塵莫及……”

老爸瞇縫著眼宣布：“旁觀者清，你倆是真心相愛，阿發的底細我們也都打聽清楚了。我代表家委會決定，這個單我簽了，你們可以繼續交往，因為你倆同心協力，困難面前共同擔當，還愁日子不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