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運摩托車返鄉潮現象形成機理的調查分析

陳富堅，徐培培，馮飛宇

(桂林電子科技大學 建筑與交通工程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4)

0 引 言

從20世紀80年代后期開始,伴隨著我國的改革開放,外資企業紛紛將勞動密集型企業轉移到我國廣東、福建等沿海地區,因而對勞動力產生了巨大需求。為了追求富裕生活,中國農民走出家鄉,踏上了打工之路[1]。在社會經濟轉型和城鎮化進程中，勞動力流動，尤其是農民進城務工成為這一過程中獨特的風景[2]。1986年，伴隨民工潮的出現，春運期間第1次出現火車票一票難求的現象[3]。近年來，由于火車票難買、汽車票貴,而摩托車作為一種可達性高、靈活性強和價格低廉的交通工具，越來越多的被在沿海務工的人們選做春節返鄉的交通工具。這種返鄉方式已快速發展成數十萬規模的“摩托車大軍”[4]。交通經濟學早已證明，摩托車是一種高能耗、低效率、污染大和社會成本高的交通工具[5]，與我國建設“資源節約型和環境友好型”社會的戰略任務及低碳交通、綠色出行的發展理念相背離。

盡管以摩托車方式返鄉“便宜和便捷”，但跟汽車相比，駕駛員是在沒有外罩保護的情況下駕駛摩托車，在發生事故時摩托車手的受傷幾率和受傷程度都要高出很多[6]。另外，寒冬中長途騎車極為艱辛和危險，行進過程中遇到的風雨冰雪、體力透支、手腳僵硬、路況不熟、夜路黑暗等困難都對行車安全造成嚴重的威脅，交通事故頻頻發生。春運摩托車返鄉方式的嚴峻交通安全狀況，除了事故人要付出血的代價，也給其家庭和社會帶來沉重的負擔,社會成本不容小覷。因此，發展態勢愈演愈烈的春運摩托車返鄉潮現象已成為我國當前亟待解決的突出社會問題。當前，我國政府和社會各界對該現象的基本態度是給予充分的同情并盡力予以幫助。然而，這些是遠遠不夠的。筆者認為，更重要的是查清該現象的形成機理和存在的安全風險，然后，以最小社會代價為原則，根據形成機理研究源頭上的化解對策，對于無法化解的，針對安全風險研究降解對策。

1 選擇騎摩托車返鄉過年原因的調查分析

春運交通是我國交通運輸的周期性現象，具有距離遠、強度高和時間集中的特點[7]，春運摩托車返鄉規模龐大、安全隱患嚴重[8]，對春運摩托車返鄉潮現象的形成機理進行調查是針對該現象制定應對策略的基礎。據課題組3年來的調查研究結果推算，2011年春節，桂、湘、贛、黔、川及渝等省市在沿海務工的人員有近百萬人選擇以摩托車為交通工具返鄉，摩托車數量達40萬輛；2012年，達50萬輛；2013年上升到約65萬輛，人數約150萬。顯然，摩托車已成為火車、汽車之外，沿海務工人員返鄉的第3種交通工具。

1.1 調查方案及問卷設計

筆者所在課題組在2012年、2013年、2014年春節期間對春運摩托車返鄉潮現象進行調研。筆者以粵、閩、浙等沿海地區的春運摩托車返鄉大軍為調查對象，在返鄉摩托車必經的國道或省道的省際門戶布設一級調查站點，二級調查站點布設在一級調查站點下游，專門調查途徑廣西的滇、黔、川、渝方向的返鄉摩托車流，并在廣西百色、河池和桂林3地的省際邊界增設了3個二級調查站點。采用設點隨機發放問卷調查的方式，從駕駛員的角度出發，在春運期間現場問卷調查了共1 500多位騎車人。

經分析發現，選擇騎摩托車返鄉過年的主要原因是從省錢、方便、票難買、買不到票、暈車、年審、好玩、開戶、有伴這9個方面來考慮的。問卷的設計不僅要包括以上信息，還要包含經濟收入、職業和年齡等敏感信息。筆者潛心學習了袁方教授的《社會調查研究方法》后，在反復的修改和試用后設計了有效的調查問卷。

1.2 數據處理及結果

根據制定現象化解對策和風險降解對策的需要，以調查問卷采集到的信息為基礎，通過SPASS對調查數據進行處理和抽樣調查，得到以下結果。

1.2.1 統計農民工選擇騎車返鄉過年的各種原因及其組合的比例分布

農民工選擇騎車返鄉過年的各種原因及其組合的比例見圖1。

圖1 農民工選擇騎車返鄉過年的各種原因及其組合的比例分布Fig. 1 Various reasons for migrant workers choosing to ride homevto celebrate the new year and the proportion distribution of their combinations

圖1(c)是在圖1(b)的基礎上，將類似原因合并。即把“僅買不到票”和“僅買票難”兩項合并為“買票難問題”，將“省錢+方便”和“省錢+方便+票難買”合并為“省錢+方便”，將“省錢+票難買”、“省錢+買不到票”合并為“省錢+買票難問題”，將“方便+買票難”、“方便+買不到票”合并為“方便+買票難問題”。

圖1(a)表明，農民工選擇騎車返鄉過年主要是為了省錢和方便。其次，票難買和買不到票的問題也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此現象的發展。

圖1(b)表明，農民工選擇騎車返鄉過年目的中比重最大的為“省錢+方便”以及“僅圖方便”。“僅省錢”、“省錢+方便+票難買”及“方便+票難買”這3個組合也占了極大比重。

圖1(c)表明，農民工選擇騎車返鄉過年與“省錢”有關的原因占的比重為54.92%，針對這部分人群，我們要讓他們知曉實際上騎車的綜合成本更高或者推行財政補貼政策來化解這一現象；農民工選擇騎車返鄉過年與“方便”有關的原因比重也極大，約74%，針對這部分群體，我們應做好合理的交通管理保障和教育工作，提供站點服務，降解其風險；關于“買票難問題”的人群，可由相關部門出臺相應政策，解決農民工的窘境。

1.2.2 統計各種選擇原因人群的月收入分布

各種選擇原因人群的月收入分布如表1。

表1 各種選擇原因人群的月收入分布Table 1 Monthly income distribution of people with different reasons %

由表1可見：

1)總體上騎車返鄉人群月收入集中于“2 000～3 500元”這個區間，由此可見春運摩托車返鄉大軍主要由中低收入水平人群組成。

2)總體上看，超過90%的人涉及省錢和方便這兩個目的，而其中有80%的月收入不高于3 000元，由此可以得出騎摩托車返鄉人群主要是出于省錢這一目的的結論。

3)占比重最大的原因為“省錢+方便”，從表1可以看出，這個原因約90%的人群收入小于3 000元/月。

4)約20%的人群涉及買票難這個問題，他們的月收入普遍低于3 000元，這個薪資水平不至于買不起車票，如果買得到票，還是有一部分人舍得花高價選擇舒適的汽車。

5)因為暈車和好玩的人群相對來說月收入較高，普遍有2500～4000元。暈車無可厚非，好玩則或許只是一個說辭，可能另有隱情。

1.2.3 統計各種選擇原因人群的車輛價格分布

以1 000元為區間，各種選擇原因人群的摩托車價格分布見表2。

表2 各種選擇原因人群的摩托車價格分布Table 2 Price distribution of motorcycles for people with various reasons %

由表2可見：

1)摩托車返鄉大軍的摩托車價位主要集中在4 000～8 000元，其中價位在4 000～6 000元的占了將近70%。這個價位的摩托車性能處于一般或中上水平，基本可以滿足中短途旅程的需求。

2)有很多人是為了今年第一次返鄉而買了新車，如果政府不采取相關措施，為了達到省錢的目的，他們往后將會繼續騎車返鄉這一行為以便充分利用摩托車。

1.2.4 統計各種選擇原因人群的年齡分布

以5年為區間，各種原因人群的年齡分布統計見表3。

表3 各種原因人群的年齡分布Table 3 Age distribution of people with various reasons %

由表3可見：

1)騎摩托車返鄉的人群主要在25～45歲這個階段，屬于壯年時期到中年階段，精力旺盛。

2)涉及省錢、方便和買票難等原因的人群年齡普遍為30～40歲，他們打工掙錢主要是為了養家糊口，不舍得亂花錢。

3)而以好玩為目的的人群基本上小于35歲，大多沒有成家或還沒有孩子，金錢和風險意識不強。

1.2.5 統計各種選擇原因人群的目的地地域分布

以地級市為單位，經過實地調研分析得出以下結果：

1)騎摩托車返鄉人群的目的地主要分布在貴港、賀州、來賓、玉林、桂林、梧州、北海、柳州、百色，南寧等地，出發地則集中在深圳、佛山、東莞等地，騎車基本10 h可以到達。

2)調查結果表明有小部分人的目的地在云南貴州等地，而他們也是從深圳等地出發，對他們來說騎車返鄉的危險系數增加。

3)摩托車返鄉大軍中約有50%的目的地集中在貴港市、賀州市和玉林市，這一現象是由于經濟條件相對落后和下轄地區多造成的。因此，交管部門可以加強對摩托車返鄉大軍途徑這些路段的管理，進而提高春運摩托車返鄉的安全性。

4)對于少數目的地處于貴州、云南等地的騎車人，他們主要是出于省錢或由于票難買(摩托車開銷比汽車票價低很多，此時放棄汽車主要是為了省錢；而遠程的摩托車開銷與火車票價相差不大，此時選擇摩托車的主要是由于票難買)，可以重點對他們進行補貼和幫助，減少這種危險系數較高的騎行行為。

1.2.6 統計各種選擇原因人群返鄉行程距離分布

各種選擇原因人群返鄉行程距離分布見表4。

表4 各種選擇原因人群的返鄉行程距離分布Table 4 Return distance distribution of people with various reasons %

由表4可見：

1)騎摩托車返鄉的人群中有80%的返鄉行程距離處于400～600 km，這部分人騎車一天之內就能到達目的地，他們騎車回家的原因則主要是為了省錢和方便。

2)因為票難買的人群中有15%的返鄉距離在600～1 500 km，騎車返鄉也許并不是他們的本意，只是因為一票難求，所以才逼不得已。

3)從表4中可以看出，有小部分因為年審或者好玩的人返鄉距離在1 500 km以上，往往需要騎行2～3 d，體能消耗大，事故率高，交通部門應該采取措施對他們進行管制，盡量制止這部分人群騎車上路。

1.2.7 統計各種選擇原因人群返鄉跨越區域的平均溫差分布

以5 ℃為界，各種選擇原因人群返鄉跨越區域的平均溫差分布見表5。

由表5可見：

1)騎摩托車返鄉的人群跨越的區域平均溫差大部分(超過60%)小于5 ℃，約30%溫差處于5～10 ℃，有少數溫差為15 ℃。

2)較大的溫度差異容易破壞人體免疫力，引發感冒發燒等疾病，這導致騎車返鄉的隱性成本增加。

3)春運期間云貴等地大部分山區會結冰，行車風險極高。

4)在春運返鄉途中，氣溫很低，騎車返鄉的人又往往防寒措施不足，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冰凍傷害。

表5 各種選擇原因人群返鄉跨區域的平均溫度分布Table 5 Return cross-regional average temperature distribution of people with various reasons %

1.2.8 統計各種選擇原因人群的返鄉次數分布

調查數據表明：80%以上的人騎車返鄉的次數不超過5次，他們很多是追隨者，從2006、2007年人數持續上升；從方便、省錢、買票難等原因可以看到，很多人是第一次騎車返鄉，他們是每年新增騎車返鄉人數的體現；有小部分人騎車返鄉次數達到15甚至20次之多，這部分人幾乎都是由于票難買或者出于省錢和方便。

2 春節返鄉交通工具及其費用的調查分析

對于普通人群來說，一般意義上的出行成本是出行者進行交通工具選擇決策的重要基礎，農民工也不例外。以上的研究發現多數農民工選擇騎摩托車返鄉是為了省錢，所以筆者就交通工具的費用及騎車返鄉的開銷兩方面進行了調查分析。

2.1 對春運期間各交通工具費用及其比率與差額的調查分析

2.1.1 春運返鄉各交通工具費用的調查分析

為了更進一步的探究春運摩托車返鄉潮現象的形成機理，選取云浮、揭陽、潮州、清遠、肇慶、茂名、湛江、陽江、江門、東莞、中山、汕尾、惠州、梅州、河源、韶關、佛山、汕頭、珠海、深圳、廣州等地為出發地，以貴陽、昆明、永州、崇左、來賓、玉林、貴港、北海、柳州、百色、河池、防城港、欽州、南寧、桂林、賀州、梧州等地為目的地，所選的出發地與目的地之間是隨機對應關系，對春運期間汽車單程票價、火車單程票價、摩托車返鄉單程花費進行調查統計。根據調查問卷采集到的信息，經統計分析得：

1)近程的旅途騎摩托車開銷比較小，且人疲勞程度不高，風險系數低，這類騎車返鄉人群多數是因為方便。

2)春運期間汽車票價相對騎摩托車返鄉的開銷昂貴許多，這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摩托車返鄉規模的擴大。

3)選擇摩托車而舍棄汽車的人群大部分是為了省錢。近年來春運火車票價基本不上漲，遠程的火車票與摩托車的開銷差不多，在這種情況下選擇摩托車的人群大部分是因為買票難的問題。

2.1.2 各種返鄉交通工具費用與汽車票價比率分析

以汽車票價為基準，計算各種返鄉交通工具的費用與汽車票價的比率，并統計各種比率區間的分布，見圖2和圖3。由圖2可見，春運騎摩托車返鄉的費用僅為汽車票價的20%～60%，而20%～40%這個區間又占了極大的一部分,可見春運汽車票價過高是導致春運騎車返鄉現象年年興盛的一個重要原因。由圖3可見，春運火車票價為汽車票價的20%～80%，而40%～60%占了72%。火車票價相對汽車票價來說比較低，但是春運期間火車票供不應求，很多人迫于無奈只能騎車返鄉。

圖2 春運摩托車返鄉的費用比上汽車票價的比率分布Fig. 2 Ratio distribution of the cost of China’s Spring Festival return by motor to bus

圖3 春運火車票價比上汽車票價的比率區間Fig. 3 Ratio distribution of the cost of China’s Spring Festival by train to bus

2.1.3 各種返鄉交通工具費用與汽車票價差額分析

以汽車票價為基準，計算各種返鄉交通工具的費用與汽車票價的差額，并統計各種差額區間的分布，如圖4和圖5。

圖4 春運返鄉摩托車費用與汽車票價的差額Fig. 4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cost of China’s Spring Festival return by motor and bus

圖5 春運返鄉火車票價與汽車票價的差額Fig. 5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cost of China’s Spring Festival return by train and bus

由圖4可見，春運摩托車返鄉費用和汽車票價的主要差額在51～250元不等，其中，101～200元區間的差額占了約65%；騎車一來一回確實能省不少錢，但是這只是顯性成本，大多數人都沒有考慮隱性成本。

由圖5可見，春運期間火車票價和汽車票價的主要差額在51～300元不等，其中，101～250元區間的差額占了約60%；如果火車能滿足春運大軍的需求，那么相信摩托車返鄉潮現象就不復存在了，正是因為火車票供應有限，才導致一票難求，而使許多人踏上騎車返鄉之路；對于一家人都在外打工的人群來說，春運騎車一個來回可以省將近一個月的伙食費，這也是大部分人選擇騎車返鄉的一個重要原因。

2.2 騎摩托車返鄉費用的調查分析

2.2.1 騎車返鄉各開銷項目及其組合的比例分布

騎車返鄉各開銷項目及其組合的比例分布見圖6。由圖6可見，騎摩托車返鄉的開銷主要在油費和伙食費上；維修費只占很小的部分，而遠途騎行車輛損耗很大，車輛養護不夠會大大縮短車輛的壽命；住宿費幾乎沒有涉及，可見有些長途的騎車返鄉人群會因為日夜兼程導致體力透支，進而引發交通事故。

圖6 春運騎車返鄉各開銷項目及其組合的比例分布Fig. 6 The kinds of overhead and the proportion of combination of the overhead in China’s Spring Festival return by motor

2.2.2 各種選擇原因人群考慮的各種開銷項目及其組合的比例分布

統計分析各種選擇原因人群考慮的各種開銷項目及其組合的比例分布，見表6。由表6可見：春運騎車返鄉的人幾乎100%都考慮了油費，80%都考慮了伙食費；總體上不到10%的騎車返鄉人群考慮了住宿費，車輛損耗和維修費，極少數人考慮了交通事故風險損失；考慮時間成本人群的比例幾乎為0，騎車返鄉人群的成本觀念里面只包含了顯性成本，對于隱性成本則幾乎沒有考慮。

表6 春運騎車返鄉人群考慮的各項開銷分布Table 6 Distribution of expenses considered by cyclists returning home in the Spring Festival %

3 結 語

通過對實地調研得到的數據進行深入挖掘和分析，筆者對春運摩托車返鄉潮現象的形成得出了以下比較客觀的原因:汽車票貴、火車運力不足是春運摩托車返鄉潮現象形成的主要原因；農民工選擇騎車返鄉過年主要是為了省錢，另外，騎摩托車便利也是該現象形成的另一主要原因；摩托車返鄉人員的收入普遍不高，他們的工資普遍低于3 500元/月，這是該現象形成的另一原因；大部分返鄉人員的家鄉離工作地點不遠，一般在600 km以下，這在一定程度上也促進了春運摩托車返鄉潮現象的形成。

基于實地調查和理論分析的成果，筆者面向政府、公路部門和交警部門提出以下相關意見：首先，政府管理部門應加強春運汽車亂漲價問題。由調查結果可知，農民工選擇騎車返鄉與“省錢”有關的原因所占比重較大，所以政府可以通過推行財政補貼政策來化解這一現象。其次，公路管理部門應分行政區對道路進行安全風險排查，如路面大坑、路面推土及路面因貨車掉落下來的大塊物件等，從而保障摩托車行駛在安全的路面上。以交通工效學為基礎，從警示標志的視認性和騎車人的視覺信息接受特性出發，在道路路況不好的地段兩側安置醒目的摩托車專用警示牌(如轉彎減速慢行、請勿疲勞駕駛、保持車距、注意休息、限速等標識牌)，以提示騎車人清醒穩定的安全行車。最后，交警部門應合理布設服務站的間距，并制定春運摩托車服務站點布局圖，堅決對摩托車交通違法行為依法進行處理。以此化解或緩解春運摩托車返鄉潮現象，降低春運摩托車返鄉安全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