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影

秦思

對于中國戲曲藝術來說，如何在虛實之間既創造又創新，既跨界又融合，是一個需要我們長期實踐，反復思考的重要命題。在電影技術日益發展的當下，對傳統戲曲藝術的傳承、傳播而言，機遇與挑戰并存。隨著各戲曲劇種相繼把經典劇目翻拍成電影，中國戲曲的傳承傳播也打開了一條便捷、高效且符合時代的路徑。對傳統戲曲藝術來說，這無疑是一個集天時、地利、人和于一體的絕佳機遇，然而，在這樣一個熱鬧的市面之下，我們需要警醒其中所暗含的挑戰與隱憂。

自《定軍山》起，中國戲曲便與電影結下了不解之緣。在100多年的時光里，越劇《梁祝》《紅樓夢》，昆劇《十五貫》等一大批優秀的戲曲電影經典之作先后問世，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國人。近年來，電影技術飛速發展，使得戲曲電影在呈現方式上也有了更多的選擇。隨著3D京劇《霸王別姬》《蕭何月下追韓信》的問世，當下熱門的3D技術也開始越來越受到戲曲電影的青睞。

借著此次3D京劇電影《貞觀盛世》、昆劇電影《景陽鐘》、越劇電影《西廂記》在上海國際電影節上的熱映，在6月22日這一天，第21屆上海國際電影電視節組委會、上海戲曲藝術中心聯合上海市戲劇家協會共同舉行了“東方之韻·梨園光影”戲曲電影論壇。一場梨園與光影之間的對話也由此展開。

虛實之間—舞臺與銀幕融合

戲曲藝術如何創造性、創新性地實現從舞臺到銀幕的跨界傳播，提升中華文化標識度？隨著這一問題的拋出，我們首先要把握住這兩個藝術門類的核心特征，即虛擬寫意與具象寫實。

虛擬寫意是中國戲曲藝術的靈魂和命脈，而具象寫實則是電影藝術的重要標志。如何讓這兩個看似矛盾的藝術特質能夠相互融合，便成為了戲曲電影所要解決的首要問題。此次，三部戲曲3D電影的上映，向我們展現了戲曲電影是能夠達到虛實統一的。通過電影鏡頭的切換、聚焦、近景、遠景等一系列表述方式，將中國戲曲藝術在表演上的虛擬寫意性局部放大或特寫，同時，又把部分還原真實的場景等與之相結合，以多種手段呈現。這樣一種在虛實之間游走的表述方式，便成為了中國戲曲電影獨有的語匯，它既強化點出了中國戲曲作為舞臺藝術所特有的表演方式，又保留彰顯了電影藝術自身的話語體系。

在這樣的基礎之上，回到最初的問題，戲曲藝術該如何創造性、創新性地實現從舞臺到銀幕的跨界傳播，提升中華文化標識度呢？對此，我們應當抓住兩組關鍵詞，即創造創新、跨界傳播。這里的創造創新，更多是針對跨界傳播而言的。

傳統的戲曲傳播方式主要以繁重的舞臺演出、錄制唱片等為主。如何讓我們的傳統戲曲藝術能夠“輕裝”，就成為了創造創新的一個重要方面。首先，就跨界而言，從舞臺藝術到大銀幕，其本身就是一種傳播的創造和創新。其次，從技術層面而言，2D、3D等多種電影拍攝技術的發展，使得戲曲電影可運用的有效手段日趨豐富，在使戲曲影像化的同時，也為觀眾帶來了非一般的視聽體驗和感受。第三，從傳播推廣的角度來看，戲曲電影的出現，在很大程度上推動了中國戲曲走出去的愿景。

因而，對于中國戲曲藝術來說，如何在虛實之間既創造又創新，既跨界又融合，是一個需要我們長期實踐，反復思考的重要命題。

光影之后—機遇與挑戰并存

在電影技術日益發展的當下，對傳統戲曲藝術的傳承、傳播而言，機遇與挑戰并存。隨著各戲曲劇種相繼把經典劇目翻拍成電影，中國戲曲的傳承傳播也打開了一條便捷、高效且符合時代的路徑。對傳統戲曲藝術來說，這無疑是一個集天時、地利、人和于一體的絕佳機遇，然而，在這樣一個熱鬧的市面之下，我們需要警醒其中所暗含的挑戰與隱憂。

戲曲電影的問世，無論對傳承、傳播還是普及推廣，都是極好的助推力。尤其，此次上海國際電影藝術節上3D戲曲影片的熱映，更是吸引了大批新、老觀眾走進影院一睹風采。在這樣一個大熱的現象之后，我們應當意識到一個根本問題，即中國戲曲藝術的表演和呈現主體是什么？

我們都知道，中國戲曲是一個高度綜合、凝練的舞臺表演藝術，它的精華所在便是與觀眾形成臺上臺下的互動和帶入。這種現場感、參與感是其他任何手段都無法比擬和代替的，從審美角度而言，沒有觀眾的動情參與和互動，一出戲的呈現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是缺失的。因而，究其根本，我們需要明確，戲曲歸根結底是要在劇場呈現的舞臺藝術、現場藝術。

電影作為當下的一種有效傳承、傳播和推廣的途徑，需要我們去充分挖掘和運用。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需要不斷反思，是否所有的老戲都需要并且適合翻拍成電影，甚至3D電影？當影片拍攝完成之后，我們又該如何把它的優勢最大化體現，而不是僅僅設幾個影院、社區放映而已。

此外，我們還應當考慮，如果一味地專注于把老戲翻拍成電影進行推廣，那么，由此形成的戲曲電影熱潮是否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它的舞臺呈現？把優秀的經典戲曲劇目翻拍成電影是好事，它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整個城市的戲曲觀念，但是，我們應當更多地思考如何在這一過程中去引領，而不是過多地迎合。

首先，要明確傳統戲曲的受眾群體，即給誰看，怎么看，我們需要借此尋找自身的定位。中國戲曲是一門古老、傳統的藝術形式，但是面對當下，面對未來，我們需要不斷為其注入新的生命力，培養年輕的觀眾群體。為此，我們需要以電影作為重要抓手，通過電影的宣傳推廣，吸引更多的年輕新觀眾能夠由影院走入劇場去親身感受中國戲曲藝術的博大精深和它的藝術魅力。

其次，中國戲曲藝術是傳統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它生活于現代。那么，傳統與現代，就成為了其中的關鍵所在。從表面看，這似乎是一對矛盾關系，但從深層探究，二者并不違和。對這樣一個文化大繁榮的時代而言，什么是傳統，什么又是現代？反觀當下，在傳統與現代的碰撞之后，留下更多的是融合之跡還是分道揚鑣呢？而在這樣的現象背后，我們常說的傳統文化既視感又該如何彰顯？

由此，對于傳統與現代的把握就顯得至關重要，我們需要在傳統文化中挖掘其與生俱來的“現代感”，以這種現代基因作為其繼續融入新時代的敲門磚，并以此作為提升中華文化自信與標識度的核心。

因而，如何演繹傳統，讓觀眾接受傳統，如何以傳統戲曲承載新時代精神，提升中華文化自覺、自信，引領其國際影響力，增強民族文化的附加值，就成為了當下的重要命題。

梨園光影—傳統戲曲新“視”界

上海，作為中國電影的重要源頭、碼頭，是無可厚非的中國電影、戲曲電影的重鎮，有著深厚的“基因”傳統。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充分利用現代電影拍攝技術，以最適合的方式和手段，最大限度地保留傳統戲曲藝術的珍貴時代資料。

同時，改變電影拍攝之后變為倉庫資料的現象，充分發揮其便捷、高效的傳播特性，在留存、傳播這些經典佳作的同時，進一步拓寬傳統戲曲的格局和視角，以一種新的面貌和態勢使古老的中國戲曲換發出新的生命力。

將傳統與當下、基層與創新融為一體，充分調動傳統藝術的“現代感”，并以現代的眼光演繹傳統戲曲，關注當下的需求，抓住未來的制高點，在迎合時代特點的同時，使其在真正意義上成為中國文化的寶庫、智庫，承載和引領新時代的精神。

梨園，光影，造就了中國戲曲藝術史上的一段佳話。二者同為具有厚重歷史文脈的藝術樣式，卻在今天，在新時代，碰撞出了新的藝術火花，成為了中國看世界，世界看中國的新途徑、新“視”界。

今天的時代賦予了中國戲曲電影新的任務和使命，而中國的戲曲人也在努力不斷探索和思考。相信在未來的發展過程中，不斷升級發展的影像技術，將會為中國傳統戲曲的進一步轉化、發展增添強有力的助力。中國梨園文化和光影文化一定會在新的時代精神和背景之下攜手共進，相輔相成，在中國乃至世界影壇開拓出具有中國特色的梨園光影新“視”界。

作者 國際傳統音樂學會（ICTM）中國國家委員會秘書，中國傳統音樂學會（ATMC）副秘書長，上海音樂學院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