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建“大歐亞自貿區”的路徑選擇

蓋艷梅

（中共北京市委黨校，北京100044）

一、從戰略視角看構建“大歐亞自貿區”的必要性與重要性

新時代對外開放需要有新視角、新思路和新戰略。根據十九大精神，我們對外開放的基本方向是積極參與和大力推動貿易自由化和投資便利化、區域經濟一體化和經濟全球化。近年來在國際金融危機、歐洲主權債務危機和英國脫歐等沖擊下，西方經濟和西方社會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戰，特朗普政府打出了“美國優先”的旗幟，接二連三地退出或威脅退出國際協定和國際組織，拋棄了一貫遵循的自由貿易原則，大有回到孤立主義、保守主義老路的趨勢。歐盟在內部日益分裂、經濟復蘇緩慢的形勢下，開始筑造貿易與投資壁壘，甚至拒不履行對中國入世的鄭重承諾—15年后自動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在這種形勢下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中國支持多邊貿易體制，促進自由貿易區建設”。“促進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推動經濟全球化朝著更加開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贏的方向發展”。因此，構建“大歐亞自貿區”完全契合十九大報告精神，是中國新時代對外開放戰略的一個新視角、新思路，應該納入國家的頂層設計和進一步對外開放的總體戰略之中。根據十九大報告精神，進一步推動和落實一帶一路戰略是新時代我國對外開放的重點。毫無疑問，近四年來一帶一路建設取得了顯著成果，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貿合作、基礎設施建設合作及產能合作等獲得了長足進展，但要進一步擴展深化和持續推動一帶一路建設，非常需要搭建一個貿易自由化和投資便利化的大平臺，也就是中國應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協商談判，簽署自由貿易協定，建立“大歐亞自貿區”。從總體看，中國目前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合作還屬于雙邊合作的性質，每一個合作項目的相關條件都得由雙方單獨談判而確定，沒有建立起符合WTO規則、具有國際法約束力的合作框架與平臺。中國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行貿易和投資既面臨著國家風險、投資風險和人身與財產的安全風險，也面臨著貿易壁壘和投資限制等障礙。因此，通過建立“大歐亞自貿區”可以最大限度地規避風險和減少甚至消除各種關稅、非關稅壁壘和投資限制。從2012年起我國開始推動《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談判，迄今已舉行了20輪正式談判和若干次部長級會議磋商，預計2018年將有實質性進展。RCEP主體是太平洋區域的國家，如果談判成功建立起泛太平洋地區的自由貿易區，它將成為中國“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平臺，為“海上絲綢之路”的貿易自由化和投資便利化創造大環境。我們所倡導構建的“大歐亞自貿區”的主體是“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歐亞國家，即以陸地為主的中亞、中東和歐洲國家。如能建成將成為包括近二十個國家、連接歐亞大陸的另一個大規模自貿區，與RCEP形成陸海支撐、相輔相成的兩翼大平臺，一帶一路建設將會加速推進，區域經濟一體化和貿易投資自由化便利化的大格局將基本形成。

從另一戰略視角看，建立“大歐亞自貿區”將會進一步擴展和深化中俄經貿合作規模和質量，從而為中俄戰略協作伙伴關系奠定堅實基礎。中國對外戰略的兩大優先方向一是中俄戰略關系，一是中美戰略關系。自中國改革開放以來，中國一直以最大的誠意希望與美國建立起一種平等、互信、和平友好的戰略關系和互利共贏的經貿合作關系，但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至今仍以冷戰的思維方式看待中國的政治體制、意識形態和發展道路，對中國的崛起耿耿于懷，充滿疑慮甚至敵視。應對美國的威脅和打壓，除自強之外，中俄戰略協作伙伴關系具有極為重要的戰略意義：一方面中國在東北邊界無后顧之憂；另一方面，中俄聯手、密切合作，在戰略安全和反對單邊主義、霸權主義和軍事冒險方面將形成強大合力。然而，中俄貿易與投資合作規模大大滯后于中俄戰略關系和政治關系，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俄羅斯的貿易保護政策和投資限制政策。因此，建立“大歐亞自貿區”第一步是中俄協商談判首先建立起中俄自貿區，最大限度消除中俄經貿合作中的各種貿易壁壘和投資障礙，把中俄經貿合作提升到新水平、推向新階段，逐步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一體化經濟合作格局，使中俄經貿關系和共同的經濟利益成為中俄戰略關系和政治關系的穩定基石，從而使中俄戰略關系不可逆轉地向前發展。

二、推動建立“大歐亞自貿區”的路徑選擇

為推進一帶一路建設而構建自由貿易區，在這一點上國內學術界已有相當共識，但是對于構建一種什么樣類型、什么樣模式的自由貿易區以及這一自貿區叫什么名稱等，專家們的意見各不相同。有的專家認為，應在中國倡導和推動下與俄羅斯及沿線中亞國家建立“一帶一路自貿區”。我們認為這種構想有兩點不妥：一是一帶一路建設是由中國提出并推動，在開始提出時稱為“一帶一路戰略”，當時俄羅斯不理解中國的“戰略”意圖是什么，所以不置可否、一直沒有表態。后經中國的誠懇說明和解釋并把“一帶一路戰略”改為“一帶一路建設”，俄羅斯才表示積極參與并希望與俄羅斯主導的“歐亞經濟聯盟”進行戰略對接。如果現在提出建立“一帶一路自貿區”，預計俄羅斯不會積極響應，因為這與俄羅斯主導的“歐亞經濟聯盟”這個已經正在運行的自貿區重合甚至沖突。二是用“一帶一路”作為自貿區的名稱具有明顯“中國主導”的意味，因為全世界都知道“一帶一路”是中國在主導和推動，所以俄羅斯及“歐亞經濟聯盟”成員國恐怕難以接受。也有專家提出，以“上合組織”為基礎建立“上合組織自貿區”，以配合一帶一路建設。這一建議和觀點有兩個問題值得商榷：一是上合組織的初始宗旨和主要功能是共同合作應對區域安全問題（包括傳統安全與非傳統安全），是一個眾所周知的區域安全組織，它對中亞、中東甚至南亞國家的吸引力和凝聚力也正在于此。如果把區域安全組織和一個自由貿易協定捆在一起，人們就會對“上合組織”的性質產生懷疑，甚至會損害上合組織的基礎和未來發展。二是“上合組織自貿區”這一名稱和文字概念具有明顯的局限性和排它性，即：不是上合組織成員不能加入這一自貿區，這一自貿區的成員應是上合組織成員國。基于對上述分析，我們提出由中俄共同主導建立“大歐亞自貿區”的觀點和建議。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既有亞洲國家也有歐洲國家，由沿線諸國組成一個跨歐亞大陸的自由貿易區，稱其為“大歐亞自貿區”名符其實。另一層重要原因是，由俄羅斯主導建立的“歐亞經濟聯盟”五國自由貿易區已經在正常運行，要將這五個國家納入我們所倡導的自由貿易區，必須要充分考慮“歐亞經濟聯盟”的現實存在和俄羅斯的感受，因此叫“大歐亞自貿區”俄羅斯更容易接受，因為這不意味著中國另起爐灶，而是把一帶一路建設與歐亞經濟聯盟進行戰略對接和實現區域合作的共同目標。對于建立“大歐亞自由貿易區”的模式選擇，我們認為既不能照搬歐盟和北美自由貿易區模式，也不能照搬東盟自由貿易區模式，而應根據一帶一路建設的戰略目標和沿線國家的實際情況來設計可行模式并選擇最佳推進路線圖。我們認為“大歐亞自貿區”的構建應分為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中俄協商談判簽署自由貿易協定，先建立中俄自由貿易區。采取這種策略其原因有三：一是雙邊自貿談判一般來說相對容易協調，而多邊自貿談判涉及的因素較多、涉及的面較寬，由于各方情況、各方利益和各方態度不盡一致，所以要達成最終協議難度較大。二是俄羅斯既是中國最重要的戰略伙伴，也是中國重要的經貿合作伙伴，與俄羅斯簽訂自貿協議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三是俄羅斯是一帶一路沿線最重要的國家，也是歐亞經濟聯盟的主導國家，與俄羅斯簽訂自貿協議將為進一步與歐亞經濟聯盟簽署自貿協議奠定堅實基礎。

第二階段：在中俄形成自貿區的基礎上與歐亞經濟聯盟五國協商談判簽署自貿協議，形成5+1的大歐亞自由貿易區。

第三階段：在5+1自貿區基礎上吸納“上合組織”成員國和聯系國（包括對話伙伴國和觀察員國家）加入擴展版的大歐亞自貿區。目前上合組織有8個正式成員國和十個聯系國（六個對話伙伴國、四個觀察員國）。“上合組織”正式成員中除中國、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和吉爾吉斯坦外，還有塔吉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印度和巴基斯坦。聯系國有白俄羅斯、伊朗、蒙古、土耳其、斯里蘭卡、阿塞拜疆、亞美尼亞、尼伯爾、柬埔寨和阿富汗。

第四階段：在擴展版的大歐亞自貿區的基礎上吸納一帶一路沿線有意愿、有條件加入的其他國家，如埃及、伊拉克、卡塔爾等。

大歐亞自貿區建成后成員國之間的經貿聯系將更加密切，經貿合作將會不斷深化和擴展，但同時也將面臨著共同安全風險與挑戰，因此以“大歐亞自貿區”為基礎，以“上合組織”為紐帶，形成“大歐亞安全共同體”將成為共同需要。在經貿合作與安全合作的過程中，該區域內佛教文化、東正教文化、印度教文化、伊斯蘭教文化之間的交流、理解和互鑒將會進一步加強，“大歐亞多元文明共同體”將會逐步形成，最終我們將會看到一個“大歐亞命運共同體”。

[1]趙傳君.建立“大歐亞自貿區”的頂層設計[J].北方經貿，2017(2).

[2]陳小鼎，馬 茹.上合組織在絲綢之路經濟帶中的作用與路徑選擇[J].當代亞太，2015(6).

[3]張艷璐.歐亞聯盟與新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復合型共生關系分析[J].國際展望，20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