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困境中成長
——讀《守望——中國環保NGO媒體調查》

吳寧子，喬永平

（南京林業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南京 210037）

《守望——中國環保NGO媒體調查》[1]是由中國著名民間環保組織——綠家園，繼《綠色使者——在華國際環保NGO調查》之后，于2011年完成的又一次大型媒體調查，只不過這次調查的對象是中國本土環保NGO。本書雖然不是一個學院式的研究，有的是對一個環保NGO行動的全面記錄，也有的只是對這個組織特色的展示，但是卻通過媒體的視角向公眾和決策者展示了中國環保NGO的成長經歷、所遇的困境和回應挑戰的策略。

本書通過調查報告的形式，重點從以下三個方面揭示了中國環保NGO的發展。

一、中國環保NGO的成長經歷

中國環保NGO的發展，自1991年遼寧盤錦黑嘴鷗保護協會成立之日起，經歷了三個時期。90年代中后期，是萌發與快速發展時期，也是起步時期，這時的工作領域和方向是所謂的老三樣：種樹、觀鳥、撿垃圾。2003—2005年進入第二個時期，環保NGO開始走進公眾視野，進入了公共決策方面較為重大和核心的領域。以2007年公眾環境研究中心成立后推動的“綠色選擇”項目為標志，環保NGO進入第三個時期，呈現出專業化分工的新特征。

二、中國環保NGO的地位和作用

本書特別向公眾展示了中國環保NGO在影響決策、發揮自身優勢、不花錢或少花錢也辦事三個方面，可以說中國環保NGO是中國各類NGO中發育較早、影響最大的領域，是中國公民社會成長過程中一支應該引起人們關注的力量[2]。

在影響公共決策方面，在中國環境保護的諸多大事中，都有環保NGO的直接參與和推動。“從早期的保護藏羚羊、金絲猴、白鱀豚，到21世紀以后的關注的水電開發之爭、圓明園防滲漏工程的聽證會、北京動物園搬遷、呼吁南水北調的生態補償機制、中國水污染地圖的網上發布、夏天空調26℃的提倡，最終變為國務院文件；滇池地下河流水系及周邊水源保護項目，上書到市委市政府，直接導致了《昆明市地下水保護條例》的出臺；怒江沒有被開發，今天仍能自然流淌，中國的民間已經‘抗爭’八年，國務院總理為此三次指示：要科學研究，慎重決策。”特別值得一提的，“在青藏鐵路的修建過程中，綠色江河有關藏羚羊通道建設等建議幾乎全部被相關部門采納，堪稱民間環保組織影響政府決策的典范。”

在發揮自身優勢上，自然之友的會員制有著其強大的吸附能力和天然的凝聚力，梁從誡先生利用體制內身份和渠道，如政協委員的提案、與一些領導人的關系等，發揮環保NGO最大功能。綠家園利用其發起者和志愿者的媒體背景，充分發揮其媒體的影響力和優勢。公眾環境研究中心巧妙利用后發優勢，明確以環境信息公開為突破口與核心的機構定位，并以現代IT技術為支撐，專業性地收集污染信息，實現對企業和政府兩個重要利益方的影響。中國環保NGO在成長過程中不斷探索，充分發揮各自的優勢，在互補和合作中為環境保護貢獻力量。

在不花錢或少花錢也辦事方面，調查的16家機構作為民間環保組織的佼佼者，平均年籌款在100萬元左右，所以整體上環保組織的籌款大大小于這一數字。盤錦市黑嘴鷗保護協會劉德天用自己的工資支撐協會的發展，通過保護黑嘴鷗棲息地、開展環境教育、培育黑嘴鷗文化三大途徑，有效保護了瀕危鳥類黑嘴鷗。通過藏羚羊保護項目直接促成了可可西里保護區的建立，開展了長江源冰川退化監測項目、長江源人類學調查等項目。諸如此類的中國環保NGO，完全依靠體制外汲取資源，高效地利用有限的資源，創造了不可低估的社會效益。

三、中國環保NGO面臨的困境

1.資金不足。資金是組織運行的生命線，中國環保NGO完全靠體制外汲取資源，“除少數組織近三年每年所支配的資金達到百萬元人民幣，大多數組織一年的運行費僅在十幾萬元到幾十萬元之間。”“全國每年在民間環保組織的投入是3 000萬～5 000萬元。而美國是30億美元，中國對民間環保的投入是美國投入的1‰左右。但是，中國的GDP是美國的1/3。中國民間環保組織和中國目前的經濟發展程度是遠遠不匹配的。從中也可看出中國環保NGO的頑強與困境。”許多環保NGO如綠色漢江、野性中國、綠石、天津綠色之友、淮河衛士等都面臨著經費緊張、無穩定的資金來源的瓶頸制約，如何籌資成為這些環保組織首先需要解決的難題。

2.人才制約。人才是組織發展的保障。筆者認為，本次調查的數據反映平均每個環保NGO的全職人員遠遠低于全國平均水平，因為北京地球村、自然之友這類規模大的NGO也不過20人左右的規模。由于社會了解有限，無法支付高薪等原因，環保NGO并非很多優秀人才的首選就業崗位。所以，如何延攬人才，不僅是一般的環保NGO面臨的迫切問題，也是像公眾環境研究中心這樣的環保NGO目前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之一。綠十字負責人甚至認為目前最大的瓶頸是人才問題，招募不到合適的人才已經成為最大的問題。筆者認為，在常人眼中，環保活動更像是志愿者共同發起的公益活動，是人們在業余時間的一個興趣受動，很少有人愿意將它作為一個工作、一個事業來對待。常規意義上的一份好工作應該是穩定且薪水能夠滿足日常開銷，而東奔西走做環保更有點像“不務正業”。所以，當一個項目結束、個人有了新的發展機會、特別是年輕員工到了成家立業的年齡時，面臨的經濟壓力和職業發展要求就會迫使一些員工離職。人才問題不僅包括數量，也包括質量。環保NGO員工不僅需要一腔工作熱情，隨著其專業化分工的發展，對員工的素質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全球環境研究所是一個高度專業化和高度技術化的NGO組織，對項目人員的要求也較高，除了行政人員外，項目管理負責人和執行人70%是海歸，員工90%是碩士學位，100%專業或工作經驗與項目高度相關。此外，環保NGO還面臨著接班人的問題。如綠色漢江成立十年來，其核心成員大都是六七十歲的老人，積極物色年輕接班人，在綠色漢江會長運建立看來是當務之急。中國的環保NGO，如自然之友等的創業，靠的是領袖魅力型的人物，其創始領導人個人能力很強，但僅靠某一個或某幾個魅力型人物并不能保證組織的持續發展，如何尋找接班人成為環保NGO普遍面臨的問題。

3.政府政策管制。民間組織登記管理條例規定在同一地域不允許有相同性質的NGO成立，不得設立地域性的分支機制等也限制了環保NGO的發展。如綠十字從成立到在民政部門注冊，用了八年時間。綠滿江淮從2004年6月開始尋求一個合法民間組織身份的路至今沒有到達終點，在法律上仍然是一家2008年年底注冊成立的合伙制工商企業。在這個過程中，安徽移動等企業的資助被取消，原定播出的環保節目被停播，一切都因為沒有合法的民間組織身份。著名的環保NGO自然之友在成立的過程中最耗費時間和精力的是民間社團的注冊，幾經波折，它得以以“綠色文化分院”為名，掛靠于中國文化書院。2010年民政部給文化部主管的中國文化書院來函，說中國文化書院綠色分院（即自然之友）“違規”收取會費，自然之友是二級社團，不能擁有獨立賬號等。為此，自然之友不得不關閉賬戶，同時尋求獨立注冊。但尋求一切可能的方式注冊成為獨立的社團法人無果，作為社團的自然之友有可能“消失”。自然之友為此同時注冊了兩個身份：一是“北京市朝陽區自然之友環境研究所”，這屬于“民辦非企業”；二是注冊為一個公司，為自然之友將來的造血能力奠定基礎。

當然，本書也有些許的遺憾，正如汪永晨在序中所說的，主要有三個方面：一是由于媒體從業人員練就的多以表揚為主的基本素質，使得調查報告中對中國環保NGO成就羅列遠遠超過其面臨的困境和挑戰；二是由于環保NGO自身對其財政狀況不愿透露，以至于本想突出的中國環保NGO少花錢或不花錢也能辦事，與國際環保組織在這方面的巨大差距都未能如愿展示給決策者與公眾；三是本想以“證據”闡明中國環保NGO最難的是缺少帶領隊伍的領頭人，由于“證據”不足而未能完全實現。

這些遺憾絲毫不能影響本書以翔實的調查報告，以大量第一手資料，向公眾展示中國環保NGO的成長經歷，凸顯其在中國環境保護中不可或缺的地位和影響力，在困境中不斷謀求發展與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