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晨鈴,郭 將
(漢普頓中學,美國 弗吉尼亞 23602)
一直以來,中國政府都在努力實現經濟增長。作為一個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長能夠快速滿足人們的物質文化需求。經濟增長的追求符合其發展的基本訴求,如何實現更快的經濟增長,確實是這個國家迫在眉睫的問題。但是,不同的國家在經濟發展過程中,有著不同的要素稟賦,如何實現更有效的經濟增長?大衛·李嘉圖給出了最簡單直接的回答:貿易。
雙方回避自己的比較劣勢,各自都把生產的重心放在自己有相對比較優勢的產品上。即使是同一產品的生產,也可以考慮將產品的生產過程拉伸開來,不同的國家或地區利用自身的比較優勢,在產品生產的序列中找到自己最大化收益的平衡點。這一過程,從制造業的分工合作可以得到最清晰的解釋。
中國找到了這樣的位置。改革開放四十年的時間里,中國依靠其對自身比較優勢的認定,成就了震驚世界的中國增長奇跡。其原理非常簡單,就是不斷降低的成本。中國人口眾多,有著低廉的勞動力大量供給;過程中,資源限價這一激進舉措的推進,無疑讓中國超越別國快速融入了全球價值鏈。于是,中國制造,乃至于中國模式一度風迷世界。但是,2008年的金融危機,打破了中國一直依賴的外貿出口格局。發達國家的購買力衰退,國內生產國外消費的格局已然打破,隨之帶來的經濟增長的壓力持續至今。
近些年,許多發達國家開始重新重視實體經濟的發展,并相應地提出“制造業回歸”的發展戰略。新興工業國成本競爭的戰略也屢現成效。客觀事實是,許多發達國家將制造工廠轉移到了許多東南亞國家。在這樣的背景下,中國政府及時提出了加快產業升級,實現制造業升級這一重大發展戰略。亦即,通過中國制造的快速升級,實現生產過程中低端向高端的攀升,尤其是在新興產業高科技產業方面希望能夠有所突破。
但是,制造業的升級是否符合中國的實際?如何切實有效地推進制造業升級?本文以此切入,試圖進行一些思考。
21世紀的中國無疑向世界展示了其強大的制造實力。加入世貿組織以來,“中國制造”一詞更是滲透進了千千萬萬人的生活。2010年中國制造業總量超過了美國,2013年,中國進出口總量更是超越了世界第一強國美國,成為名副其實的“世界工廠”。學者薩拉·邦焦爾尼在《沒有中國制造的一年》中詳細敘述了在一年中她刻意躲避一切中國制造商品的經歷,結果并不意外,離開中國制造的生活質量快速下滑。
中國制造是一個奇跡,這個奇跡不僅象征著中國的改變,更象征著中國日益漸長的國際地位。在某種程度上,中國制造是成功的,利用自身優勢,通過低端大量出口,從1978那個人均GDP只有當時印度2/3的制造業小國,躋身進入世界進出口貿易的前列。
但是我們沒有辦法忽視,在中國與日俱增的進出口總量背后是一條粗放的、勞動資源密集的、不可持續的道路。這條道路不但不會引領中國繼續奇跡,相反的,它通往的可能是中國制造業奇跡的終結。自1978年改革開放起,中國制造業規模巨大卻一直游蕩于全球價值鏈的較低點,從事著低技術含量的生產。直到今天,中國出口的產品以輕工業為主,如服裝、家電,較小且簡單易制作的電子產品且出口產品競爭力低,生產過程中資源利用率低,這些問題都在根本導致了中國制造業發展的停滯。中國制造業之所以蓬勃發展也都歸功于我國豐富的自然資源以及廉價的勞動力,但資源的過度濫用同時也帶來了一系列的環境問題,中國大大小小城市的天空不再蔚藍,河道也不再清澈。
還不僅僅如此,隨著中國社會財富的日益積累,人民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勞動力成本開始不可避免地持續增長,資源短缺等問題也開始顯現出來,再加上新興工業國家的崛起,中國制造業顯然已逐漸失去其原有的競爭優勢。一旦失去所謂的競爭優勢,再加上中國缺乏前沿關鍵性技術,許多關鍵且核心的技術全靠進口,中國制造業不僅不能維續奇跡,還會帶來嚴重的經濟問題。
在這危急關頭,為了實現制造業由價值鏈低端向價值鏈高端的攀升,“制造業轉型與升級”一詞開始頻繁亮相于中國經濟的發展戰略中。中國政府2015年提出了《中國制造2025》戰略,這無疑代表著我國對于制造業轉型與升級重要性的清醒認識,以及其勢在必行的決心。但是,面對大量的人力資源而非人力資本,面對多年以來的技術的引進而非自主創新甚至模仿,中國制造的升級面臨著巨大的困境。
制造業的轉型與升級對于中國制造有著重要的意義。其中技術升級是重要的支撐。那么,我們非常有必要進行自主創新。這個問題不難理解,隨著我國經濟的發展以及人民平均收益的增長,我國消費者對于新型消費產品的熱情持續升溫,這一點從“蘋果”席卷中國電子產品市場便可以看出。伴隨著西方文化的沖擊,21世紀的中國人更是開始追求個性化與多元化,這更是加大了人們對于新型產品的需求,人們期望產業升級的情緒也隨之愈演愈烈。然而人們的期望受到了科學技術的制約,因為新型產品的出現都需要一定的科技基礎以及與其相對應的創新。所以在大勢所趨下,科技創新成為中國制造業轉型與升級邁出的第一步。
但是,為什么多年來中國的科技創新一直都處于創而不新的階段?問題的關鍵在哪里?我們一直都在討論創新需要人才,需要制度保證,需要良好的市場環境。但是,是不是這些條件全部具備以后才能進行創新呢?本文認為,其焦點在于資金投入是否充足。
高額投資其實是產業轉型以及產品創新的關鍵。2017年上市公司半年報顯示,有300多家上市公司在半年報中強調了“加強創新”,但是創新產出即創新效率不足。因為研發一種新產品,在初期階段投資巨大,若全靠市場回收資金則太慢,這就大大抑制了技術創新的熱情。相反,大筆的資金投入是技術創新重要的物質支持。美國在冷戰后大幅增加了對研究與開發的投入,為了在技術創新中占有先機,美國政府一度為研究資助金而慷慨解囊,并且花費高額代價購買他國的科研成果,以促進本國的科技發展以及產品推廣。所以,資金的投入非常重要。
回到中國的實際,中國高鐵就是一個典例,要是沒有當初擲金1萬個億的豪邁,中國高鐵也不會成為今天的世界最快列車群。中國近幾年為了制造業的轉型與升級所投入的努力都很巨大,并且也在新興產業上進程了各種嘗試,在量子科學、高鐵、中微子研究與互聯網應用方面均取得了傲人的成績。然而,我們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我們所付出的努力卻未能改變中國低端制造的實質。制造業仍舊位于世界價值鏈的低端,較低的產品創新能力也未能滿足國民對于高端新型產品的消費需求。主要是資本投入不夠及時,或者很多產品和技術創新缺乏必要的資金支持。
我們需要解釋的是,是不是中國資本匱乏呢?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中國經濟在經歷了如此多年的快速增長,其要素稟賦結構已經發生了變化。中國制造最基本的是給中國帶來了巨大的資本積累。在這樣的情況下,技術升級和技術創新是有基本的物質保障的。我們的問題有兩個:一是資金投入在技術研發方面投入較少,二是資金投入缺乏有序的投放平臺。
反思美國產業升級成功的原因,我們不難發現,美國政府將各項研究任務委托給大學又或是私營企業,政府投入的大量資金就可有效地轉變為技術上的創新。同時,美國以研究合同方式支持開展研究活動,通過雙方共同承擔科研經費有效地促使企業不斷創新和提高技術水平。于是,美國自第二次工業革命以來就躋身為世界工業大國,在中國人民還不知道電是什么的時候就已經開上了小汽車;在冷戰的鐵幕拉開之后,美國更是全方面地提升自己的實力,使得其冷戰之后在國際上獨占鰲頭。我們看到了美國成功的技術創新和產業升級,卻需要明確這個過程中的每個環節都是在資金大量的支持下完成的。
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以來,快速建立起了與世界各國的貿易關系,利用勞動力優勢,大量低價出口手工制品,從而成就了中國的制造業奇跡。簡而言之,經濟全球化加速了中國制造業的發展,是中國經濟發展的助推器。所以,中國制造業的升級與發展離不開經濟全球化這一個大環境。
自2008年經濟危機起,全球整體的經濟增長速度就明顯放緩,各國經濟處于低迷階段。由于各國的進口需求會受到國民經濟收入的影響,當國民經濟收入因為低迷的經濟形勢而下降時,其所對應的進口需求必定會下降,從而伴隨著其相對應貿易伙伴國的出口貿易的下降。在美國、歐洲等國受到經濟危機影響的同時,我國的總出口貿易量也開始相應地下滑。也因為這種全球性的經濟危機的發生,各種貿易阻礙大量地出現在了倡導自由貿易的道路上,抑制了貿易的復蘇。這一切都迫使全球產業分工更加細化,越來越多的跨國公司將生產的各個環節安置于不同的國家以追求利益的最大化,這一現象無疑加大了中國制造業升級的難度。
而在事實上,隨著全球價值鏈分工逐步穩定,不僅僅是中國,全球進一步深化發展的動力都不足,再加上全球化的趨勢放緩及其帶來的紅利也在減弱,中國更加不能徹底丟棄其原有的制造業。一旦丟棄,中國制造業將無法在短期之內從全球價值鏈分工的低端飛躍到價值鏈的高端,我國的基礎產業與新型產業之間必定會出現明顯的斷層,使其丟失基礎的制造能力,從而更加無法支持高端新興產業的發展。我們認為,制造業的升級應該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努力。
首先,提供人才發展的機會。應該說,隨著中國制造業的發展,中國已經囤積了一大批人才,在數量和質量上都有所儲備。這些人才在中國制造升級過程中應該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目前的中國,應該做的是為這些優秀的人才提供發展的平臺和機會。但是,目前中國并沒有對高素質人才開放特殊的發展通道和提供更多的發展機會。人才在發展過程中得不到相應的尊重,未能實現其人生價值的實現,導致許多優秀人才喪失了前進與提升自己的動力,出現流失。
雖然企業看似已認識到人才是企業重要的資源以及創造力的來源,但其對人才開發以及培養的理解仍舊停留在表面。再加上我國企業管理機制面對國際市場變化反應緩慢,許多人很難在這種環境下受到新思想、新經驗、新知識的影響,導致我國人才能力得不到提高,也使得我國企業在國際上失去了競爭力。
為了改變這一現狀,中國社會必須樹立正確的人才觀,也就是“人才是發展生產力的第一要素”。無論是生產還是發展,每一環節都應該以人為本,人才在哪里資源就流到哪里,并且營造一個尊重且愛護人才的社會氣氛。設立相對的獎勵機制,鼓勵和激勵高素質人才在科技創新方面取得更大的突破;新興產業本身也需要為科技人次提供良好的環境,積極引進先進設備以及儀器,創造人才發展的各種基礎條件。政府應鼓勵大量推進產學研的各種合作模式,這樣更多人才可以受到更精細的雕琢,真正成為服務于社會的高素質人才。
其次,加強制度創新建設。一直以來,制度創新與技術創新相輔相成,制度創新服務于技術創新,為技術創新提供著不竭的驅動力;相對的,在技術創新過程中暴露出的多種問題也為我國制度創新提供了思路與多重思考維度。技術創新已被中國多數企業所重視,但我國大小企業的創新效率仍無法與美國等世界發達國家相比較,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中國沒有強有力的制度去支持以及推動技術的創新。我們應該盡快建立公平公正的市場激勵保護機制,因為公平健康的競爭環境是新興企業發展的肥沃的土壤,沒有市場秩序法則的保駕護航,產業只會因缺少市場資源而枯萎。有了良好的競爭環境后,我國需要完善的新型企業準入機制,這樣才可以保障新型產業在市場中的無障礙發展。與激勵政策相對應的是對企業新型產品的保護政策,只有建立完善的專利保護機制,才可以保持企業的創造熱情,建立更加良好的競爭環境。
政府對于類似創新能力強的企業的政策以及資金支持顯得尤為重要,來自于政府的幫助不僅可以為企業提供不可或缺的研發資金,還可以激發一個企業的創新潛能,支持他在創新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國家甚至可以引導新興企業建立企業聯盟,加強企業之間的技術交流,這樣才可以結合每個企業的長處,讓個體能力得到最好的發揮以及運用。
最后,加強社會能力的培養。一般情況下,我們經常談到提高國家的能力。國家作為歷史的、事實的存在,是在與疆域內社會和國際體系中他國相互作用的復合關系中生存發展的政治實體。國家的興衰不是取決于國家特定的身份,而是取決于國家實際擁有的能力。國家能力是國家從社會積聚資源并將之轉化為可運用的力量,繼而憑借力量實施對社會的統治與管理、應對他國的競爭與挑戰的總體效能[1]。從中國目前的制造業發展情況來看,我們需要耐心地培養這種能力。
阿伯拉莫維茨(Abramoitz)曾經提出了著名的“追趕假說”,即不論是以勞動生產率還是以單位資本收入衡量,一國經濟發展的初始水平與其經濟增長速度都是呈反向關系的。但是發展到一定階段,應該做的不是著眼于制度或技術這樣的離散式的改進,相反應該對國家整體各個方面予以優化和提高。過程中,可以通過教育等形成的不同的技術能力,以及具有不同質量的政治、商業、工業和財經制度,這些都是經濟發展的內在因素。在某種意義上,即使國家在技術上并不具有絕對領先的狀態,但是,一個積極有序的社會狀態同樣為國家經濟的高速增長提供保障。制造業的升級同樣如此[2]。
中國制造業一直以來的渴望就是產業升級和轉型。多年高速經濟增長的事實讓中國對經濟增長多了幾分不舍,即使塑造出強大的制造能力之后,依然因為低端制造收益獲取的簡單快捷而原地徘徊。事實上,從全球來看,國際國內環境早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成本優勢的喪失和美國制造業的回流,帶來了全球制造的再次分配和調整。于是,中國制造出現了巨大的增長壓力。產業升級成為當前最大的任務,這一點目標的設計,有其基本的邏輯支持。
但是,中國并不擁有堅實的技術基礎,這在根本上造成了我國制造業的低端化。而低端的產業結構所訓練和需求的勞動力也將是低端的。在這樣的背景下,盲目地追求產業升級,我們所面對的將會是大量勞動力的失業以及更多無謂的投入。所以,盡管制造業產業轉型與升級迫在眉睫,盲目地追求產業升級并不可取。
一味地追求產業升級,并不能有效解決造制業停滯且低端化這個問題。相反,盲目的產業升級,只會讓新的產業無法和原有產業形成有效對接。并且,中國制造之下囤積的大量的勞動力都是廉價的勞動力,也無法立刻適應新型產業的需求,其后果必然帶來大量的失業問題,從而背離了制造業升級的最終目標。為此,中國還是應該做好自己原有制造業的本分,適度和有序地進行升級才是中國制造業轉型與升級的重點之所在。
而事實上,中國在儲備了大量資本之后,有了巨大的資金積累,已經有條件進行各種發展嘗試,自然包含制造業升級。中國應該利用好自己多年來積累的資本,并積極進行技術創新。當然,過程中我們要積極提高自己的各種能力,包括提供人才發展的平臺,加強制度建設改善技術創新的條件。當我們在技術、制度、人才、資本等各個方面有所發展之后,產業升級是非常自然的,而中國制造才能理所當然地轉為“中國智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