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陷阱

鄭成南

那年，他隨父親去狩獵，不慎掉進陷阱。他拼命呼喊父親，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他清楚地知道，不久前，父親出獵時耳朵受了傷，一直沒康復(fù)。他的呼喊，父親是聽不到的。

可是，他突然看見陷阱邊，父親正在伸頭探望。他揮動雙手，大聲呼喊。父親還是沒聽見。也許是陷阱內(nèi)的光線太暗，父親看了一會兒，就轉(zhuǎn)身離開了。那一刻，他急得哭了。

陷阱里昏暗潮濕，他絕望地坐在地上，等待救援。他想，父親可能一時找不到他，回村里搬救兵了。可即使父親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也需要兩天的時間，那么，饑寒交迫的他能堅持兩天嗎？

不久，周圍變得非常安靜，他知道，夜幕降臨了。忽然，他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是陷阱邊的草叢在響，也可能是危險的動物向這邊靠近。他知道，即使是一只常見的獾子，跟他同時窩在一個陷阱內(nèi)，后果也難以想象。

他提高警覺，掏出那把獵刀，做好了隨時跟動物拼命的準(zhǔn)備。幸運的是那聲音一會兒又消失了——動物可能轉(zhuǎn)了個方向離開了。他松了一口氣，再次坐到地上。

沒多久，困意向他襲來，他閉上了眼睛。忽然，那聲音再次響起，他重新提高了警惕。

夜深了，他不再指望父親能來救他。對于他來說，等待或許才是最危險的。想到這里，他再次站起來，沿著阱壁尋找出路。他發(fā)現(xiàn)，阱壁其實都是些松軟的泥土，他掏出獵刀，在阱壁上挖起階梯來，挖一步，向上爬一步。

他終于成功爬了上來！他幾乎耗盡了所有力氣，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突然，他一躍而起——他發(fā)現(xiàn)了父親！父親竟然就站在一棵大樹后面，靜靜地看著他。

那一刻，他幾乎氣暈了——父親竟然一直守在陷阱口，任由他在陷阱內(nèi)痛苦地掙扎。他沒想到父親竟然如此冷漠、絕情。

父親滿臉憔悴，看到他，顯得非常興奮，趕忙跑過來擁抱他。

他一把將父親推開，氣急敗壞地說：“我沒有你這個見死不救的父親！”

父親伸出的手僵住了，愣了愣，顯得很愧疚。父親說：“對不起。我知道你掉入陷阱，但是，我也知道，憑你的能力能順利爬出陷阱。整個晚上我都守在陷阱口，一步也不敢離開，因為隨時會有動物靠近陷阱。為了提醒你，我不得不用腳踩草叢，制造聲音。我知道，你習(xí)慣了等待救助，但是，更多的情況下，你等不到救援，你必須學(xué)會自救！這便是我這樣做的初衷。”

他理解了父親的苦心，撲進父親懷里，說：“爹，對不起！”

父親擁抱著他，開心地笑了。

張朝元摘自《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