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竹扇

曹源敏

我們家的窗臺上放著一把落滿灰塵的竹扇，扇面已經斷了幾根竹片。如今望著它，我總能回憶起姥姥輕輕搖動竹扇，給我帶來陣陣清涼的微風的場景。

記得小學三年級時，上了年紀的姥姥依然承擔著大部分家務，把我們家打理得整齊干凈。可那時我并不理解姥姥，總覺得她太嘮叨了。我每天放學回到家，她都不忘提醒我把脫下來的鞋子擺放整齊；我一拿什么東西，她都要求我用完后放回原位……對于她的嘮叨，我常常不理不睬，不耐煩了也會朝她發脾氣。

我雖然不喜歡愛嘮叨的姥姥，但又格外喜歡在晚上黏著姥姥，尤其是夏夜，家里總是停電，姥姥去哪兒我就跟著去哪兒，因為和姥姥睡在一起，每晚都可以享受清涼的“竹扇風”。

關了燈，窗外忽明忽暗的燈影映在姥姥平靜的臉上，虛化了她臉上的皺紋，竟讓她顯出幾分年輕與安詳。仰起頭默默望著她恬靜安詳的臉，我心中對黑夜的恐懼感漸漸消散。“怎么，熱了吧？來，姥姥給你扇扇。”姥姥拿起竹扇扇了起來，一陣陣涼風拂過，我全身的細胞跳起舞來，夏日的酷熱頓時消散了許多。竹扇不大，樣子也很普通，但姥姥像偏愛我一樣偏愛它，夏日里總拿在手上。在姥姥輕輕扇動竹扇的日子里，夜帶來的孤獨與恐懼，都被扇走了，就連我對姥姥的不滿也被扇走了。“姥姥，對不起，我平時不應該那樣對您說話。”我輕輕地對閉目養神的姥姥說。“說什么呢？我從來沒放心上。快睡吧，你明天還要上學呢。”姥姥同樣輕輕地回答我。我樂了，美滋滋地往她身邊湊了湊。

風，輕輕地、柔柔地吹在我的臉上，我心里格外清爽，幸福的味道我品嘗到了；姥姥緩緩地、不停地為我扇著扇子，手臂恐怕格外酸痛吧。我隱約地感覺到，姥姥一晚上幾乎沒合眼，為了讓我休息好，她的汗濡濕了床單。那時，姥姥身上流著汗，心卻在微笑；我渾身清爽，心卻在默默流淚。我何嘗不知，我感受到的清爽與舒適，是姥姥以疲憊和憔悴換來的？現在想來，我心里極其內疚，那時的我多么自私啊！

姥姥的模樣，常常浮現在我的腦海里。她輕輕扇動竹扇，為我送來陣陣清風，而那把竹扇就是我和她之間的愛的橋梁。如今，竹扇的主人不在了，竹扇也破損了，但它送來的陣陣涼風，永遠埋在我心底。

（指導老師 魏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