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報的警

張國心

這天下午，王泉突然接到街道派出所李警官的電話，說老娘得了急病，正在搶救。王泉火速趕到醫院，見老娘已經脫離危險，這才松了一口氣。

原來，老娘在家里突發心臟病，幸虧李警官及時趕到，把她送到醫院，化險為夷，如果再遲一會兒，后果不堪設想。

幾天之后，老娘平安出院了，王泉想，李警官是老娘的救命恩人，他特意來到派出所，向李警官表示感謝，李警官卻說：“你不必感謝我，我是接到110指揮平臺的指令正常出警的。”

王泉一頭霧水地問：“110？”

李警官說：“有人打110報警，說你家的狗叫聲擾民，我趕到你家，聽到屋里的確有接連不斷的狗叫聲，敲門又沒人開，覺得情況不對勁，就叫來開鎖師傅，發現你母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竟然有人在背地里告自己，歪打正著才救了老娘一命，王泉心里立時像打翻了五味瓶，說不清是什么滋味，他的感激轉眼變為憤懣，他問道：“是誰報的警？”

“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訴你，這是紀律。”

走出派出所，王泉越想越堵得慌，他家住在12樓中門，最有可能報警的，就是左右兩個鄰居。左門常年沒人住，那報警的應該就是右門住戶。右門住戶叫石大力，已經是老鄰居了，每天見面都打招呼，電話號碼都互留了。沒想到石大力表面和善，心理卻很陰暗，就算是狗叫聲真的很吵，打個電話給自己直說不就行了，不至于向公安局報警吧！

回到家里，王泉把這件事告訴了妻子，妻子倒是想得很開，說：“別管怎么說，救了咱媽也是壞事變好事。而且，你怎么就斷定是石大力報的警？”

“這事就是他干的，我有依據，他和我有過節。”

提起石大力和王泉的過節，還是幾年前的事，那年他倆剛搬來這兒，因為停車位的事起過爭執，后來王泉氣不過，拿刀子在石大力的車門上劃拉了一道。石大力當時沒吭聲，心里一定記上了仇，這回就是他來報復了！

王泉認定了自己的想法，這天早晨他下樓遛狗，見石大力的紅色轎車停在小區甬道一邊，他牽著狗走了過去。此時，王泉“睹物思人”，氣不打一處來，就把廢紙鋪在了石大力的車門口，狗習慣性地在那廢紙上屙了泡屎。王泉想用狗屎臭小人，根本沒打算收拾，就在他要揚長而去時，石大力偏偏來了：“我說王泉，你怎么一點公德心也沒有？”

一見到石大力，王泉更氣了，他說：“怎么了？有本事你告我去啊，快去舉報，打110！”

石大力搖搖頭，說：“你這種人就應該告你，叫你長長記性。”

“不打自招吧，我最恨的就是你這種小人，表里不一心懷鬼胎！”

石大力臉漲得通紅，剛要說話，就見一個人高馬大的女子怒不可遏地從人堆里擠出來，指著王泉尖叫道：“你怎么讓狗把屎屙在我的車門前？見過缺德的，沒見過你這樣缺德的！”說著，她就要動粗。

王泉腦袋“嗡”了一下，仔細一看，壞了，這車雖然是紅色，但的確不是石大力的，搞錯了。王泉自知理虧，不得不彎下身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把狗屎收拾干凈，在一片恥笑聲中狼狽而去。

王泉氣壞了，憋在屋里幾天都沒出門。

事也湊巧，沒過幾天，石大力的車被追尾了，他也受了傷，雖然是皮外傷，沒有生命危險，但活罪還是要遭的。王泉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就像打了興奮劑一樣，立時精神起來，第二天一早就哼著小曲下樓遛狗。

在屋子里憋了好幾天的狗，一嗅到新鮮空氣就興奮起來，撒起了歡。

這時，一輛出租車停在他們身邊，從車上下來了一個人，拄著拐杖，腿上和頭上都纏著繃帶，活像剛下戰場的傷兵。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石大力。狗看石大力有些怪異，圍著他前后叫個沒完。

王泉故作驚訝地說：“這不是石大力嗎，怎么弄成了這個樣子？”

石大力齜牙咧嘴地說：“被一個新手司機‘咬了一口。”

王泉拉住了狗，話里有話地說：“別叫了，再叫就擾民了。我看你這叫人不報，天報。”

石大力用拐杖攔住了王泉，質問道：“你說明白，什么意思？”

“你干什么，想打架啊？我可不跟一個瘸子一般見識，怕你又打110，把警察招來。”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來，一個旁敲側擊，一個怒不可遏，再加上狗跟著造勢，又把一個寧靜的早晨搞得硝煙彌漫。

這時，一個大姐路過，她好心地把兩個人勸開了。

石大力氣鼓鼓地上了樓，一邊走還一邊嘟噥著：“什么人，牽著狗隨地大小便，說他幾句還記上仇了。”

勸走了石大力，那大姐回過頭來，一眼看到了狗，她特別高興地問王泉：“你是12樓的吧？”

王泉不解道：“你怎么知道？”

大姐說：“這條小狗太可愛了，尤其是那黑眼圈，太特別了。你不該把它放在家里餓著不管啊！”

王泉很納悶，說：“我沒有啊……”

“怎么沒有？那天我在工作，看見這只小狗趴在窗臺上叫個不停，沒人管，可憐得很。我心里實在受不了，就打了110報警，說你們家狗叫擾民，后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來……”

“大姐，您是……”

那大姐指指小區高高的樓房說：“我是物業請來的保潔員，專門給這個小區清洗外墻的！”

王泉抬頭看去，周圍那些老舊的高樓外墻，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煥然一新，在霞光里熠熠生輝。

陽光無處不在，自己卻心胸狹窄看不見，王泉真想罵自己……

（編輯：姚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