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棵樹到另一棵樹

韋武康

最近的土壤

兩朵心情，光著腳丫

踽行，遠了喧囂

近了籬笆，以及不遠處的三間瓦房

一把思念，就在頭頂

悠悠，走了又回來

默默地等待，一道幸福的閃電

一抹熟悉的炊煙，沿著最初的方向

翻過東面一段土墻

裊裊，飄過來

就這樣飄過來

這是在老家

昨夜兩粒雨滴，今早一米陽光

在時光的藤蔓上，清新。溫暖。

田田的葉子

均勻地呼吸。自然。

門前那一棵老龍眼樹呢？

樹下呼我乳名的聲音呢？

不知微信，無論星辰

窗外，一枝一葉，依然舒展

淹沒，節氣里的繽紛與堅硬

然后，綠綠地傾聽

鳥語的呢喃

告訴香山河畔，告訴壇李古塔

風雨。存在與堅持。

告訴最近的土壤

花開的聲音

那些離我最近的枝椏

泥土、青草的味道在上面

稻谷和玉米的文字在上面

還有很多眺望的眼睛

綠綠的，也在上面

這是冬天，一些眼睛已經近視

但可以肯定的一縷陽光

就在樹冠的東面

它的影子有點斑駁

可以肯定的一些昆蟲也在上面

在5℃的低溫里，不動聲色

看樹的粗糙，暗淡或者蔥蘢

聽枝椏里的默默，明亮漸漸地靠近

但有一些位置無法確定

包括我

這是冬天，風是有點大了

我能肯定那些離我最近的枝椏

我至少要騰出一只手

一些簡單的樹葉和鳥鳴

稚嫩或者黯淡，切入黑土布的味道

進入河邊那些不規則的石塊里

一把炒玉米

就可以把村前樹下的一塊石板磨光

一深一淺的腳印，穿過壯語的呢喃

在田埂的邊緣，找到一點亮光

之后，往北眺望，腳步踩在城市的斑馬線上

聲音有些緩慢

石塊的粗糙和任性

行走在時光的掌紋里

打磨一些棱角

然后，靜靜地與一棵樹說話

從瓦屋頂到屋邊的芭蕉葉

螞拐跳塘的聲音

一下子在清晨里散漫

彎彎的一句被一只鳥銜去了

潦草的情緒，悠然

洇潤在一縷墨香里

或點或畫或彎或折

濃淡涸濕。云里霧里。

哦，又一個節氣

掛在眼前的樹梢上

不變的是風的弟子

青青的十六歲，在河邊歡笑

雨的兄弟

干旱的時候，順著屋檐

嘮叨

熟悉的霞光，一粒兩粒

就在西面的陽臺上

清點，一些簡單的樹葉和鳥鳴

從一棵樹到另一棵樹

他認識陽光

陽光的腳步從樹冠的東部移來

細碎里有淡淡的草香

他聽見，樹葉沙沙地笑或軟軟地低語

他開始認識雨

一些黃豆大的雨滴伴隨著風

斜斜地從南面打過來

打破了寧靜

打碎了一些夢想

一些毛毛雨，細小的雨輕輕地飄落

一會兒抒情一會兒沉思

他看見的樹葉朝著不同的方向舒展

在一個中秋的夜晚

他看見月光的白與黑

他看見月亮的圓以及細碎

從一棵樹到另一棵樹

他看見綠的細碎

聲音的細碎

低低的聲音

看不見山的巍峨

但很在乎山上的樹

樹的綠，樹的呼吸

這是你的氣息

你見到的太陽很小

剛從東面的一棵百年老松走下來

一晃就卡在西邊的樹椏上了

你說陽光斑駁，陸離

但有時很溫柔

一會兒，就一會兒

很幸福的樣子

你很在乎水邊的老樹、青藤、石板

以其那一片闊葉林

在風中，嘩啦的聲音

你痛恨那些與鐵器刀類有關的情節

以及不時繞在四周的霧

讓你看不到樹的綠，天空的藍

看不到近處三三兩兩，花朵的搖曳

但你相信雨滴，相信大海

相信能繞過那些大石頭

往低處，堅持你的姿勢

你的清澈，堅持發出

低低的聲音

看 你

高一點，再高一點

到山上看你

你不是你

我讀到一顆潮濕的心

低一點，再低一點

到山下看你

你是你

我和你都掛著

一朵悠閑的心

……

哪里飛來斜斜的雨滴？

我更愿意

在一棵樹，在一塊石頭里看你

聽另一種質地的聲音

輕輕地搖曳

就在叢林的旁邊

聽風沙沙地掃過

有一點土壤、陽光、空氣和水

就能生長

就能與身邊的小草說話

它并不完全認同風的立場

它有時背著風

有時讓風從側身掠過

它不在意彎曲的陽光

它很在乎小鳥的啁啾

很在乎內心的綠，內心的花團錦簇

一個春天的早晨

我看見一棵樹對著陽光

輕輕地搖曳

靜下來

一道霞光描述不了天空

一朵白云表達不了笑容

我要在一棵樹里靜下來

學習枝葉，傾聽陽光，天天向上

我要在草叢中的一塊石頭里靜下來

聽種子破土的聲音

看幼苗搖動的旗幟

我要在玉米拔節的聲音里靜下來

聽匆匆雨滴打擊葉子

看看從身邊掠過的那些風

我要在一首詩誕生之前靜下來

讓詩歌的清純、含蓄和明亮

穿越天空

讓思想讓時光

靜下來靜下來

責任編輯 石彥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