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法的善行

楊亞雄

加拿大多倫多地區一場長達兩年的訴訟塵埃落定，高級法官戴維·哈里斯判定愛心人士阿妮塔·克拉因茨的行為涉嫌違法，但鑒于沒有給原告造成經濟損失，免予起訴。被告必須遵守一個不可更改的附加條款，那就是，從今以后，如若沒有征得事主同意，決不可擅行善事。事后，這位法官坦陳，如果不是屠宰場場長在背后好心幫忙，阿妮塔的結局會很慘，至少面臨十年有期徒刑。

其實，案情并不復雜。阿妮塔是“多倫多救豬組織”的創始人，她經常帶著一幫動物保護人員蹲守于一家屠宰場門口，義務給即將被結束生命的生豬喂水和食物，也算得上是給豬以“臨終關懷”。對其善行，多數拉豬的貨車司機并未拒絕，屠宰場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持默許態度。

2015年7月的一天，司機博克斯開著一輛載有190頭豬的貨車急匆匆地趕到屠宰場，他對急速圍上來的愛心人士有言在先：“天氣實在太熱，耽誤時間太長會導致豬中暑，要是屠宰場不接收，那損失可就大了。”他特意婉拒善行，聲稱自己還有別的重要運載任務，不能延誤。

雙方不止一次打過交道。以前，當愛心人士給豬喂食喂水時，博克斯總是非常友好地耐心等待，誰知這次行動還沒開始就被拒絕，不免讓阿妮塔深感意外，她于是有點出言不遜：“我算是看錯人了，原本以為你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沒想到你骨子里卻那么虛偽和惡毒。”

對于難聽的話，博克斯并不在意，可阿妮塔居然攔在他的車前，不讓他將車開進屠宰場，并吩咐伙伴們趕緊行動。博克斯見狀十分惱火，大聲呵斥：“你們不顧我的懇求和勸阻，這般強制性地喂食喂水，可別怪我不講情面，我要將你們告上法庭。”然而，阿妮塔對博克斯的警告置若罔聞。

對方人多勢眾，強行阻止勢必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博克斯只能任其所為，但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討個說法。于是，他打開手機，將亂哄哄的喂食現場錄像錄音，作為證據。

折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阿妮塔的目的達到了。面對臉色鐵青的博克斯，她露出勝利者的微笑，還不忘挑釁：“事情做完了，你愿上哪兒告就上哪兒告去。”很快，她就收到法院的傳票。雖然始料未及，但阿妮塔卻滿不在乎。在她看來，獻愛心任何時候都不會有錯。

對于這個案件，法院內部存在著截然相反的兩種意見。在加拿大，豬被確定為財產，強制給別人的豬喂食物和水，一定程度上改變了豬的現狀，就等于侵害了對方的財產權，完全可以定其為破壞私有財產罪；反對者則認為阿妮塔純粹出于善心，沒有侵犯他人財產的主觀故意，也沒有影響他人財產的合法使用，其行為不構成犯罪。法官們的觀點不一致，警方只能對阿妮塔實行監視居住。

在拉鋸式的爭論中，法官戴維·哈里斯通過對案情的一再分析，最后一錘定音。阿妮塔雖然存在侵犯他人私有財產的嫌疑，但沒給原告造成任何損失，屠宰場收下了博克斯運載的全部190頭豬便是有力的證據。換言之，倘若被拒收，阿妮塔怎么也無法逃脫法律的制裁。

這個案例警示人們：行善也要懂得依法辦事。

（摘自《演講與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