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者特質對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影響研究

（成都大學商學院 四川成都610106）

一、引言

在上世紀80年代提出“可持續發展”戰略后，我國也將環境保護納入我國的基本國策之中，為了促進環境保護一系列活動的開展，增強企業承擔社會責任和披露環境信息的意識，也相繼頒布了多項法律法規約束和督促企業披露環境信息。從2007年，國家環境保護總局發布了《環境信息公開辦法（試行）》開始，到2017年環保部對《企業事業單位信息公開辦法》的新一輪修訂，都體現了政府對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關注。在這種發展趨勢之下，學術界對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研究也在不斷的升溫。歐美發達國家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就已經興起了對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研究，并取得了一些較為成熟的研究成果。近年來，我國學者從不同的角度對環境信息披露進行了大量的研究，主要體現在對環境信息披露的內容、特征、影響因素、披露模式、經濟后果等方面。在企業治理機制對企業發展的重要性不斷突顯的形勢下，學術界也開始從企業內部治理以及制度因素的角度分析其對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影響。目前，我國除了對重污染行業企業提出強制性披露要求外，其他企業采取的都是自愿性披露。管理者作為企業各項經營管理活動的決策者會直接影響到環境會計信息的披露。張國清等（2016）以2012年和2013年兩年的上市公司為樣本引入高管特征的指標分析其與環境信息披露之間的關系，發現高管的年齡、任期、教育水平與環境信息披露之間呈現正向的關系，而女性高管的比例與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概率和水平呈現負向關聯。但孟曉華等（2012）的研究得出了相反的研究結論。雖然多數研究者認為，管理者的特質會導致管理者用不同的思維模式、處理方式對企業的管理做出決策，進而影響到環境信息披露的質量，但尚未形成公認的一致結論。可見，有待進一步探究企業管理層特質對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影響。因此，本文通過分析管理者披露的動機，并結合2015—2016年四川省上市公司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現狀，進一步探究管理者特質對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影響，以豐富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在內部治理方面的研究，促進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

二、管理者披露環境會計信息的動因

企業的管理者處于企業各項決策的中心，面臨著來自政府、投資者、公眾等各方面的壓力，是企業利益相關者的中心樞紐，隨著經濟的發展，投資主體的不斷多元化，現代的企業已經不單單是一個簡單的資產集合體，而不同的利益者在企業中承擔的權利義務不同，對環境信息披露的要求也會有所不同。而管理者最終做出披露環境會計信息的決策，就是對于這些利益相關者需求博弈的結果。影響管理者披露環境會計信息的動因可以歸納為三個方面：一是經濟動因。投資者在進行投資決策時不僅僅是以企業所產生的經濟效益作為考量的唯一標準，社會效益和環境效益也是影響其決策的重要因素，而自愿地披露環境會計信息不僅可以降低企業與投資者的信息不對稱程度，還可以向投資者傳達企業積極履行社會責任的信息，從而加大投資者投資的可能性，降低交易成本。二是政治動因。隨著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相關法律法規的頒布，企業面臨著越來越大的監管壓力，尤其是在重污染企業，通過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制度的發展，我們可以發現每個重大環境事件的發生都會促使環境保護的相關法律的頒布，而這一變動也會促使整個大環境下的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取得重大發展。在國家大力發展綠色經濟的形勢下，企業必須根據政府的政策動向，自愿地披露企業的環境會計信息，向外界傳達自身的環保意識，才能獲得政府的積極支持，企業也才能夠持續健康地發展。三是社會動因。由于全球氣候問題的日益嚴重，社會公眾也越來越關注企業在節能減排方面所做的貢獻，企業也面臨著越來越大的社會壓力。環境會計信息的披露會直接影響到企業的社會形象和經濟利益，所以企業更需要積極地披露環境會計信息，從而增強社會和公眾對企業的認可，獲得正的環境商譽。

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在環境保護方面所面臨的經濟、政治和社會壓力會有很大的差異，從而導致在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方面的表現也會有很大的不同，下面就從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角度分析其管理者在披露環境會計信息動因層面的差異。

（一）國有企業管理者披露環境會計信息的動因

管理者在不同性質的企業中任命和晉升的標準會有所不同，在國有企業中，管理者大多是由政府或其主管部門直接任命的，享受一定的行政級別及待遇，因而職位不僅能夠給管理者帶來經濟上的收益，還代表著一種政治地位。管理者在追求企業的經濟目標的同時，政治目標也是其極為看重的一部分，不僅要考慮企業是否能夠實現利潤最大化，還要考慮到企業能否為社會帶來更多的效益。這些特點也突出了在國有企業中社會效益、承擔社會責任是衡量管理者能力的關鍵因素，對其晉升和聲譽都會有很大的影響。

嚴建苗（2002）研究認為，國企高管總效用包括貨幣性、控制權和聲譽性這三種效用，為了獲得更多的控制權和聲譽性收益，實現其在職位權利上的目標，國有企業的高管會更愿意主動地披露企業的環境會計信息。根據經濟學中羊群效應理論，市場上的投資者會受到從眾心理的影響，模仿其他人的行為。在企業管理者披露環境會計信息的過程中也會體現這種羊群效應，如果只有部分企業選擇披露環境信息，這種對比差異會使信息使用者對企業形象和承擔社會責任的判斷帶來更大的價值，如果能夠在行業中更為突出，那么這對其政治目標的實現以及帶來的聲譽性的效益也就能產生更明顯的作用。出于這種考量，管理者會相繼模仿性地披露企業的環境會計信息。由于國企管理者的多任務的特性，其承擔公共職能對其職業生涯、政治權利追求的影響的重要性，在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行為上的這種模仿性更帶有競爭性特點。

（二）非國有企業管理者披露環境會計信息的動因

在非國有企業中，管理者都是通過招聘的方式進行選拔的，而且對于非國企而言，企業目標的制定也更為純粹，經濟目標是其制定的首要考量基礎。因而作為非國有企業的管理者，其委托代理的職責更主要的是體現在為企業帶來的經濟效益上。但是，依據信號傳遞理論，如果在同行業中，企業的披露水平明顯偏低，就會間接地向外界傳遞一種壞消息，進而對企業的經濟目標的實現產生影響，因此企業也會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但是，相比于國有企業管理者而言，這部分在衡量管理者的經營能力、約束和監督管理者的行為上所占的比重會相對要小一些。特別是在我國現有的法律法規的規定之中，除了要求重污染單位強制性地披露企業環境會計信息，其他企業都是基于自愿性披露的基礎，所以在非國有企業中，管理者更是出于一種隨大流的從眾心理選擇和模仿同行業的企業披露企業環境會計信息。

三、管理者特質對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影響

隨著環境問題的逐漸凸顯，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對于企業的經濟活動以及外部利益相關者的認可度都有很大的影響，這也是構建企業品牌影響力和提升其競爭實力的一種方式。目前環境信息披露的影響因素研究主要集中在政策壓力、外部利益者的壓力、企業規模等方面。那么，作為企業的生產經營決策者的管理者自身又是從哪些方面影響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其對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影響效果又是如何？這是需要進一步研究的課題。管理者接受股東的委托對企業進行經營管理，并擁有一定的管理裁決權。股東的目標是實現股東價值最大化，但是管理者的目標或企業目標與股東的目標會有一些偏差。因此，企業管理者事實上成為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最終決策者。

在行為金融學領域中，學者們發現管理者會由于過度自信以及從眾心理在管理過程中做出非理性的決策。由于管理者處于所有利益相關者的中心環節，其理性以及非理性的心理都會對企業的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產生直接的影響。高層梯隊理論中也認為管理者的認知具有不完全性，其自有的認知、學習、感知能力以及個人偏好等都會最終影響到企業的戰略和決策。孫德升（2009）從高階理論的視角對高管團隊的特征與企業的社會責任之間的關系進行了研究，發現管理者的背景特征能夠對企業的社會責任行為做出一定程度的預測。由于管理者的外在背景特質與內在特質之前存在密切的聯系，管理者的內在特質可以使用外在特質進行衡量，下面對管理者的背景特征從性別、年齡、教育水平和任期四個方面分析其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影響。

（一）管理者性別差異對企業環境信息會計披露的影響

女性和男性在天性上對風險承受度和考慮問題的方式上有很大的不同。基因學認為女性由于承擔了繁衍后代的職責，在撫養孩子的過程中逐漸偏向穩定和低風險，相比于男性而言也會更加的感性，會更關注企業的社會責任。因此，在考慮企業的環境責任的承擔上，女性管理者會更為謹慎，會更愿意選擇披露環境會計信息來增強企業的合法性。孟曉華等（2012）在對環境信息披露的影響因素進行分析時發現，高管團隊中女性高管的比例與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有著積極的正向影響，但張國清等（2016）研究卻得出了相反的結論。可見，在管理者性別差異對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影響研究方面上還沒有形成一個統一的結論，有待進一步地研討。

（二）管理者年齡差異對企業環境信息會計披露的影響

年齡可以顯示管理者的閱歷、風險承受程度和社會關系。不同年齡層段的管理者對社會責任、戰略決策的認知都有相應的差異。年齡較小的管理者在職業生涯的起步階段，會更多地考慮自身在事業上的成就，會希望通過為企業帶來的經濟效益上來展現自己的能力，而年長的管理者已經通過長時間的工作積累了自己的聲譽和社會地位，不僅會考慮給企業帶來的經濟效益，還會顧忌到社會責任為企業帶來的社會效益。畢茜等（2012）通過對高管的特質和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水平的分析發現，高管的年齡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具有顯著的正相關關系。

（三）管理者教育水平差異對企業環境信息會計披露的影響

教育水平反映了管理者的知識儲備、認知和學習能力，是衡量管理者專業能力的重要標準。接受了更高的教育能夠為管理者帶來更好的分析和決策能力，更為全面地考量企業的戰略選擇以及以更為理性的思維方式處理利益相關者需求之間的矛盾，也能更好地理解在環境保護方面的積極措施能夠為企業帶來的長遠的影響。因此，在對待環境保護這類關于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上，接受了更高水平教育的企業管理者會采取更為積極的手段。

（四）管理者任期差異對企業環境信息會計披露的影響

和任期較短的管理者相比，任期長的管理者在公司中已經擁有了一定的地位和聲譽，對所處的行業以及企業自身的情況也有更深的理解，對企業的利益相關者的需求也更為了解。因為企業在環境會計信息披露上所做努力為企業帶來的不是即時、短期的而是長遠的影響，所以任期長的管理者更能夠看到環境保護為企業帶來的效益，也會更愿意承擔更多的環境責任。

四、四川省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現狀及管理者特質分析

（一）四川省上市公司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現狀

截止到2016年，四川省上市公司共110家，相對于2015年增加了10家。我們通過查閱四川省上司公司在證券交易所指定網站和公司官網公布的財務報告、社會責任報告、環境報告和可持續發展報告等獲取了四川省上市公司披露的環境會計信息。有關企業管理者特質的各項指標通過國泰安數據庫中的高管個人資料文件查詢獲取。

本文將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內容分為定性與定量兩部分并分別進行統計。如表1所示，無論是定量還是定性披露的內容，2016年比2015年都呈現明顯的增長趨勢；通過進一步的統計分析后發現，全面披露了定性與定量內容的企業所占比重也從49%上升到52.73%；同時，在自愿性披露的環境之下，大多數公司會選擇披露能夠積極影響企業形象的正面信息，也會更愿意采取定性披露的方式，而非更加有效的、相對可靠的定量披露方式。通過比較四川省上市公司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情況可以發現，定量披露部分的占比較高且呈現上升的趨勢。由此可見，四川省上市公司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水平是較高的。

表1 四川省上市公司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內容分析表

（二）四川省上市公司管理者特質分析

在表2中，我們對管理者的特質通過管理者年齡、性別、教育水平和任期四個指標來衡量，將管理者的年齡分為了50歲以上和50歲以下兩個分組，對教育水平分為了本科以下和本科及以上兩個分組分析在四川上市公司中披露環境會計信息和沒有披露環境會計信息公司中管理者特質的差異性。

在管理者年齡這一特質中，2015年和2016年披露了環境會計信息公司的管理者平均年齡為53和54歲，而沒有披露的管理者的平均年齡都為51歲。同時，對年齡進行細分發現，無論是2015年還是2016年，管理者大于等于50歲的人數和比例，披露環境會計信息的公司都要明顯高于沒有披露環境會計信息的公司；而小于50歲的管理者人數和比例，披露環境會計信息的公司都要明顯小于沒有披露環境會計信息的公司。這就說明了在管理者年齡這一特質方面，選擇披露的公司與選擇不披露的公司中有顯著的差異，也證實了管理者的年齡可能會影響到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決策。

表2 四川省上市公司管理者特質分析

在對管理者教育背景信息收集中有部分企業的信息有缺漏值，因此只對能夠查詢到的企業進行了統計。如表2所示，本科以下是指專科或高中畢業，本科及以上是指本科、研究生和博士生。首先，在處理信息的過程中發現，在2015年和2016年的上市公司中管理者為博士學歷的企業全部選擇了披露環境會計信息；其次，觀察在兩類不同教育背景下公司披露的情況，在2015年和2016兩年里，管理者學歷為本科以下的公司選擇披露的比例要明顯低于選擇不披露的公司比例，而管理者學歷為本科及以上的公司中，選擇披露的公司比例要明顯高于選擇不披露的公司比例，特別是在2016年這種差異更為明顯。可見，學歷高的管理者會比學歷低的管理者更愿意選擇披露企業的環境會計信息。

對于管理者任期年限的衡量，本文將以管理者任期年限是否超過10年為標準進行分組并分別計算披露企業環境會計信息與沒有披露環境會計信息的企業管理者的任期年限平均數。如上頁表2所示，在2015年和2016年任期年限超過10年的公司中，披露了環境會計信息的公司數量要明顯多于沒有披露環境會計信息的公司數量；同時比較兩組的年限平均數可以發現，無論是2015年還是2016年，披露了環境會計信息的公司的管理者平均年齡要明顯高于沒有披露環境會計信息的公司，且差距很大。這顯示了在公司的任期時間的長短會對管理者披露環境會計信息的決策行為產生非常明顯的影響。

企業環境會計信息的披露決策在管理者的性別特質方面并沒有較大的差異。可能是由于我國體制和制度的特殊性，一是女性成為高管的可能性要比男性更低，二是作為高管晉升成為企業管理者的幾率也會較低，因此性別在企業環境信息披露中發揮的作用也會更低。

五、結論與建議

（一）研究結論

在全球性環保的大潮流之下，作為社會責任的主要承擔者的企業應當積極主動地披露環境會計信息，加強環境業績管理，這也是企業持續健康發展的必要條件。企業選擇是否披露環境會計信息以及披露的質量會受到外部環境和企業內部治理的影響。作為企業各項經濟活動中的決策者，管理者自身的思維模式、偏好和能力都會影響最終的結果。本文通過以管理者外在特質指標（年齡、性別、教育水平和任期年限）來衡量管理者的認知心理過程等內在的特質，并對2015年和2016年四川省上市公司披露環境會計信息與沒有披露環境會計信息的企業中的這些特質指標進行統計分析后發現，在選擇披露與不披露的企業中，管理者的這些外在特質指標都有明顯的差異，而這些差異會導致管理者對環境會計信息的披露、社會責任都有不同的認識，對于是否披露以及如何披露都會有不同的見解。

（二）對策建議

根據我國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制度要求，結合本文的研究結論，現提出加強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建議如下：

1.增強環保意識，將環境績效考核納入管理層績效評價體系。企業作為環境污染問題的主要責任者和社會關注的焦點，應該以更加積極的態度對待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實現與整個社會追求可持續發展的目標相協調。作為企業決策者的管理者應該樹立并進一步增強環保意識，進而加強公司內部的環保理念建設，從企業層面認識到加強環境保護與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與經濟利益之間的相關性，實現企業環境會計信息的自愿性披露，以推動環境友好型社會的建立。企業衡量管理者的績效評價體系，現在更多的是以企業的財務績效指標來衡量，更多地關注管理者為企業帶來的經濟績效，因此管理者披露環境會計信息的動力就會不足，如果將環境績效指標納入管理層績效評價體系中，就會影響到管理者自身的利益，管理者也會更加關注企業在環境治理方面的成果。

2.結合管理者特征建立恰當的激勵監督機制。面對政府、投資者和公眾的壓力，管理者做出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決策不僅需要協調利益相關者的需求，還會受到自身特質的影響。管理者會權衡各方面后果而選擇性地披露環境會計信息，這就會降低環境會計信息的質量。因此，不僅需要通過完善相關法律制度來積極引導企業披露環境會計信息，也需要結合企業管理者的特質建立恰當的激勵監督機制，以便引導企業能夠真正認識到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為企業帶來的積極效應，促進企業自愿、主動地披露環境會計信息，提高環境治理的效果，同時也對管理層行為進行監督，降低管理層權力選擇對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帶來的不利影響。

3.完善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法律制度并嚴格執行。鑒于我國環境惡化事件的頻發以及低碳經濟的大環境，我國越來越重視企業在環境治理問題方面所做的貢獻，也頒布了一系列的環保法律制度來監督和引導企業的環境會計信息披露。但是，現行的法律制度的執行在普遍性與強制性方面存在不足，國家立法機關和政府主管部門應組織、聯合多方力量，結合我國的國情，借鑒劉金彬（2016）提出的基于企業綜合分類的差異化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模式，制定符合不同規模、不同行業的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準則、指南，推動環境會計信息的披露走向規范化，同時也要嚴格地監督和約束企業的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行為，提升企業履行環保責任的績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