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Housekeeper

By Ian Gregson

I envy the pre-war dinner-dances in her scrapbook.

我羨慕她剪貼簿中的戰前晚宴舞會。

Long menus, photos of flushed smilers grouped in evening wear,長長的菜單，一張張滿臉通紅的微笑者照片，按照晚禮服分好組，

the cards that booked her (she was seventeen) for named dances

每一張卡片為她（當時17歲）預定了指定的舞蹈，

with gentlemen partners—owners of these spacious, bay-windowed與紳士舞伴共舞——他們擁有這些寬敞的、凸窗的房子，

houses now divided into flats—and their sons, like Kenneth—

如今，被分隔成公寓——以及他們的兒子，比如肯尼斯——

how he steps out of the group and smiles alone. And then with her,

他如何離群，獨自微笑，之后和她，

engaged. And then in uniform, the RAF, and then

訂婚。然后，穿著皇家空軍的制服，接著

blank pages so I think of him returning to find her

是空白頁，因此我想到他回去找她，

so ancient, pushing a pram the length of the avenue.

如此古老，推著一輛嬰兒車，走過那條大街。

He crosses between then and now and suffers the gap

他穿梭于古今之間，陷入縫隙，

like jetlag, not fitting where it’s so much later but he’s still

如時差一般，不適合出現在稍晚的地方，但他仍還

so young: but when I wear her braided broad-shouldered jacket,

如此年輕：然而，當我穿著她鑲邊的寬肩夾克衫，

coq feathers awry on her small felt hat, it’s Kenneth

戴著斜插在她小呢帽上的公雞羽毛時，那是肯尼斯

who watches, who directs the period drama in the mirror,

在觀望，在指導鏡中的時代劇，

it’s his need invents me as her body double, in her place

那是他的需求創造了我，作為她的分身，代替她的位置，

whose pram is stuffed with litter and dead leaves like shrivelled faces,

嬰兒車裝滿了垃圾和枯葉，像一張張干癟的臉，

Kenneth latent behind her as in a driver’s blind spot,

肯尼斯潛伏在她的身后，像是在司機的盲點中，

a streetlamp warming his pallor, where the sycamores

一盞街燈，溫暖著蒼白的他，無花果樹

droop with withered fists. I mix another mojito3一種傳統的古巴高球雞尾酒。傳統的莫吉托雞尾酒，一般由五種材料制成：淡朗姆酒、青檸汁、蘇打水、薄荷和白砂糖（傳統上是用甘蔗汁）。美國已故著名作家海明威最喜愛這種雞尾酒。,

低垂著枯萎的拳頭。我勾兌另一種莫吉托，

and sip, and gaze into its drowned vegetation, I’m confused

然后啜飲，盯著被淹沒的植被，我困惑

between before and after, I’m a backseat passenger

于此前此后之間，我是一名坐在后座的乘客，

who sees in the rearview mirror the green trees

在后視鏡中，望著蒼翠的樹木，

unwinding from the driver’s nape: I watch her push the pram

從司機的頸背處，不斷伸展：我見她推著嬰兒車，

seeing a past that couldn’t happen, and leaving

望著一種未能發生的過往，留下

my reflection shuddering in the puddles, all the scene

我的倒影顫栗在水坑中，所有的場景

found wanting, not at all exotic, thirsting to be watched.

完全不是異國情調，被發現想要、渴望被觀看。

因對傳統語言觀進行解構，后現代主義文學作品的意義具有開放性、不確定性和多元闡釋性，不像現實主義哲學那樣，認為文本語言客觀反映現實社會，并認可作品意義的封閉性、確定性和權威性。這也間接地折射出，后現代社會中，那種喪失統一與權威的道德標準體系，以及支離破碎的多元化局面。格雷格森一定程度上繼承了后現代主義文學的傳統，但其詩風顯著特征在于，融合了后現代主義與現實主義的技巧。正如他自己在《后現代主義文學》批評專著中所言，“想要述說真實經驗是作家的部分職責，這也是經常促使作家最開始訴諸筆墨的原因……在這時期，最偉大的文學……同時，也借用了傳統的現實主義技巧，因為這樣能讓我們辯證地反觀后現代主義技巧?！?Ian Gregson, Postmodern Literature. London: Bloomsbury Academic, 2004, p.15.換句話說，在詩人看來，將傳統的現實主義技巧，融入后現代主義文學，一方面可以對后者的理論實踐性進行反思，另一方面，在某種程度上，能讓作品更加客觀地述說詩人對當代現實社會的內心感受和體驗。故此，從嚴格意義上說，格雷格森是一位“修正主義式的后現代主義”詩人。《管家》一詩可見一斑。此詩講述了一位身為管家的女性敘事者，通過相冊，看到了女主人生前的奢華生活與悲慘婚姻。詩中既采用了現實主義的手法，描寫了女主人生前的生活環境、物件和細節，以此烘托出女主人的性格特征和社會地位，又采用了后現代主義的拼貼技巧，通過拼湊相冊中的照片，為讀者演繹了一幕幕的時代劇，似真似幻，以此來突出女主人生前看似穩固的上流社會生活，實則隨著時光流逝，皆化為泡影。英國當代著名詩人兼詩評家、班戈大學英語文學院教授卡蘿爾·魯明斯（Carol Rumens）非常欣賞格雷格森如前所述的觀點。在她看來，“格雷格森作品的顯著特點在于，糅合了后現代主義‘事物多變性’的概念與傳統意義上強調事物形狀固定性與完整性的觀點。”5Ian Gregson, Call Centre Love Song. London: Salt Publishing, 2006, Blurb.

在格雷格森的詩中，讀者會發現聽者經常緘默不語，場景以片段式呈現。正是憑借這樣的敘事特點，其后現代主義戲劇性獨白詩具有多元的闡釋性，不斷激發讀者的想象力。讀者要想了解詩中戲劇性故事的完整要素，比如事件、背景、行動、環境、聽者身份、歷史年代等，往往需要通過說話者片段式的獨白，并加以自身的想象和推測，得以補足。從這一層面來看，這種獨白敘事風格，便具有了戲劇和電影化敘述的特征，即突破和穿梭時空，運用蒙太奇等手法來展示情節的戲劇性，突出人物的鮮明形象，呈現獨特、多樣化的場景。以上所述的特征，在詩人的大部分詩中可以找到腳注。在《管家》中，詩人讓一名管家作為獨白敘事者，拉開了自己與說話人的距離，以便更加客觀地敘述女主人生前的貴族生活，以及刻畫管家如何對主人的生活從羨慕到惋惜的心理變化。以至最后，當敘事者說到“望著一種未能發生的過往，留下/我的倒影顫栗在水坑中”時，讀者身如其境，相信敘事者的話語，并結合自身經歷，深刻體會詩人所暗含的生活體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