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割舍是藍天

文/王志佳 李博寧

停飛，是飛行員之間的敏感話題。對空軍哈爾濱飛行學院的飛行教官來說，停飛不但意味著告別飛行，也意味著離開熱愛的教學崗位，停飛就是飛行事業上的“退伍”。今年，該院某旅又有5名教官“退伍”了。

再見了，老伙計！

“再見了，老伙計！”看著停機坪上靜靜停放的飛機，細細撫摸著機身，幾名教官淚光閃閃。

9月，5名在一線從事了20多年飛行教學任務的飛行教官，因達到飛行最高年限而停飛。20多年，從芳華到不惑，從青絲到白發，他們曾面對空中特情經受了生與死的考驗，他們曾面臨長改員、進與退的抉擇而從容淡定，他們曾接受重大任務難與險的挑戰而沖鋒在前，他們將所有的青春和熱血都傾注在蔚藍的“講臺”之上，20多年間，他們累積安全飛行時間超過20000小時，帶教出的飛行學員可以編制數個飛行大隊。

9月10日教師節當天，旅里專門籌備了告別藍天儀式，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雖然覺得自己能夠坦然接受，但當聽到宣讀停飛命令的那一刻，張清生教官的手開始微微顫抖。“敬禮！”5位教官齊齊舉起右臂，向朝夕相伴的戰鷹致敬，向藍天致敬，向歲月致敬。對飛行教官來說，飛機是他們最親密的鋼鐵戰友，有的空勤家屬開玩笑說：“飛機才是他們的另一半。”如今，他們即將離開藍天，鋼鐵戰友還將替他們繼續戰斗在藍天之上。

老教官的告別，意味著教學重任將落在年輕一代飛行教官身上，老教官們緩緩摘下自己的飛行頭盔，又緩緩地親手戴在年輕飛行教官們的頭上。頭盔，猶如士兵身上的戰甲，記錄著飛行員馳騁藍天的榮耀，交接頭盔，交接的不僅僅是裝備，更是一份責任。

歸航了，老伙計！

“終于平安‘著陸’了。”“我們不用再擔驚受怕了。”停飛儀式上，停飛教官的愛人輕聲交談著。

如此如釋重負之感，沒有誰比馬哲更清楚。馬哲是停飛教官張保國的愛人，今年年初，她被邀請參加了張保國教官的最后一次飛行。

那一天，機場溫度已低至-20℃，作為“鐵桿僚機”的馬哲，特意系了一條紅色的圍巾，早早地來到飛行訓練現場，迎接她的“長機”最后一次歸航。

“452起落架放好燈亮。”

“452襟翼全放！”

“452可以著陸！”

伴隨著指揮員的命令，張保國駕駛戰鷹對準跑道，一道優美的弧線劃過天空，戰機平穩著陸，完成了當日的訓練課目，同時，也為他26年的飛行生涯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看見張保國駕駛飛機緩緩滑回的時候，馬哲在寒風中揮舞起手里的紅圍巾，當張保國駕駛飛機精準滑進停機位關車的一刻，馬哲一路小跑兒上前獻上鮮花，給了張保國一個大大的擁抱。這個讓他牽掛了大半輩子的男人，終于完成了屬于他的使命，而自己那顆懸了20多年的心，也總算可以一并平安“著陸”了。

26年來，張保國始終在一線教學崗位傾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他安全飛行4300余小時，帶教學員成才率達到90%以上，被學員們親切地稱為 “實現飛天夢最值得信賴的教員”。無數空勤家屬腳踏實地，仰望天空，給予飛行事業最有力的支持。

祝福你，老伙計！

35歲那年，教學事業一帆風順的張立紅突然出現了牙齦反復出血、腿部大面積瘀斑的病狀，空軍總醫院確診為血小板減少性紫癜，這是一種極易造成內出血的血液病，對于需要在空中抗載荷的飛行員來說，這無疑是致命的。

為了重返藍天，張立紅開始了與病魔的戰斗。為了治病，他顧不得副作用，大把大把地服用激素類藥品，人胖得都變了形，多日不見的同事幾乎認不出他，還差點因藥物毒性切除脾臟。其實，張立紅本不用這么冒險治療，可不能飛行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激素不能再用，他又改吃中藥，一包接著一包，吃下的藥幾乎比飯都多。

5年后，張立紅的血液指標終于恢復正常，闊別藍天1909天后，張立紅終于重返藍天！因長期治病，已正團職的張立紅只能任飛行教員，對此，張立紅非但沒有怨言，反而開心得像個孩子：“重返藍天讓我猶如新生，這是對我最大的褒獎！”重返藍天后的張立紅就這樣重新扎根在教學一線——準備，飛行，講評——沒有比這更美好的日子了。

面對停飛，張立紅說：“知足了。能夠飛到最高年限對我來說是件不容易的事兒，如果當初因為生病停飛，那才會可惜一輩子。”在停飛儀式上，張立紅作為停飛教官代表發言，發言中他說的最多的詞就是“感謝”——感謝組織的培養，感謝家人的支持，感謝戰友的幫助和保障。的確，每一次飛行的背后，都凝聚了太多人的汗水。懂得感恩，正是默默在教學一線奉獻的教官們的可貴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