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駱駝祥子》中祥子的延宕性格

肖娜

摘要：《駱駝祥子》中祥子起初堅持獨立思考，又一步步變得優柔寡斷，終至喪失自我，表現出典型的延宕性格。這一性格是在現實與理想、激勵與打擊的雙重交替作用下形成的。通過對祥子延宕性格的塑造，老舍為讀者展現了現代真實的市民世界和當時中國人吃人的丑陋社會狀態，由此猛烈抨擊“國民性”缺陷，思考當時岌岌可危的民族命運。

關鍵詞：老舍；延宕性格；民族命運

一、延宕性格理論

延宕，英文詞根是“delay”，本義指事物的完成效率，具體到人，則指一個人思想行為的猶豫不決。延宕，學界視為哈姆雷特的獨特行為，《英漢大辭典》中解釋“Hamlet”為優柔寡斷的思考性人物。[1]然，究其延宕性格的形成，學界將原因概括如下：1.理想破滅。別林斯基論述哈姆雷特原是個快樂的王子，不幸卻紛至沓來，父親身死，母親改嫁，克勞狄斯秘密罪行顯現，哈姆雷特看到夢想與現實之間的鴻溝，快樂王子的生活被別林斯基稱為“幼稚的和諧”[2]理想破滅快樂王子變成猶豫王子，此性格變化與王子所經現實不無干系。本文祥子延宕性格的變化與此頗為相似。2.他人促力。拉康從精神分析角度分析哈姆雷特延宕性格的成因是他處于一種心理語言結構中，本人無自由可言，只能遵守他人的原則，任由現實牽制自己做東做西，最后成為棄子，本文祥子延宕性格的體現與此別無二致。

二、延宕性格成因

（一）理想破滅

車，對于祥子來說是志愿、理想甚至是宗教，他的夢想是買車，這世上，只有買上車才能對得起自己。經過萬般努力，祥子有了自己的車，現實卻讓他失了車，夢想最終破滅。一波三折的失車之路，延宕性格是最直接的原因。

作者在第1章中提到：“整整三年，他湊足了一百塊”。[3]老舍用短短十一個字描寫了一個人力車夫看似平凡卻花了整整三年才攢夠一百塊大洋買車子的辛酸故事，最終，理想實現了。

事情卻發生了轉機。作者在第2章中提到：“還沒拉上道，祥子和光頭矮子連車帶人都被十來個兵捉了去。”祥子的車就這么被官兵糊里糊涂的收走了，由此失車就成了祥子延宕性格形成的導火索，逃亡之路，祥子并未逆來順受，而是處處留心找尋逃脫的機會，此時，祥子有一定的思考性。

作者在第4章中提到：“在買上自己的車以前，祥子拉著人和廠的車，他的積蓄就交給劉四爺給存著。”祥子因趁亂在夜里順走的3匹駱駝，有了“駱駝祥子”的外號并把積蓄交由劉四爺保管，想買一輛屬于自己的車，這是祥子的第二次理想。

可不幸接踵而至。作者在第11章中提到：“有多少拿多少，沒準價兒，朋友是朋友，可也得知道，這些錢買一條命，便宜事兒”。當曹先生囑祥子回家帶話時被蹲點的偵探捉住了，僅有的一點積蓄被搜刮了去。祥子的理想又破滅了。

作者在文中第17章中寫到：“她親自去看車，親自和二強子講了價，過了錢，祥子只好等著拉車，沒說什么，也不便說什么，錢既不是他自己的。”照往常，他絕不允許自己靠娘們養著的，雖有猶豫，但只要有人給買車就變什么都不顧了。這是祥子第三次實現買車的理想，雖有抵觸，但并未反抗。

作者在第20章中寫到：“祥子的車賣了。”由于虎妞的去世，祥子把車賣了，沒有絲毫留戀，絲毫怨言。曾經的他視車如命，現在的他視若無睹，其中延宕性格是最致命的。

老舍道出祥子在失車后的落魄及社會處境，揭露了人吃人的社會如何把一個“大高個”變成了“駝背乞丐”及夢想破滅后堂堂七尺男兒因延宕性格造成的悲劇，這一過程使祥子延宕性格的形成顯得如此充實飽滿，讓讀者有強烈的帶入感。

（二）他人促力

虎妞就是祥子命中注定的那個“他人”，她使祥子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最后走向墮落的深淵，她是祥子延宕性格形成不可或缺的催化劑。虎妞，又老又丑，祥子想都沒想過她。

作者在第6章寫到：“愿意娶親的話，他必定到鄉下娶個年輕力壯，吃的苦，能洗能作一清二白的姑娘，”按常理，虎妞和祥子沒有交集的可能性，可當祥子做包月倉皇而逃時，虎妞給了他溫暖，陪著他喝了大半晚上的酒，茍且之事正中下懷。祥子的悲慘命運開始了，虎妞開始施他人之力。“假孕”，“認干爹”，“提婚事”祥子一樣不落的在屈于虎妞后，默默承受了。

作者在第10章寫到：“哼！就憑自己這樣要強，這樣規矩，而娶那么個破貨，誰知道她肚子里的小孩是自己的不是呢？他能干得過虎妞？她只需伸個小指，就能把他指使的頭昏眼花”這里，堂堂七尺男兒受制于一個女人，面對與虎妞羞于見人的婚姻，祥子并未反抗，而為了所謂的面子，所謂的不能被別人戳脊梁骨，茍且偷生，其實，虎妞與祥子的悲劇由于延宕性格早已注定。

三、延宕性格意義

老舍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猛烈抨擊當時令世人可憐、可悲、可恨的國民性，無論二強子、小福子還是站在一旁盼著看殺頭的看客們，都讓我們看到一個令人發指和痛心的封建社會，讓我們痛思當時岌岌可危的民族命運。

參考文獻：

[1]陸谷孫.英漢大辭典[K].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4.

[2]別林斯基.別林斯基文集[M].莫斯科：蘇聯國家文學出版社，1948.

[3]老舍.老舍小說全集.第4卷[M].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