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杜麗娘與德古拉都是為愛出生入死,死而復生的至情之人,盡管他們的“情根”不同,盡管他們相同的追求愛的行為中仍有著本質的區別,但他們在面對似乎難以逾越的現實困境時,都以不屈不撓,生死以之的方式,完成了他們對真愛的追求,體現出人類崇高的悲劇精神。本文從“現實困境”和“至情人生”對這兩個文學形象的相同點作出了比較。
關鍵詞:杜麗娘;德古拉;現實困境;至情
愛情是人類永恒不變的一個話題,任何人都有享受愛情的權力,但愛情卻是一朵嬌嫩的花,美麗怒放,卻易凋落。當愛情理想與現實矛盾沖突對立起來時,有些人會在強大的現實壓力面前,放棄自己的愛情理想,在不幸中隱忍,或沉溺于自己的愛情幻想中,終至灰飛煙滅。但還有那么一些人,他們天生為愛而存在,倘若失去愛,對他們而言,就意味著生命的終結。他們用那無比的激情,與社會以及一切阻撓他們愛情圓滿的勢力抗爭著,演繹了一段段令人動容的唯美愛情。《牡丹亭》中的杜麗娘與《驚情四百年》中的德古拉堪稱這類人中的代表人物,他們為了愛情出生入死,死而復生,在困難面前,不曾輕言放棄,始終如一,正是這種對愛的執著追求,使得他們的形象變得異常動人,感人。
一、杜麗娘與德古拉的現實困境相同
在追求愛的道路上,杜麗娘與德古拉始終都面臨著諸多困難,世俗禮法與內心的矛盾折磨著他們,讓他們在現實的困境中,只能選擇以生而入死,死而復生這種異常方式,完成他們對真愛的追求。
宋明理學家從維護封建禮教出發,在“情”、“理”關系上或把“理”與“情”截然對立起來;或把“理”說成是“純善”的,而把“情”看成是惡,是人欲;或要求以“理”制“情”,直至滅“情”,因而提出了“存天理,滅人欲”。
這一“存天理滅人欲”的社會環境與父母杜寶、杜母,儒師陳最良等人的活動構成了杜麗娘生活的現實環境,這一現實環境的理念是“理”,是“存天理滅人欲”之“理”。杜寶、杜母、陳最良對杜麗娘的態度雖然表現有別,但他們的出發點卻是相同的----用封建禮教來規范杜麗娘。這一出發點是如此的明確,以至于他們都無視杜麗娘內心發生的激烈變化。而杜麗娘也只是獨自在心靈中幻想著,掙扎著。因為在那樣的外部環境的壓抑下,她無法表現與付諸行動,她對愛情的幻想與追求只能在自我內心中激烈地沖突、掙扎與煎熬著。這一切就形成了杜麗娘的內心動作。這個內心動作具有悲劇性。
而德古拉生活的那個年代,“基督教把人類對無法理解的神秘力量的畏懼和由此產生的恐敬,發展為對無法定義的創造者上帝的信仰,把人們擺脫苦難追求幸福的心靈愿望,變化成一種祈盼,等待上帝拯救的希冀寄托。宗教是人們的一種精神安慰劑。”[1]德古拉曾經把基督教視為自己的信仰,希望它能庇佑自己的幸福。可當他為信仰進行了一場圣戰之后,卻悲痛地發現:上帝并沒有救贖他的愛人,庇佑他的幸福,維護他與妻子的愛情理想。信仰在這一刻遭到了致命性的顛覆。妻子的死喚醒了德古拉對宗教的反叛情緒,愛情與信仰分裂,德古拉無法在愛情與信仰之間取得平衡,從而陷入痛苦的境地之中。于是,為了愛情,他背棄了信仰,獨自沉浸在黑暗的世界中數百年,等待與妻子的重逢。四百年后,他終于找到了妻子的轉世----米娜,并開始成功地喚醒米娜深層意識中對他的記憶,這一刻,他無比激動地以為他的愛情即將失而復得了,他對美好生活的幻想終將變為現實了。但是現實讓他再一次絕望了,在世俗觀念的約束下,米娜考慮之后,選擇離開他,嫁給她的未婚夫。后來,當米娜清醒的認識到自己對德古拉的情意時,便懇求德古拉將她帶走,但此時人鬼殊途,只有將米娜變為吸血鬼,在德古拉的黑暗世界里得到永生,才能永生維護和享受他們的愛情。可是德古拉又不愿米娜永世墜入黑暗之中,遭受詛咒與追殺。所以當米娜俯身傾向他時,他卻又掙扎著推開她:“我愛你,我不能害你。”他在愛與痛的邊緣掙扎徘徊著,現實與理想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讓德古拉在無奈的境地里掙扎著,痛苦著。
現實一次又一次將德古拉逼得狼狽不堪。四百年前,為上帝而戰,卻不得其庇佑,不能與妻子白頭偕老,信仰與愛情分裂,怒而與世界為敵。四百年后的今天,想與米娜再續前緣,卻已人鬼殊途,不容于世。不忍讓米娜永墜黑暗,承受著在世俗道德準則與愛情撕扯下的痛苦,德古拉在痛苦無奈的現實中隱忍著,掙扎著,最后不惜以死結束了一切,成全米娜重新為人的權利。
二、杜麗娘與德古拉的至情人生相同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2]杜麗娘和德古拉兩人在追求真愛的道路上,“情”與生俱來并始終伴隨生命的進程,充分地體現了至情的人生境界。
湯顯祖在《牡丹亭》的題詞中說:“天下女子有情,寧有如杜麗娘者乎!……如麗娘者,乃可謂之有情人耳。”[3]杜麗娘是達到了“情之至”的“有情人”。她性格中最大的特點是在追求愛情過程中表現出來的堅定執著。她為情而死,為情而生。
杜麗娘第一次步入春意盎然的后花園,便觸發了天性中對美與愛的強烈追求。她那番“這般花花草草有人戀,生生死死隨人愿,便酸酸楚楚無人怨”[4]的感喟,正是對所謂戀愛自由、死而不怨的強烈呼喚。
杜麗娘在夢境中自由自在,盡情釋放著她那久被封禁的情感,但夢醒以后,周圍還是禮教森嚴的冷酷現實。“尋夢”并沒有讓她“尋”出任何結果,于是,杜麗娘因情而病,因病而死。但是,死對杜麗娘來說,這不是她愛情追求的終結,而是她愛情追求的開始。杜麗娘的鬼魂繼續爭取著自己愛情的未來。當她死后逃脫了現實的束縛,在陰間的她,敢于向閻王殿下的胡判官訴說自己感夢而亡的經過,自由自在地去尋找夢中情人并與之幽會。
杜麗娘的懷春之夢、夢醒之后的尋夢、死后的魂游幽會、最終的起死回生,這一切,使杜麗娘體現出為爭取自由幸福而抗爭不息的精神力量,從而走到了文學傳統中前所未有的至情境界。
德古拉為了捍衛基督教的尊嚴,遠征土耳其,討伐異教徒。在他凱旋歸來之際,迎接他的卻是妻子冰冷的身體和基督神職人員無情的告誡。莉莎的死喚醒了他對宗教的懷疑和背叛的情緒,悲傷與絕望之下,近乎癲狂的德古拉將利劍穿入十字架中,他發誓要用盡邪惡的力量來為妻子報仇,用血的代價來回應神的不公正的回報。
在歷經了四百年的寂寞等待和永墜邪惡的煎熬后,德古拉終于找到那讓他惦念至今,依靠邪惡永生的女子---米娜(他妻子的轉世),并成功地喚醒了米娜意識深層里對于他的記憶。可是,他在倫敦所制造的腥風血雨,使人類驚懼憤怒地展開了對他的追殺。當太陽落下去的那一刻,人類的劍刺中了他的心臟,重創了德古拉。此刻,愛情讓米娜徹底站在了德古拉的身邊,她不顧一切地撲向奄奄一息的德古拉,將他拖入城堡,瀕死的德古拉對米娜說:“一切都結束了,讓我安息吧。”他再一次放棄了自己的一切,因為他不愿看到米娜在身為吸血鬼的境地里矛盾而痛苦地掙扎,不愿她受到世人的詛咒和追殺,不愿她永生活在黑暗的陰影中。是愛,讓他放棄生命,走向邪惡,墜入黑暗;然而,也是愛,讓他遠離邪惡,重入光明。他把至情人生演繹得淋漓盡致。
在“情”的世界里,杜麗娘和德古拉按照自己的生活愿望行動,捍衛著他們的愛情理想,珍視著愛情,并堅定執著地追求著愛情,惟有此等至情,才可以超越生死的界限,永生不滅。
作者簡介:童清華(1972—)女,湖南漣源人,湖南現代物流職業技術學院副教授,從事文學、教學、素質教育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