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在西藏看雪

李蘭弟

在西藏的幾年里，我記憶最深的是西藏的雪。西藏的雪潔白無瑕，西藏的雪銀裝素裹，西藏的雪冷而不寒，西藏的雪讓人難忘。

那是1982年，我隨部隊由川南雅安調防到西藏林芝，那時我是團里的連職宣傳干事。剛到西藏是在秋季，從還是炎熱如夏的川南之地，一下子來到藏區高原，首先感到的是寒冷，但是這也阻擋不住我們幾個年輕人好奇的心。衛生隊的劉麗隊長大我兩歲，是廣東人，平時就活潑好動，趁一個星期天，非要帶上我去看雪山。

于是，在那個星期天，我和劉麗又帶上話務員李虹，走出營區，順著營區外的小路朝南邊的雪山走去。

遠遠地望去，高高的雪山近在眼前，雪山之頂在朝日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劉麗興奮地跑在前面，因為她是南方人，連下雪都沒見過，別說是雪山了。話務員李虹只有十八歲，家在河南，對雪山也很是敬仰。我背著水壺拿著干糧，給她們做好后勤。

高原的路曲曲彎彎，只是牛羊通過的路，我們三個人從上午十點出發，走到中午一點，可離雪山還是那么遠。爬過一座山梁，眼前是一個大大的草原。雪山就在草原的盡頭。劉麗一下子傻眼了，大張著嘴：“呀！還有那么遠？”

我們累了，只好坐下來休息，吃口干糧喝口水。劉麗望著遠處的雪山說：“真想走近雪山，看看她的真實容顏，感受一下雪山的真情。”我笑了：“雪山能看不能上，遠看像藏家少女，近了就是一團云霧。”李虹說：“能來西藏，能看看雪山，這一生就夠了。”是呀，能來西藏，是我們人生的際遇，能看雪山，是我們人生的緣份。

三個人在寬廣的草原上，就著冷風，吃點干糧喝點冷水，又上路了。因為我們的心是熱的，我們有著一個堅定的信念：看雪山去。

又過了一個小時，不知走了多遠的路，我們三個人走得又累又乏，兩個女兵也漸漸失去了剛來的熱情，慢慢地丟在我的身后。忽然，傳來一陣歌聲：跑馬溜溜的山上……我們興奮起來，爬上高坡，順歌望去，前面的草灘上牛羊幾群，幾個藏族姑娘在看著這幾群牛羊。草灘上羊跑牛叫，一片歡樂的景色。

唱歌的姑娘叫卓瑪，今年十七了，知道我們是要去看雪山的，笑得彎下了腰，問我們知道雪山離這里有多遠嗎？我們搖搖頭。卓瑪告訴我們：有一百多里路。因為藏區高原，天高云淡，藍天望遠，所以雪山看著很近，實際上很遠。

看著我們失望的樣子，卓瑪告訴我們，面對雪山的方向，雙眼微合，雙手合十，心中默念雪山、雪山，雪山就會走進你的心靈。因為雪山是座神山，有靈氣的，藏族的人常常這樣，來求雪山保護的。

后來，在西藏的日子里，我再也沒有走近過雪山。想看雪山的時候，我們會面對雪山的方向，默默念著：雪山，雪山。

而今過了多少年，和我一同看雪山的劉麗、李虹也天各一方，不知現在過得怎么樣，還記得西藏，還記得我們一起看雪山的日子嗎？